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潔苦了一張臉,“滿滿,我能不做這選擇題嗎?”
“你可以不做,但是事情不能不解決,說真的,他來找你真的是來和好的啊?”
程潔搖搖頭,“被你一攪和我差點忘了,他來找我也是有正事的,他說他覺得家裡有鬼。 ”
我手裡的‘毛’巾沒拿穩直接掉在‘牀’上,我瞪大眼睛望着程潔,“什麼意思,他是不是指的姜晏清啊?”
程潔撿起‘毛’巾遞給我,搖搖頭,“滿滿,你最近睡覺沒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我想了想,要說異樣也還真有,而且不是這一兩天了,我記得從很早很早以前,還不知道璟修本體那會,我就睡不安慰,天天夢見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連姜晏清有一次也說,他睡着了跟人鬥法鬥到天亮呢!
關於這一點,我們當時都沒有太過注意,只覺得可能是因爲太累了所以纔會睡眠質量差,可是程潔今天這樣問起來了,難道是另有隱情?
程潔翻了個白眼,“得,看你這表情,李亭楓算是說中了,家裡潛伏了一隻鬼,而且已經不久了,李亭楓說,他已經感受到這隻鬼的存在了,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程潔這話一出,嚇得我手一抖,連忙四下環顧,想找到那隻潛伏在家裡連姜晏清都沒有發現的鬼到底在哪裡,“在哪兒啊?李亭楓有沒有說在哪兒啊?”
“沒說,他不是說了嗎,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是知道有這個存在,你就放心吧,他要是想害你們,早就害了,不會等到現在。不過李亭楓也說了,這樣也不是個事,家裡住着這麼個東西,睡覺也不安穩啊。”
我連連點頭,“說的是啊,那能有辦法解決嗎?”
程潔攤攤手,“李亭楓今天來也是通知我們一聲,具體的辦法他正在想呢。”
我拿‘毛’巾捂住臉,“我到底什麼命啊,怎麼這麼苦啊,昨兒還有一個小孩說我身上有個人呢,現在倒好,家裡也有一個,‘弄’死我算了,我也當個鬼,我看誰還敢欺負我。”
程潔捂着嘴巴笑,“別說,這個主意,我看行。”
我拿過一旁的枕頭直接往她臉上砸過去,“你去死吧。”
跟程潔‘插’科打諢了一會,因爲姜晏清的出走而低落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點,我下樓給陸湛君打電話,想問問他找的怎麼樣了,可他大概是手機沒電關機了,沒打通。
姜晏清人都不在了,大家也知道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就算我死活不承認也沒用,‘奶’‘奶’一個勁地怪我不懂得體諒姜晏清,我低着頭不敢反駁。
“你下午乖乖上學去,我和璟修也出去找找。”最後,‘奶’‘奶’下了指示。
我抗議道,“‘奶’‘奶’,我也想去找姜晏清。”
‘奶’‘奶’瞪了我一眼,“你就算了吧,回頭找着晏清,又被你給氣跑了。”
雖然‘奶’‘奶’這麼說我,我是有點委屈,但是現在找姜晏清時頭等大事,我也就忍了。
但是擔心姜晏清出意外,我又哪有心思去學校上課?就在‘奶’‘奶’他們走了之後,在房間裡學着姜晏清以前的樣子,呼叫玄之。
呼叫了好幾遍,就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玄之竟然真的來了。
玄之依舊黑‘色’勁裝,恭敬地對我一叉手,“夫人,有何吩咐?”
“沒吩咐,玄之,我就問問你,姜晏清是不是回萬冥宮了?”
玄之點頭,“回夫人,屬下就是爲此事而來的,宮主一回來心情便不太好,屬下擔心他的安危,所以纔來找夫人,想請求夫人去安撫一下宮主。”
我心裡大喜,原來玄之是自己來找我的,我還以爲是我自己有本事給叫來的呢,可轉念一想,姜晏清肯定是狀態非常不好,才讓玄之一個做屬下的都看不下去來找我了,想到這裡我就一陣心疼,急急地道,“那還等什麼呀,快帶我去吧。”
玄之點點頭,“夫人請閉上眼睛。”
我順從地閉上眼睛,玄之不知道對着我使了什麼法術,再睜眼,我面前是一棟古‘色’古香的院落,‘門’匾上三個大字“合歡殿”。
跟我在幻境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心裡百感‘交’集,玄之手一伸,“夫人請。”
玄之一路領着我,到了姜晏清居住的合歡別苑。
進了大‘門’,便是一片分外妍麗的合歡‘花’海,一棵棵合歡樹高大‘挺’拔,枝頭‘花’朵一簇一簇。
樹下,一個孤單的紅‘色’身影,就坐在石凳上,背對着我,他微仰着頭,看着虛空中的一副水一樣流動着的畫面。
畫面上的阿滿坐在將與其的懷裡,姜晏清笑地溫婉,“來,把手給爲師。”
阿滿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姜晏清撐開的大掌上。
姜晏清握緊了阿滿的小手,一大一小兩個人兩兩相望。
“師父?”
