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連晨的影響，我也忍不住琢磨起老太婆手臂上的陣法來，若是我也能將咒文紋在身上，發動符篆的時候能節省不少時間。
就在我倆研究的時候，老太悠悠轉醒，恨恨的瞪着我，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嗓音，我湊近了才聽清楚她說的什麼。
“還我……閨女的命來……”
我和幾個小夥伴面面相靚，此時剛好夏飛揚結束了會議趕了過來，見到這情形也不由驚了一跳，我問他要不要把人交給A國，他苦惱的來回走了許久也沒能得出個結論。
而陳鳴是最先參與這件案子的人，又和委託人鄧佳佳關係匪淺，在咱們當中，就屬他最關心事件的發展了。
眼見我和夏飛揚討論着如何避免兩國的矛盾並且解決這事兒的時候，他小心翼翼的湊集了倒在地上的老太，還問我要了張治癒符貼在對方身上，輕聲細語的問起了始末。
他這一問，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於是乎我丟下還在那兒愁眉不展和小助理嘀嘀咕的夏飛揚，也跑來聽八卦了。
然而奈何這老太婆得了治癒符好轉一些後偏偏不開口了，只時不時的冷哼一聲，尤其是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那股怨毒的勁兒，想來巴不得將我砍了。
雖然說是我親手抓的人，但咱也是個五好青年，在老人家受傷的情況下我還真不好意思嚴刑逼供。
而且看她的模樣，魅惑符啥的我也着實下不了手，我和陳鳴你看我我看你的，尷尬的蹲在那兒，像倆二傻子。
“這些陣法你是哪裡學來的？你並不是連家人。”
首先開口的倒成了連晨，她放下老太婆的手臂，指着上面被火燒的幾乎看不出模樣來的陣法，冷冷的問道。
“……你是，連家的？”老太婆微微愣神，和對我們的蠻橫不同，看向連晨的時候莫名的有些和藹，再配上那張有附加慈祥屬性的臉孔，意外的柔和了不少我覺得一天之內咱的狗眼要被閃瞎好幾回。
連晨點頭承認後，老太婆長嘆口氣，望着她時的神情悠遠，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其他人。
良久，這老太終於是開口了。
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把我們幾個給驚着了，她說她在很久以前也是連家人，或者說，撇開肉身不談，單單就靈魂來說，老太一直都是連家人，在輩分上連晨還得叫她一聲老祖呢。
連蓉，連家第一任家主親妹妹的後人，是連老往上數三代的人物。
我掐指一算，連老太二十歲的時候剛好趕上大前田婦幼醫院建成，所以她的女兒就是死在這醫院裡的？
剝開重重枷鎖，其實這就是個醫患矛盾的案子，只不過稍微有點不同的是，這裡的患者家屬不是個普通人。
我扯着嘴角聽連老太接着說。
她的天賦在連家算中游水平，相貌姣好性格也不錯，因此年輕的時候有過不少追求者，然而最後看上的卻是一個普通人。
故事的發展就和狗血八點檔偶像劇差不多，順其自然的私奔，後又自然而然的有了個孩子，再接着就是悲劇的發生了。
當時他們小夫妻的收入大多依靠的都是連蓉在外給人作法式賺的錢，不算太多，卻也勉強能過日子。
因此在連蓉預產期即將到了的時候，他們選擇了價格不高但口碑一向很好的大前田婦幼。
然而事情的發展要是真如此順利的話就不會有今天的兇殺案了。
連蓉生產時大出血，好容易生了個女兒，卻在七個小時候就死在了育兒箱裡。當時醫生給出的說法是孩子腦供血不足，窒息而死，究其原因是由於嬰兒在母體的時候營養吸收不夠充分，導致胎兒沒有發育完全。
而且，連蓉也因爲大出血喪失了再次生育的能力，爲了保住她一命，主治醫生不得不摘除了她意外破裂的。
換言之，這是他們倆夫妻僅有的孩子，可惜的是依然沒能夠保住。
這個打擊對於兩個相愛的人來說不可謂不大，從得知懷孕消息，到真正進入產房，一直處於憧憬和期盼中的小生命只在育兒箱裡存活了七小時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甚至都沒能夠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的父母就被鬼差帶走了魂魄。
能見陰陽的連蓉眼睜睜看着自己孩子小小的靈魂被鬼差套上鎖魂鏈，帶去了地府，卻什麼也做不了。
沒了孩子，兩人之間便有了隔閡。
連蓉的丈夫知道和她的妻子在一起，今後就是絕了他這一脈。
說到底，他還只是個年紀不大，又渴望完整家庭的普通人而已，因此僅僅兩年後，他便主動提出了離婚。
連蓉沒猶豫太久就同意了，這兩年二人的相處可以說是相敬如賓，亦或者說，敬重有餘，愛戀不足。
