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夜澤的懷中,望着天上的星星,道:“這裡的星星比市中心要多。”
夜澤也擡頭仰望着星空:“許是這裡的天高地闊的原因。”
我伸手假裝摘下一顆星星:“送你一顆許願星。”
夜澤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又攤開手掌,我“急急”道:“流星飛走了,快許願。”
隨後我握住手許願,睜開眼看到他一直望着我。
“許的什麼願?”
“你和我都心想事成。”我摟着他的腰,“夜澤,你想起了過去多少?想起了阿阮……多少?”
夜澤靜默片刻,我道:“我沒吃醋,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起了多少。”
他一手摟着我,看向遠處:“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那阿阮的樣子,你看清了嗎?”說到這個問題,我很緊張。
我很想知道那張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阿阮?
“……看不太清。”夜澤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躺在他懷裡,我開始犯困,迷迷瞪瞪說起了我和肖朗在石峰房裡遇到的事。
“你是說有人去了石峰的房間?”夜澤聽了我的話,微微皺眉道。
我點頭:“櫃子裡的鞋印尺碼很大,應該是個男人。我們一開始懷疑是住在一樓的曹爽。但肖朗看過曹爽的腳,說不是他。我們又查過一到三樓的錄像,可是在十一點到一點這段時間,並沒什麼怪異的人出入。”
夜澤對着我露出一個淺笑:“你倒是與那肖朗很是投緣,我看他對你也很有好感。”
我擰了他肉一下:“你亂說什麼呀。不過他真是一個好人,在我來這兒以後,他幫過我不少呢。像是小雅那樣的人,石峰欺負她時,沒人敢出手,只有肖朗敢出手救她,肖朗還幫小雅處理傷口呢。還有,他和我一樣,都認爲小雅並不是殺死石峰的真兇……”
“他還真是個好人。”夜澤沉吟道。
“本來他就是個好人。”
夜澤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捏着我的臉:“但你別忘了,他會來這裡,也是有所企圖。你對他而言也是一個妨礙者。”
其實我還是想爲肖朗分辨幾句,也許是因爲肖朗真的給我印象不錯,所以我主觀上認爲他跟來這裡的其他受邀人不一樣。但是,夜澤也說得沒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事,我也的確經歷了太多。
想到肖朗也跟其他人一樣,爲了剪除競爭者會殺人,我就不寒而慄。他真的想過有殺人嗎?
夜澤的長指甲稍稍掐疼了我的手,他狀似無意地問:“還在想他?”
我立刻搖頭,然後用力抱住了他:“我在想你。”
我和夜澤手拉着手下了樓,回了我住的房間。因爲夜澤的“家”——黑玫瑰沒有被我帶過來,我擔心他離黑玫瑰久了,會影響他自身的靈力,便抱着他道:“你已經在這裡很長時間了,先回家去休息休息吧。等天亮我就回去,把黑玫瑰帶過來。”
我現在真的是想黏在他身上,一刻都不和他分開。
夜澤拍拍我肩膀道:“你先去睡吧。”
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要去哪兒?”
夜澤也沒瞞我:“我再去石峰的房間看看。”
“你也覺得石峰的死有疑點?”聽到夜澤這麼說,我精神就是一震,“你在石峰的屍體時,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這個是我在石峰斃命的浴室裡發現的。”夜澤將一個東西遞給我,我好奇地接過來,是一撮黃色的線團,但根本看不出是什麼。而且,這是石峰被殺的犯罪現場留下的,給張俊才更合適吧?
但從我見到他到現在,他從頭至尾都沒提到過張俊,可見他還在氣頭上。
在我的堅持下,我跟着夜澤又來到了石峰的房間,但因爲有夜澤在,所以也不用再去偷鑰匙。他從裡面打開門,我就進去了。屋裡黑漆漆的,因爲剛剛死過人,所以陰氣很重。我握緊夜澤的手,同時打亮了手電筒。
其實石峰死的時候,我一直期望能看到他的鬼魂。但不管是夜澤來過,還是張俊來過,石峰的鬼魂都沒出現過。如果能找到石峰的鬼魂,或許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可是鬼這種東西,也不是你想讓他出來就能出來的。不然,也就不用阿俊他們那麼千辛萬苦地還查案了。
我帶着夜澤去看了那留在櫃子底部的腳印。夜澤蹲下來,嗅了嗅櫃子裡的氣息,我蹲在他旁邊:“有什麼發現沒有?”
