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矛盾的莫愁路就像一隻轉動的車輪,帶着我從酸甜苦辣裡走了一遍,然後讓我迎着夜晚的涼風,淹沒在人來人往中,我在夜色中看不見早已離開的日光,只看見無數個匆匆忙忙的身體,在地上踩出了也許並不存在的腳步。
這個夜晚,我並沒有很衝動的跑去找陳藝,我將從莫愁路帶回來的情緒統統擺進了內心的最深處,然後用煙燃燒着一些實在藏不起來的難過,我告訴自己:我是感情上的懦夫,可卻是生活裡的高手,我可以聰明的犧牲掉感情,然後換來生活上的安寧,因爲關於愛情,我更願意站在陳藝的角度去考慮,而不是自己。
回到住處,喬野依然坐在電腦前忙碌着,見我回來了,他帶着極大的熱情對我說道:“江橋,哥們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和秦苗和好了”
“跟她和好也能算好消息你這玩笑可真是開大發了,我壓根就沒這麼想過”
“那我對你的好消息可真不怎麼感興趣。”
喬野拉住了我,很殷勤的遞給我一支菸,對我說道:“你記得鬱金香路南有一家亞丁賓館嗎”
“記得,怎麼了”
喬野語氣中難掩興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煙,又說道:“老闆現在正忙着低價轉讓,江橋,你說這是不是天助我也”
“什麼價轉”
“30萬,連裡面所有的設備一起轉,房租已經交到明年的第一季度了,是不是很划算”
“你沒病吧,花30萬去接手一個虧得沒活路的賓館,而且地理位置真不咋的”
“江橋,你這就外行了,這賓館的硬件配置真的挺不錯的,雖然之前地理位置差確實是致命傷,但在我的經營體系裡面,地理位置是可以忽略的,畢竟我是做主題、做口碑的,我要的就是這種面臨倒閉但性價比很高的賓館。”
“那你打算去哪兒弄這30萬”
喬野表情很賤的看着我,說道:“我們家老頭子把事情做的太絕了,我以前的那些酒肉朋友迫於他的淫威沒有一個敢借錢給我,所以這事兒哥們只能靠你了”
“免談,我也怕你老子的淫威,不敢助紂爲虐”
“別啊,我這麼多朋友中,也就只有你江橋還有點血性了說真的,你去幫我和陳藝說說,讓她先借我35萬,到時候我連本帶息的還給她,就衝我喬野的金字招牌,這點小錢是絕對不會賴掉的”
我打掉了他拉住我胳膊的手,板着臉回道:“喬野,哥們兒說話也許有點難聽,但是你真的得聽,我覺得你離開了你的家庭,真沒什麼金字招牌,你要真想把這個賓館盤下來,你就自己去和陳藝說,但我覺得希望不大
。
”
“江橋,能不能別讓哥們兒覺得這個世界太現實”
“這個世界難道不現實嗎”
這個夜晚,我不敢再讓自己失眠,因爲明天要和金鼎置業的肖總見面,我必須拿出最好的精神狀態,所以我吃了些安神的藥,然後逼着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可依然在過了凌晨時才睡了過去。
次日,我早早便去了公司,恰巧在等電梯時遇到了同樣來的很早的羅素梅,我們又聊了起來,她對我說道:“江橋,今天上午你去找陳藝把主持合同籤一下,然後將這次的主持費用也一起給她,還有主持腳本的內容你也可以和她聊聊了,早點確定下來,她那邊就有更多時間做準備。”
“好的。”我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心中卻翻起一陣難以形容的滋味,似乎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註定是避不開的,比如陳藝,我們總是會被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事情牽連在一起,可我真的不知道待會兒面對她的時候,能不能只是以最單純的工作態度去辦完這些事情。
進了公司後,我又將下午要和肖總去做提案的婚禮策劃案完善了一下,快要十點時,我從羅素梅那裡拿了一份主持合同,然後帶着裝了6萬塊錢的文件袋,開着公司的車去了陳藝的住處,今天她調休,所以並沒有去臺裡。
片刻之後,我便到了丹鳳街,然後將車開進了陳藝所住的小區裡,本來還算平靜的心情,卻在下車的一剎那變得複雜了起來,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上了樓,我站在門口抽了一支菸,這才按響了門鈴,屋裡傳來了陳藝那熟悉的聲音:“誰呀”
我不想一開始就把氣氛搞的太嚴肅,便胡說道:“快遞小哥兒。”
陳藝打開了屋門,她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給我笑臉,很冷漠的向我問道:“你不是說了,我們不見面爲好嗎”
“我也不是特意爲了生活上的事情來找你的,這次是爲了工作,你主持肖總婚禮的合同我已經帶來了,你要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把它簽了吧。”
“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想反悔呢”
我不知道她是認真的還是在對我說氣話,但我真的被她給嚇到了,愣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然後跑進她屋子裡,拉開了陽臺的窗戶,特別豁得出去的對她說道:“你要敢反悔,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江橋,你是覺得我在和你開玩笑嗎”
