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後的片刻,李子珊終於接聽了,先開口說話的人是她。她對我說道:“江橋,你現在纔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我試探着問道:“你難道知道我要和你談的是什麼事情?”
李子珊含糊着回道:“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麼剩餘價值了,這個時候你不要跟我談合作。”
哪怕隔着電話,我的面色也不自覺嚴肅的對她說道:“我不是跟你談合作,是給你一次自救和自首的機會。”
電話那頭的李子珊一陣沉默,然後言語激動的對我說道:“你不要和我故弄玄虛,什麼自救、自首的。”
我保持着平靜,然後向她回道:“如果你認識或者聽說過曾紅帆這個人,你就出來和我見面聊一聊……我給你時間考慮,但是隻有一個小時,我現在就去鬱金香路上的“梧桐飯店”等你,12點之前你要是沒有到的話,關於你和趙牧之間的所有事情,我就該怎麼辦,怎麼辦了。”
說完之後,我沒有再給李子珊說話的機會,我掛掉了電話,但是我相信,如果琴行失火案真的和她有關係,此刻她的內心就一定承受着極大的壓力。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酒店的時候,我終於接到了肖艾的來電,我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我接通之後,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當即便向她問道:“懷上了嗎?”
肖艾一陣沉默,我的心又跟着顫了一下,她卻突然對我說道:“江橋,你要當爸爸了。”
我心中一陣狂喜,已經無法言語,隨後眼角處便傳來溫熱的感覺,我從小就是孤獨,但現在,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骨肉至親,這種感情已經不是言語能夠表達出來的。
我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情緒也在這一瞬間處於失控的狀態。這一次,我沒有選擇剋制,我的眼淚成了串似的掉了下來……
電話那頭的肖艾也一樣,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因爲她剛剛告訴我這個消息時,人已經是哽咽的了。
平復了許久之後,我才擦掉了自己的眼淚,然後對肖艾說道:“孩子是上天送給我們的最珍貴的禮物,這個時候你應該不會再猶豫,再去考慮那些本來就不該是你承擔的責任了吧?”
“嗯……我這幾天就和公司幾個比較能信得過的高層做工作上的交待。”
“儘量快一點!”
思慮了一下之後,我又對肖艾說道:“三天時間夠嗎?我現在就給你和楊曲訂機票。”
肖艾一陣沉吟,終於放下了所有的顧慮對我說道:“夠了,你訂機票吧。”
簡短的說完這些之後,我和肖艾便結束了通話,而後我就用手機軟件訂了兩張去往瑞士的機票。我心中急切的希望時間能夠走快一點,等肖艾帶着肚子裡的孩子離開了南京,我也就能安心去處理這躲不掉的恩怨了。
……
11點半的時候,我來到了“梧桐飯店”,我只是點了一壺熱茶,然後耐心等待着李子珊,我斷定她一定會來,因爲她和趙牧之間有着太多的利益和情感糾葛,而李子珊本身就是個活得很勢力很明白的人,在這種局勢下,她一定會選擇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誰也不會相信,她和趙牧之間會有真正的感情存在,兩人最多隻是互相滿足和利用,而趙牧只是技高一籌的那一個。我可以肯定,趙牧從李子珊那裡奪走了多少東西,李子珊就對他有多少的恨。
12點還差五分鐘的時候,我終於透過窗戶看到了李子珊的那輛寶馬730li停在了飯店的門口,她的到來,更加驗證了琴行當年的失火是一場隱藏在人性背後的驚天蓄謀。
在看到李子珊向飯店裡走來之後,我便將窗簾拉了下來,在我的意識之中,這將是一場很私密的談話,而趙牧最後到底能不能被繩之於法,也將取決於此。
小片刻之後,李子珊進了包間,她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開口便向我質問道:“江橋,你剛剛說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與她一陣對視,然後回道:“我們之間談不上交情,但也已經認識好幾年了,你見過我主動要和你李子珊見面的嗎?……我既然能主動找你,那我就對我想要達成的目的,有十足的把握。”
李子珊的面色看上去很難看,她抓住我話裡的重點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必要和李子珊拐彎抹角,所以我很直接的對她說道:“關於當年琴行失火的案子,我希望你能到到公安局自首,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我看着極力讓自己保持鎮靜的李子珊,然後笑了笑,回道:“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你現在就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李子珊,我勸你最好能看清眼前的局勢,你一定知道吳磊他已經醒了,而我也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和你說起曾紅帆這個人。”
李子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低聲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我有趙牧私下和曾紅帆見面的影像證據,我比誰都清楚曾紅帆的犯罪動機,因爲當年他那個培訓機構涉嫌商業欺詐就是我向教育局舉報的,而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趙牧……所以,隨便用身上的哪個部位去想,都能弄清楚這裡面的因果關係。”
李子珊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卻笑着回道:“這也算是證據嗎?最多隻是你的推斷。”
“你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嗎?你要證據的話,我還能拿出更有力的,但那個時候,你就連最後自首的機會都丟掉了……你如果抱有僥倖心理的話,你可以賭一賭,反正不管結果怎麼樣,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損失,但是對你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我沒有做過這件事情,請問,我爲什麼要自首?”