往日裡沒結婚時候的癡戀彷彿是一場夢，連蓉當時怔怔的望着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溫和逛街的身影，卻再沒有了獨自生活的勇氣。
“所以你就選擇報復？”
我冷笑一聲這女人的確夠得上可憐，但也印證了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事到如今，可以說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連蓉心底的怨恨多數來源於家庭破裂，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對夫妻破滅，她背離家族遠走他方卻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果連蓉當時沒有心頭一熱跟着男人走，或許她的人生又是另一種面貌。
我在心底唏噓的同時，如今的連老太帶着一抹諷刺的笑意開了口，“呵呵，我本來也沒想着要報復誰，只想找尋屬於我的幸福而已。既然生不出孩子就沒有完整的家庭，那麼我就換一個身體好了，這具肉身不行就換另一個，總一個能行的……”
我目瞪口呆的聽着連老太訴說她如何用連家禁術轉換肉身，卻接連失敗的過程，一直換到第四具肉身，她都沒能順利的生下小孩。
與此同時，每一次連蓉找的男人都全然不同，她下意識的就將自己無法生育的事實歸結到找的男人錯了，於是乎這個類型的不行就換別的，就這麼耗費了百多年的時光，到了如今年紀大了依然沒個一兒半女。
已經不能說她是純粹的要個孩子，或者是想要個家庭了，根本就是上了癮。
我們幾個都沒有說話，連老太自己說完後笑了起來，笑聲愈來愈大，若非我早就用了符陣將這兒隔離開，恐怕整個皇城內都會聽得到吧。
好一會兒後，連蓉忽然收住聲，定定的看着我，前言不搭後語的來了句，“你說，會不會是我上輩子做了壞事，因此懲罰我一輩子都沒有孩子，沒有家？”
“恐怕還會延續到你的下一世。你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除卻被你殺死的那十四個人之外，還有被你奪取肉身的女人們，這些孽債都是你下一世要還上的。”
我淡淡說道，十三人便是這件案子的死者，而剩下的一個卻是死在書店酒吧裡的楊敏芝。
對方死因蹊蹺，不過是爲了幫我辦案子纔會死的，因此我就將這人頭算在了連蓉的身上。
哪想到，地上的老太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說她只動手殺了十三個，並且還精準的叫出了他們的名字，說這些人和她早死的女兒同一年生下來的，是他們阻礙了自己孩子的降生。
我聽到這裡不由的皺起了眉，看她的樣子並不像是說謊，再說了，前面這十三個都承認了，也沒有理由否認楊敏芝的死。
其實仔細一想，那姑娘的忽然死亡確實有些可疑。
但是除了連老太，還有誰會來阻礙我們查這件案子呢？
再者說，她身上還有一枚仿製玉佩，連老太說是自己從地攤上買來的，我卻不怎麼願意相信。
試問，即便她想要找一枚品質上等的玉石用來儲存能量，用得着去翻地攤貨麼？
商店裡隨便一個小玩意兒都會比地攤上的好吧，那些馬路上擺攤兒賣的，有多少是真的都不好說，但凡是有腦子的都不會選擇那麼做，浪費錢還拿不到好東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此時不是討論的最佳時間，夏飛揚皺眉走過來問我打算怎麼處理連老太。
按照咱們道士的規矩，做出那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是要交給族裡的長輩判決的。
就好比以前張續和我被誤會，進了張家的地下刑房一樣，每個世家，家族都有自己一套獎懲措施，而且各不相同。
連老太本身就是連家的人，雖說肉身已經換了好幾次，身上流的血脈早就不再是連家的，然而靈魂是改變不了的。
正好連晨在，她就順帶將人用陣法禁錮住體內的能量，打算直接帶回去。
不過此時夏飛揚已經和A國那裡聯繫好了，對方說要接受連老太，要按照他們國家的法律來執行。
我皺眉看向對方，“這樣恐怕不大好吧，畢竟是道家的事兒，道上的規矩擺在這裡，普通人貿然干預……”下意識的看向連晨的方向，她已經將人捆吧捆吧準備帶走了，被夏飛揚的一句話給停住了。
連老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概是知道不管落到誰的手裡都討不到好處去吧。
A國或許會判她一個死刑，而連家的那裡的刑罰比起死亡來說更加殘酷，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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