我心驚肉跳的問道:“你難道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合同現在還沒有正式籤,我當然有反悔的權利。”
我被她刺激的有些頭腦發熱,如果她真的臨時反悔,無疑是將我和公司一起往火坑裡推,便一隻腳跨到窗戶上對她說道:“那你就是以爲我在和你開玩笑了,我告訴你,你要這麼幹,我就真敢跳,因爲被你活活逼的沒路可走了”
“你丟不丟人吶,趕緊下來
。”
“就不下。”
陳藝的語氣有點急了:“你下來,回頭被小區裡的鄰居看到了算什麼呀”
“我還怕別人看不見呢,最好你們電視臺那幫同事都來看看,明天咱倆就一起上個新聞頭條,反正這事兒不佔理的是你,不是我。”
“你給我下來。”一向不輕易動怒的陳藝,一把拉住我的衣服,然後用腳蹬着牆將我往下拽,但這絕對不是一件她放下偶像包袱或者不顧淑女儀態就能阻止的事情,畢竟女人在性別上是佔下風的,我死死拉住窗戶的框,硬是一動不動,然後又說道:“你就歇歇吧,反正你今天不給我句準話,我就不下去你看、你看,底下已經站了好幾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了,到時候他們一報警,事情玩大發了你可別怨我不着調啊”
陳藝探身往下看了看,樓下真的站了好幾個人,他們對着我和陳藝指指點點,我又恐嚇道:“人民羣衆可都是以羣爲單位出現的,按照現在這陣勢,要不了一會兒你這樓下就會被圍的水泄不通了吧,到時候可就是一現場版的驚悚大片兒”
“江橋,你別鬧行嗎”
“你說說看,我要不鬧還有其他辦法嗎”
陳藝一副拿我沒有辦法的表情,終於妥協了說道:“我籤你先下來。”
“切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別人和我玩橫的”我一邊說,一邊將腿從陽臺上拿了下來,然後又從桌上將合同拿起來遞給了陳藝。
陳藝從我手中接過,而在這麼一鬧之後,我似乎真的忘記昨天晚上肖艾對我說的一切,我和陳藝並沒有男女互相渴望的愛情,只有這打打鬧鬧的發小情誼,而這樣的我們似乎纔是真實的,因爲某些持續了十多年的東西是很難在一時間去改變。
我愛陳藝雖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將“老公”這個稱謂按在我身上,我想:我一定需要很長時間纔會適應。
我又將一支簽字筆遞給了陳藝,這次她卻沒有從我的手中接過,表情很嚴肅的對我說道:“江橋,這份合同我可以籤,甚至不要主持的費用都沒有關係,但是在這之前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特別害怕她這個環節再出現問題,便將話說的很滿:“你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答應你。”
陳藝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正色說道:“我希望做完肖總的婚禮,你能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路,我一直希望你能離開金總的公司自謀出路,雖然你總說自己不擅長管理,可這些年除了策劃、外聯、企劃,甚至是工程上的事情你都有在做,所以沒有人比你更熟悉婚慶公司的運營流程,只要你肯給自己一點自信,一定是可以做出一番事業的”
我心中升起一陣極其爲難的情緒,無言了許久,纔對陳藝說道:“昨天羅素梅剛給我上調了工資,一個月8000塊,可我現在卻預謀着要帶走公司的客戶自立門戶,你覺得這樣真的算人道嗎如果老金知道我有這樣的想法,當初他絕對不會把我帶進公司,教會我這麼多東西,讓我有朝一日斷他一臂去自立門戶”
陳藝嘆息,然後閉着眼睛搖了搖頭說道:“江橋,如果你有趙牧的一半果斷,很多事情也不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如果當初去接受高等教育的是你,這些年你也不會活得這麼辛苦,可如果終究只是如果,誰也不能再回頭改變這些讓人感到遺憾的事情”
我無言以對,心中瀰漫着的是一些難以言明的苦痛和委屈
。
陳藝甚至沒有去細看那份主持合同便將自己的名字簽上了,我也在隨後將裝着6萬塊錢現金的文件袋遞給了她,可當陳藝從我手中接過時,一切好似變了,又好似都沒變,因爲我依然沒有打算離開老金的公司,但陳藝已經在合同上籤了字。
我帶着陳藝簽好的合同回到了公司,但心中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我有點兒爭扎,然後這種爭扎無限膨脹,讓我這半天都有些恍惚,而時間就這麼在我的恍惚中來到了下午,我和羅素梅終於驅車向金鼎置業駛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將在半個小時後和活在傳說之中的肖總見到面。
他確實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因爲他不僅在婚姻生活上很傳奇,更重要的是他在商界的地位。
我將車開進了金鼎置業辦公區的一片停車場內,卻在下車的時候看到了一輛非常熟悉的白色奔馳車,我稍稍一想,便記起這輛車和肖艾經常開的那輛車是同款,我也沒有再想太多,畢竟現在的豪車也已經非常普及,所以這裡停着這麼一輛同款奔馳車並不稀奇,隨即便放下疑惑與羅素梅向金鼎置業的辦公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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