“阿滿,以後修煉,可不要太急功近利,免得傷到自己。”
阿滿嘿嘿一笑。
“阿滿,你舞劍給爲師看吧。”
“好。”
阿滿嗯了一聲,接過了姜晏清遞過去的黃泉劍。
阿滿輕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劍,向着身後的那片‘花’海劈去。
黃泉劍颳起一陣罡風,紅光形成一片幕布,密密地罩住了‘花’海。
一簇一簇的合歡‘花’原本迎風微動,此時卻彷彿一張靜默的畫卷,動也不動。
阿滿收了劍,紅光也隱入了‘花’海中。合歡‘花’仍然是動也不能動。
募得,一陣細風吹來,洋洋灑灑的‘花’瓣堪堪離開了根系,飄然飛向半空,落英繽紛。
一大片‘花’瓣,在風裡,如落雪,如彩蝶,美到極致,‘浪’漫到極致。
阿滿玩心大起,撲了過去追逐着‘花’瓣戲耍起來。
‘花’瓣落在阿滿飄揚的黑髮上,美得炫目。
畫面裡的姜晏清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披着如瀑如緞的黑髮,嵌着粉紅的‘花’瓣。
他看得癡了。
這時,阿滿於萬千落‘花’中,盈盈地回過頭來,盈盈地喚道,“師父。”
畫面中的姜晏清微笑着,將阿滿抱在懷裡,兩個人坐在合歡樹下,無比和諧而美好的畫面。
現實中的姜晏清輕輕嘆了一口氣,虛空中的畫面不見了,他卻伸出手,顫抖着向剛纔那裡拂去。
“阿滿......阿滿......”
姜晏清喚的那樣輕,那樣淡,如煙般飄散了,卻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目睹了他所有的柔情,都是對着那個畫面裡的小姑娘,我突然覺得,我這趟來的很多餘。
我沒有出聲,倒是身邊的玄之開了口,“夫人,您不進去嗎?”
這一聲驚醒了還在回憶中的姜晏清,姜晏清身子一顫,站了起來,仍舊是背對着我。
我強忍着心裡的酸澀,勉強開口,“姜晏清,我來了,你不說點什麼嗎?”
姜晏清轉過身來,沉着臉向我走來,我捏緊拳頭,看着姜晏清一步步向我走來,最終停在我面前。
“你怎麼來了?”姜晏清低着頭不肯看我。
我咬着牙,“怎麼,我不能來嗎?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要守着你和阿滿的那點過去過一輩子?”
姜晏清驀地擡起了頭,難堪地看着我,“阿滿,你怎麼這樣說話?”
“我有說錯嗎?姜晏清!”我冷笑一聲,“你剛纔,可不就是在重溫你們的回憶嗎,是不是看到我這張臉跟她長得不一樣,特別煩啊?”
姜晏清皺了皺眉,“你不要這樣說,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我不是!”我‘逼’近他,“你看清楚,我是溫滿,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溫滿,不是你心中那個死了一千多年的人,姜晏清,你看清楚!”
本來真的想好好好說的,可是看到剛纔那個畫面,我的心就疼地無以復加,難道以後我們每次吵架,他都要躲起來回憶過去嗎?過去既然已經過去,就不應該多珍惜眼前人嗎?
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下來了,揚起臉,看着姜晏清的手向自己伸來。
我還以爲,他便是要如往常般,親暱地,溫柔地‘揉’我的頭髮了。
可是他卻在近前停住了。
他彷彿突然醒悟一般,懊惱地垂下了手去。
“阿滿,你不跟陸湛君好了嗎?”姜晏清輕聲問。
我被他這句話給氣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什麼時候跟他好過?”
姜晏清擡起頭來,“可我明明看到,看到……”
“看到我們接‘吻’是吧?你爲什麼不肯聽我解釋,我是在家裡等你的,等到睡着了,我不知道他會下來強‘吻’我,我也不知道你正好這個時候回來正好看見,我怎麼知道一切都趕得這麼巧,我怎麼知道你對我一點兒信任都沒有,我怎麼知道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我每說一句,心就痛一分。
我一想到,他寧可抱着回憶,也不肯好好聽我解釋,我就難受。
姜晏清定定的看着我,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幾片‘花’瓣被風一吹,悠悠地滑了下來,落在了泥土裡。
我看着那原本嬌嫩的‘花’瓣靜靜的躺在泥土裡,心裡一陣惋惜,饒是如此動人,也不過是個零落成泥的下場,我想如果我沒有了姜晏清,那就如同這沒有了根的‘花’。
可姜晏清呢?他還是沒有說話,甚至連解釋都沒有一句。
“姜晏清,跟我回去吧,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解決的,阿滿也好,溫滿也好,我都是愛你的,沒了你,我簡直不敢想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地碎掉了,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來了,解釋也解釋過了,挽留也挽留了,可是他還是不願意跟我回去。他寧可守着那點可憐的回憶過下去,也不願意和我一起面對我們之間的問題。
所有的高傲也都土崩瓦解,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還在掙扎糾結的姜晏清,轉過了身子,擦掉了又溢出來的眼淚,“好,你要是想冷靜,我也不‘逼’你,我下次再來接你,我先走了。”
步子剛邁開,姜晏清從背後緊緊地抱住我,“阿滿,阿滿,我愛你。”
只是三個字,就讓我的眼淚又一次決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