“時間長了,氣味都散了,看不出什麼。”他忽然看向一個角落,“看看那裡。”
我依照他的話,用手電照着那裡,這才發現裡有個亮閃閃的東西。它卡在了櫃子裡的縫隙中。我把那東西從縫隙裡拽出來,攤在手裡,看向夜澤。
“這是拉鍊頭上的拉片……”我說,又看了看那拉片上的字母——ykk,“這是……”
“你認得?”
我點頭,道:“ykk是拉鍊行業的鼻祖,adidas、nike、puma許多衣服的大品牌拉鍊都是用ykk的。”我與夜澤相視,“這難道是藏在這裡的那個人不小心丟在這兒的?”
我看向櫃子裡的衣服,站起來,一件件的查找,但是找了一圈兒也沒發現這裡有什麼大品牌的衣服。想想也是,石峰是個名副其實的酒鬼,估計有點兒錢都用來買酒喝了,衣服上也就將就將就了。
“石峰的衣服裡沒有什麼大牌子的,這個拉鍊片應該不是他衣服上掉下來的。”我道。
夜澤捏着這個拉鍊片細細地看着,我關上櫃子,想讓證據依舊保留。夜澤的目光卻又落在了櫃子後面。
“怎麼了?”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驚奇道,“那裡也有東西?”
夜澤未說話,他把拉鍊片給我,我小心地將它和那撮黃線放到桌子上。轉身看見夜澤一隻手已經將櫃子推開,他彎身從櫃子後面撿出一個東西來。
我湊了過去,看到那是一個紅包信封。夜澤將紅包打開,就拿出了一疊照片。
第一張就是我!那是我從超市出來的樣子,可我根本不知道是被誰拍的,又是什麼時候被拍的!
剩下的照片則是除了石峰外,我們其餘的九個受邀者!
我心中越來也越發毛,想起了那次我和聞嘉遇到的殺人狂魔。他就是憑着畫像一張一張殺人的,這個石峰也是這樣嗎?夜澤翻開相片的背面,赫然列着紅色的數字,還標着小字。我照片後面則標註了1,背面右下角是個“刀”字。
可見,序號就是石峰的殺人排號,而那些小字是他要殺人的方法。
位列第九的,竟是徐耀,右下角的字竟是“奸”——畫面太污,我不敢想了。
“雖然你是死是活,我真的沒有一點兒興趣。不過我還是好心告訴你一聲吧,你被人盯上了。”
這是徐耀曾對我說的話,我以爲他耍我玩兒,可是現在看來,他分明是提前知道了什麼!
還有我早晨出來時,感覺被人追,難道不是我的錯覺?
石峰的照片無疑又作證了,心願旅館所謂的幫你完成心願根本就是個殺人遊戲,誰能活到最後,才能“實現”心願。可按照張俊所說。即便是實現了願望,一樣是死。
我不敢想象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八個人也都已經有了“殺人計劃”,甚至也像石峰這樣變態,把殺人方法都想好了!
肖朗、徐耀,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嗎?還有葉小倩……
我越想,心中越是寒涼……
夜澤將我擁入懷中,緊緊捏着這些照片:“誰想殺你,我會第一個殺了他。”
我“嗯”了一聲,隨後囔囔道:“徐耀曾說過我被人盯上了,或許他還知道什麼。”
……
凌晨三點。
徐耀正躺在牀上酣睡,我卻經過了一整夜的驚嚇,現在已經毫無睡意。看他睡得這麼香,我就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擰開礦泉水,又咕咚咕咚澆在他臉上。徐耀猛然一個掙扎,咣的一聲就坐了起來:“我要淹死了,救命!”
雲毀看我粗暴行爲,直搖頭,但也未勸阻我。
隨後他看到我有點兒蒙,隨後抹了一把臉,看到手上都是水。半晌才清醒過來,他怒火中燒:“婁姿,你大半夜地闖進我房間來發什麼瘋!你是不是有病?!”
我環着手臂說:“徐總,我是看您病得不輕,讓您清醒清醒。”
“婁姿,你個潑婦!你不要以爲我會因爲阿澤一再忍受你!你再潑我試試……”徐耀叫囂道,於是我按他的要求,擰開另一瓶礦泉水,直接澆在他腦袋上。
“小姿!”雲毀這下看不下去了,忙來攔我。
徐耀臉色鐵青,他揚起手來。我就那麼看着他。然後,“我”忽然出手,一拳將他打在牀上。
看到這裡,也不用我再解釋了——我被夜澤上身了。
夜澤那一拳打得真是響,竟然打掉了徐耀一顆牙。那顆血牙掉落在牀上,還有斑斑血跡。從他嘴裡也流出血來。這次我是真驚了,我是想讓夜澤教訓他一頓,但沒想過夜澤會把他的牙打掉。
徐耀趴在牀上,就像被家暴的可憐妻子,他抹了抹嘴上的血,看向夜澤:“阿澤,你又爲了她來打我……”
夜澤一把拽住徐耀,將他從牀上拖起,冷聲質問:“我問你,你是不是知道石峰要殺婁姿?”
