這裡是南陵大酒店的十五樓。
楚佑霖來到陽臺上,左右各看了一眼:“我決定先去1506去看看。”
平靜的聲音如同此時的如水夜色,站在他身後的廖妮說:“你不會是想從陽臺上過去吧?”
“不從這裡過,難道還要走正門嗎?走廊裡那麼多打手,除非把他們全部放平,要說擺平他們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按照太后的意思,些次暗訪不可以打草驚蛇,因此只能選擇從陽臺上迂迴過去。”
楚佑霖說完,廖妮便迷茫了幾秒,她在想太后是誰。
馬上就想透了,廖妮真搞不懂,楚佑霖也是堂堂七尺男人:“爲什麼你的嘴這麼損?”
“嘿嘿,對待什麼樣的人,就要用什麼樣的手段,你聽出來我在揶揄你,那說明你本身也不是什麼好鳥。叫你太后,總比叫你廖媽要強吧!”楚佑霖說着,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從這裡潛入1506房的陽臺上。
廖妮實在分辨不出是太后給給力,還是廖媽更風騷,這兩個外號都有點狗血纔是真的。
想讓楚佑霖把他的話收回去,卻看到楚佑霖一隻腳已經踩上陽臺的護欄。
“說說就行了,別做傻事,這可是十五樓,你沒有任何工具,就想過去,掉下去把你摔成肉泥。”廖妮暫時放下心中對楚佑霖的嫌隙,不讓他從這裡過去。
楚佑霖的舉動在廖妮看來荒唐至極,雖然與1506是隔壁,但是陽臺與陽臺之間相隔有十幾米,中間完全懸空,怎麼可能過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處處擠兌我,現在終於真情流露啦。”楚佑霖回眸一笑,無限風情自在其中。
他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已經看好路線,只能只這裡過去。
眼看楚佑霖伸手摳住陽臺一側只有一釐米的裝飾邊沿,廖妮大腿開始發涼,她也是見過場面的人,但是從來沒有見了過主動去送死的人。
“真情你大爺,你給我回來。我們是搭檔,你要出了事,我怎麼向馬局交待。”廖妮真的有點着急了,在她看來楚佑霖不但嘴賤,而且智商還堪憂。
兩個陽臺之間,只有那麼一道小沿,腳下也沒有着力點。
要想摳着小沿過去,考驗的不是臂力,而是指力,更要有一份置生死於度外的超人膽識。
也許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這樣的體會,只要楚佑霖雙腳一旦離開十五層的陽臺護欄,那麼他的面前就只有一道萬砍斧斫垂直而立的牆。
他只能依靠那道一釐米寬的小沿寸寸移行,人的五指參差不齊,要想摳緊那道小沿,實際上有用的不過只有食指、中指和無名指。
也就是說,楚佑霖要依靠這六根手指將他自己懸空吊在距離地面四十米的外牆上,並且要向前移動十三米。
任何一種極限挑站,也不可能如此驚心動魄。
被霓虹淡化的夜色,如同幻想中的海妖吞吐的霧氣,四下瀰漫。
廖妮似乎從中聞到死亡芳香的氣息,又似乎看到楚佑霖摔得頭破血流的慘狀。
“不行,我命令你馬上回來。”廖妮真的以爲楚佑霖會聽她的命令。
她的話還未落地,楚佑霖的雙腳便離開陽臺的護欄。
廖妮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輕柔的夜風在她眼中有形狀,而楚佑霖側變的透明虛無,在有形夜風中如深秋落葉緩緩搖擺。
“啊!”
廖妮低低驚叫了一聲,她看到楚佑霖朝她這邊斜乜了一眼,居然還能騰出手對她噓聲連連。
“別他媽叫!”楚佑霖一點也不客氣。
廖妮兩步衝上陽臺,顫抖的雙手緊握護欄,朝下看是黑黝黝的公路,朝上看是深邃亙古的夜穹,平視則是如同鳥兒一般的楚佑霖懸掛在外牆上。
“你他媽回來好不好?!”
“哎呀,我去,你真囉嗦。”楚佑霖當然不會拿他自己的命的開玩笑,如果說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都是抱着最壞的打算,那他現在的心境與以前截然不同。
他不爲別人,但也知道他此時不光是爲了自己活着,還有蘇詩茗在殷殷期盼着他回去。
蘇詩茗,一個讓楚佑霖柔腸百轉的名字,一個讓他無怨至死去愛的靈透女子,她已經爲趙凱傷心悲痛過一次,楚佑霖不會再讓她爲自己傷心。
此時此刻這個大膽的舉動,在廖妮看來無疑於自尋死路,但是在楚佑霖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他雙手交錯,靈活朝左移動。
廖妮櫻口微張,她都看傻了,她在警校的時候,成績優異,就連那些男人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身手。不過從來沒有見過,像楚佑霖這樣的人,他那張嘴和那張臉着實讓廖妮討厭,可他的身手與膽識又不得不讓廖妮歎爲觀止。
一個人僅靠一釐米寬的小沿,還有幾根手指,居然還能如此靈活的移動,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眼前這一幕居然是真的。
眼看楚佑霖就要到達安全的彼岸,可是那道僅突出外牆一釐米的小沿突然承受不住楚佑霖的重量,被他摳出一個豁口。
楚佑霖的身子猛然朝下一墜。
就在這一刻,廖妮的心先楚佑霖一步落在了地上,她掩嘴驚呼:“啊!”
但楚佑霖並沒有摔下去,在萬鈞一刻生死相隨的時刻,只見他左手五指平伸,猛然刺向由鋼筋水泥鑄成的牆壁。
他的手如同一柄利削鐵如泥的利劍,深深刺入牆壁,發出不高不低的一聲轟響。
楚佑霖左手摳緊牆壁,猛然發力,身形向上騰起,用腳尖勾住1506的陽臺邊沿,隨後抽出左手,倒掛的身子輕輕擺動。
他腰部發力,雙手又扣住了陽臺的護欄,翻身落於1506的陽臺。
看似不可能的事,在楚佑霖手中就是如此輕鬆,在他落在一側陽臺上的時候,廖妮的心纔回歸原位。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渾身的衣服已經被涼汗浸透。
貼在身上,被風一吹,在七月溽熱的夜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