我直視着李子珊,回道:“如果你沒有做這件事情,那你爲什麼會被趙牧玩弄於鼓掌之間?另外,我也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把柄會讓你那麼忌憚他,最後導致你將金鼎置業的股權拱手讓給他。”
“我更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了,我的股權是通過正規渠道轉,合法轉讓給鴻宇資本的,這和趙牧又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和李子珊再多說,我從包裡直接拿出了一份資料擺在了她的面前,在這份資料裡有趙牧和鴻宇資本的蔣曉生私下見面的照片,還有蔣曉生的個人資料。
等李子珊拿起來開始看後,我纔對她說道:“如果不把所有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我是不會貿然找你的……你可以想一下,如果趙牧進和曾紅帆進去了,他們會包庇你嗎?……恐怕爲了減輕刑罰,恨不能多拉幾個人下水吧。”
李子珊的臉色終於大變,她無力的靠在了沙發上,嘴裡喃喃說着:“我不能去坐牢,我要坐牢,我的孩子就完了……”
我看着她,已經能感覺到她的心理防線正在趨於崩潰,這和之前設想的差不多,李子珊算不上是個好女人,但在孩子面前,她還是想努力做個好母親的,她不想她的孩子揹負一個沒有母親存在的童年……這點我算是深有感觸,所以此刻我是同情她的,可是早知現在,她又何必當初。”
我以安撫住她情緒的語氣,對她說道:“ 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肖明權的孩子,但是你不用過分擔心,肖艾並不是絕情的女人,如果這個孩子無依無靠的話,她一定不會選擇放手不管的。另外,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顧好這個孩子……”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因爲我已經和肖艾領證了,這個孩子身上和肖艾流着一樣的血,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我的家人。”
李子珊終於看着我:“你和肖艾領證了?”
“千真萬確!就在前些日子……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嗎?”
李子珊心理防線進一步崩塌,但她還是帶着最後的懷疑向我問道:“相比於我,你不是更應該勸趙牧去自首的嗎?你和他可是一起長到大的兄弟!”
我沉默許久之後,纔回道:“對於曾經的你來說,是沒有能力去選擇生活的。可是趙牧他有能力,但他依舊選擇了一條最骯髒的路走,並且害了這麼多人……所以能讓他清醒過來的,只有法律,而不是親情……”
盯着紋路複雜的天花板看了片刻,我又低聲說道:“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希望他能去自首,但是他已經着魔了,而在你的身上,我還能看到一點沒有泯滅的良心……說真的,就算是壞,也得有個底線,趙牧不該對你下這麼狠的手,如果沒有你,他可能也就只是這座城市裡的高級人才,根本不可能在金鼎置業身居高位。”
我的話似乎觸動到了李子珊內心深處最疼痛的地方,這個在商場上叱吒了很久的女人,在這一刻也沒能忍住自己的淚水。因爲她又一次成了男人手中的玩物,而這已經是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只是讓我不解的是,爲什麼以她的經驗,會被趙牧玩弄於股掌之間?難道,傷痕累累的她,還會憧憬愛情?或者,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唯一的一次,只是給了那個將她辜負的最狠的肖明權,可趙牧依然沒有善待她。
其實,她也挺悲情的!
終於,李子珊對我說道:“江橋,我不賭,也沒有了賭的資本……只要你能做到你的承諾就行……我現在真的很慶幸,琴行當年的那場火災沒有造成人員死亡,我也不需要承擔太重的法律後果……我現在只希望,我出來的時候,你們能還給我一個健康的孩子……身體和思想都要健康。”
“我保證……”
李子珊看了看我之後,又轉頭看向了窗外,而此刻的我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至少,我的心裡並沒有因爲李子珊要自首而輕鬆一些。我知道,在李子珊自首之後,趙牧也將在劫難逃,可這種惡有惡報的結局,給我的反思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終究對李子珊也是一種利用,我並沒有鐵一樣的證據,我只是明白她有多恨趙牧,並解決了她最擔心的事情,所以我成功了。
李子珊將自己披在肩上的頭髮紮了起來,然後誠懇的看着我說道:“江橋,再給我三天時間,我想好好陪陪我的孩子,我這輩子註定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所以我不能連最後的時間都不給他……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請你務必要答應我。”
“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