雲毀聽了一驚:“夜澤,這是真的?”
我看向徐耀,我和他雖然一直“不和”,他嘴巴也夠毒的,人也夠冷血,但我內心深處卻總覺得他不會真的冷血至此。如果他真的知道石峰要殺我。但他只是採取一個旁觀者的態度,那我真的會將這個人從我生活中徹底抹去。
徐耀對着夜澤笑了笑:“我是知道石峰盯上她了,在她來的第一個晚上,石峰就曾來到她的房間前想一刀捅死她。沒錯,我看到了這一幕。你現在是來責怪我沒有告訴她?我什麼要告訴一個就是來送死的女人?夜澤,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有什麼好,自私自利,從來都是爲自己着想,我真是不懂,你到底看上了她什麼,不管她惹什麼簍子,你都來給她收拾!我看你根本不像她男朋友,更像是她的僕人!”
夜色臉色冷僵,握成拳的手又要朝着徐耀打過去,我拉住他,平靜地看着嘴角始終帶着嘲諷笑容的徐耀:“夜澤,爲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我們走吧,以後,就當我再也不認識他。”
夜澤的手動了動,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夜澤!”
夜澤狠狠瞪着徐耀。隨後鬆開了手,站起來,冷厲地道:“別再讓我看見你。”
夜澤拉住我的手往外走,雲毀滿是失望地望着徐耀,也跟着我們一起出來了。
“雖然這個徐耀,我對他也一直不喜,但仍覺他爲人尚可,不想,他品性竟是如此下作。”雲毀嘆道。
對徐耀,我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他說我來尋死,他更是來找死。那麼他能不能活到一週,也跟我無關了。
我看向夜澤,他站在陽臺處,幾乎和漆黑的夜色融爲一體。
雖然因爲我的關係,夜澤給徐耀下過不少絆子,還“毒打”過他幾次,但徐耀對他來說一個損友吧。我走過去站在他身旁,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不是我,你也許會和徐耀成爲很好的朋友。”
夜澤也反手握緊我的手:“胡說什麼?像他這樣無恥的小人。也不配與我結交。”
我倆站了一會兒,他隨後說:“天都快亮了,去睡會兒吧。”
我“嗯”了一聲,回到房間就倒在了牀上,濃濃睡意襲來之時,我又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藏在石峰房間的神秘人、ykk拉鍊片,以及夜澤找到的那縷黃線。我模模糊糊地感覺它們之間有所關聯,但就是想不出有什麼關聯。而且,還有比較怪異的地方。我卻想不出哪裡怪異。
我也沒有睡多長時間,就被鬧鈴聲吵醒了。想着還要上班,就爬了起來,結果走到門口時纔想起我昨夜和徐耀發生的不愉快。我都跟老闆決裂了,還去上什麼班?
出來後,我只看到了雲毀,便問了一聲:“雲先生,夜澤呢?”
只見櫻花花瓣一開一合,就像人的嘴巴一樣,裡面傳出雲毀的聲音:“他暫時回家了。”
“哦。”我又朝洗手間迷迷瞪瞪走過去,後面又傳來雲毀的聲音:“小姿,你和夜澤,你們和好了?”
我抓頭髮的動作一頓,微微點頭:“嗯,我們昨晚已經把話都說開了。雲先生,你說得沒錯,夜澤他一直就沒有怪我騙他,他說那些狠話其實都是爲了我好。雲先生你也是爲了我好。這些,我都懂,我卻還是任性妄爲。說是想要彌補你們。卻還是把你們都扯進了麻煩裡。雲先生,對不起。”
雲毀從櫻花裡冒了出來,出現在我面前,他面帶笑容道:“你們能把話說開,真是再好不過了。是你主動去找他和好的吧?”
“嗯。”
“小姿,看來你真的冷靜下來了。那麼,夜澤說了他準備怎麼處理自己的事嗎?他和阿阮,還有你,他打算怎麼做?”雲毀又關切地問道。
我抿抿脣道:“我和夜澤已經約定好了,在這裡的事沒有結束之前,我們先暫時不提阿阮的事。他的記憶還不完全,等他想起所有的事,我想我會尊重他的決定。”
“小姿,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雲毀聽了我的回答,微皺眉,“你並不是破壞夜澤與阿阮感情的人,根本是夜澤他自己的錯。明明有個未婚妻,卻還招惹你。如果他想起和阿阮的一切,就要讓你退出,那他根本就是一個負心漢。他若是真敢這樣對你。我也不會放過他。”
我微微一笑,儘量讓自己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先生,我覺得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如果……如果他那時真的不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不會勉強他。如果強逼着他和我一起,我和他誰也不會快樂,甚至我和他現在的種種也會變成痛苦回憶。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他的枷鎖,我只想他因爲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
雲毀默然,他嘆了一聲:“不管怎樣,小姿,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謝謝你,雲先生。”
下樓吃飯的時候,我只看到了肖朗和“三人幫”。餐廳裡很是寂靜,就算昨天死了人,依舊影響不了“三人幫”的胃口,依然是滿滿一桌子的飯菜,而且還高聲談論着石峰的死,說他那樣的人,死了也活該。雖然我對石峰這個人也沒什麼好感,但他畢竟剛剛死了,這幾個女人就說長道短的,也着實讓人厭惡。
我只端了一碗粥過來,看到肖朗的黑眼圈時:“肖先生,你昨晚沒睡好?”
“你也是。”肖朗我沖淡淡一笑。
我拉開椅子坐在肖朗對面:“我們是彼此彼此了。對了,葉小倩沒來吃飯嗎?”
“不知道,一早上就沒看到她。”肖朗和我一樣只喝了一碗清淡的粥,接着就又走思了。
我把頭湊過去低聲道:“你還在想昨晚的事?”
肖朗稍稍點頭,我道:“那你想出什麼沒有?”
他抿脣搖搖頭:“這件事我覺得還是報警合適,我們這樣是找不到什麼結果的。”
我忽然很想告訴肖朗,我昨夜和夜澤的發現。但最終忍了下來。一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我的那些“發現”,二是夜澤的話。還有,他如果知道我告訴了肖朗我倆辛辛苦苦發現的“秘密”,我直覺他會不開心。
和肖朗默默無語地吃完飯,肖朗起身要走時,我控制不住地問道:“肖朗,你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問完,我覺得又很唐突。
肖朗看了我一會兒,我覺得自己真不該這麼問,便說:“是我冒昧了。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我來找人。”肖朗緩緩吐出幾個字。
找人?
“找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肖朗補充道。
話至此,他沒有再多說,我也不好意思再問。肖朗起身走了,作爲“秘密的交換”,我對他道:“我也是來找人,找一個對我來說也很重要的人。”
我和肖朗彼此相視,我感覺我們之間更多了一些坦然。
因爲和徐耀鬧掰,還因爲現在每時每刻都處於精神高度緊張之中,所以我就請了一天的假。
雖然很困,但我還是去見了張俊。
“你的符咒是怎麼解開的?”我問。我說的是,昨天他被夜澤附身,靈魂還被貼上了符咒的事情。
張俊推了推眼鏡:“這種定魂咒十二小時會自動解開。”
好吧,張俊的話徹底推翻了我之前所想,我還以爲夜澤雖然氣張俊,但最終還是會給他解開的。
“你們這種好基友,友誼的小船說翻也翻啊。”我吐槽道,又好奇地問,“你真就那麼站了十二個小時?夜澤他真就一點兒也沒心軟嗎?”
“我不像你,是他女人。”張俊犀利地說,“澤與你和好了?”
張俊前半句話聽着很彆扭,但我也沒管它,抿抿脣道:“我倆只是暫時達成約定,在阿阮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談分手也不談他的選擇。”我呼了一口氣,“現在談正事吧。你們昨天有什麼發現?”
“根據現場勘測,死者石峰被人一刀致命。屍檢報告顯示,他血液裡的酒精濃度高達325.7mg/100ml,一般人超過300mg/100ml就應該酒精中毒昏迷,說明他死前曾經大量飲酒,被人輕而易舉地在浴室殺掉。也並不是很苦難的一件事。”
聽到張俊的話,我又忙問:“那兇器指紋鑑定呢?”
張俊又凌厲地看了我一眼:“兇器上有嫌疑犯的指紋。”
“那除了她的,還有別人的嗎?”
“沒有。”張俊又說,“她身上的血跡,經過dna鑑定,系來自被害人身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