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陽臺處,毫無睡意。
又是一夜天黑,昨夜的一幕似還是發生在上一秒。
肖朗和他母親就這麼消失在了我們的眼前,我沒想過他會用這種方式了結自己。
夜澤從後面抱住了我:“站在外面不冷嗎?進去吧。”
我搖搖頭,靠在了他身上:“夜澤,你說他們會和肖冰團聚嗎?肖冰會不會都投胎了?”
夜澤的聲音如同冬日裡溫暖的火苗:“他那麼對你,你不怪他?”
我呼了一口氣,望着明鏡的天空:“人都死了,怪着還有什麼意思?我用肖冰的身份活着時,我經歷她經歷的一切,夜澤,我真的沒辦法去怪他。肖朗和肖冰,還有他們的母親,都是苦命的人。對肖朗來說,他妹妹和他母親就是他最重要的人,這一點並沒有錯。錯只錯在,命運讓他們活得太慘、太累……”
我轉身望着夜澤,抱住他,靠在他身上:“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夜澤揉着我的頭髮:“是我疏忽大意了,才讓你又遭了這麼一回難。是我不該相信他,把你交給別人……”他摟緊了我,聲音裡還帶着自責和內疚。
“夜澤……”我擡起頭看着他,“留下來陪我好嗎?”
他定定地凝視着我。
我伸手一寸一寸摸着他的臉龐,隨後踮起腳來,慢慢湊近他,我輕吻在他的脣上。
朦朧中,天地倒置,只有他一個人在我面前,他的黑髮落在了我臉上,如同垂下來的萬千絲絛。
夜澤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耳垂……
他的吻又落在我的脣上,我微仰着頭,與他纏綿。
結束之後,他將我納入懷中,我不穩地呼吸着。
摸着他搭在我腰間的涼涼的手。
張俊說,他們找到了在心願旅館時給唐元打錢的人,那人一直在幫肖朗辦事,被捉之後,很快就供出了肖朗。通過我戴的十字架定位追蹤,找到了我。至於徐耀爲什麼也會跟他一起來,我也沒聽清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來的時候,屋子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肖朗已經不見。
而我那時已經回到了肖冰的過去,以她的身份活着。張俊便讓夜澤順着我的神思過來尋我。原本我還要在那裡待一段很長的時間,會徹徹底底忘記是誰,只記得自己是肖冰。是夜澤用鬼力直接將我從2000年推進了2004年肖冰遇害的夜晚,也加速了我神志的喚醒。
所以,我在肖冰的過去看到的夜澤,並非幻影,而是他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想要讓我記起自己是誰。他一直我夢裡重複的話是——婁姿。回來,我在等你。
“夜澤……”我猶豫了一會兒,他卻抵在我的肩窩處,貼着我的臉說:“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跟阿阮說清楚。”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再次覆在我身上,目光不躲不閃:“我說,我會跟阿阮說清楚。”
“嗯。”我點頭。
“只有一個‘嗯’麼?”他捏了捏我的耳朵。
我擡手摟住他的脖頸,靠在他身上:“第一次是我自願,第二次就是讓你負責。夜澤,對不起,我不想再把你推給任何女人了。阿阮,我也不想。夜澤,我愛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以後,就算你厭惡我了,我也不會再放手了。我會想盡辦法。把你從阿阮身邊奪回來。”
夜澤摟住我:“我也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男人,你是我的。”
我“砰”的一下落回牀上,夜澤低頭火熱地吻住了我脣……
我早晨起來時,夜澤又不在了。我扯着腰痠背痛的身體爬起來,打開門,就看見他在窗邊站着。他轉身看向我,我懶懶地走過去,抱着他,靠在了他身上。
“你在,真好。”我囔囔道。
夜澤輕笑一聲:“你是怕我走了不認賬嗎?”
“嗯啊。上次,你不就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以後,我都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走了。”他抱住我,抵住我頭頂說。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挑眉。
我努着嘴道:“聽說,男人在牀上說的話都是不能信的,你別騙我,我讀書少。”
他捏着我的下頜,似笑非笑道:“本王看你還是不累,我們再去牀上說會兒話?本王一定會做到讓你相信了。”
他作勢要抱起我,我連忙跳開:“我信,我信,我信還不成?”
我揹着手站在那裡道:“要不要吃早餐?”
這是,我和夜澤經歷這麼多分分合合後,第一次又像從前一樣相處。
溫馨、懷念。
可總有結束的時候,還有那些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你是不是要回去見她了?”我問。
夜澤將我拉入懷中,輕聲道:“我會跟阿阮說清楚,但需要一點時間。阿阮她……”
我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不用說了。你一直在這裡陪我,阿阮也很擔心你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見見她吧。”
“你不是還要去上班?”夜澤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好嗎?”他皺眉看我,“還是你覺得我會變卦?”
就是怕你變卦啊,見了阿阮又會心軟,把我再拋棄了。
“誰說我怕了?你和阿阮的事。當然要你自己去說明白才行啊。但我也想去見見阿阮。不是你和我的事,我只是想去見見她。工作嘛,我一會兒會請個假。而且,阿阮一定會問你,這一天一夜都跟我幹什麼來着,我去了也好給你證明個清白。”我狡黠地說。
夜澤的臉頃刻就沉了一層:“清白?”
“就是沒有和我做不該做的事啊。”我繼續挑戰他的“底線”。
夜澤冷硬着臉,抿緊脣不說話。
“還是你想我告訴阿阮,你的清白已經被我毀了?”我戳戳他的臉道,“好硬,跟石頭一樣。你生氣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想的嗎?非要這麼說話,你才痛快?”夜澤語氣都冷了幾個度。
我扯着他的臉:“你現在怎麼越來越不可愛了?連個玩笑也聽不出了嗎?”
夜澤拂下我的手。
我心中低嘆一聲,一口咬在他的脣上:“笨蛋,我在嫉妒,你就看不出來嗎?”
他的眸色略動,我只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他一下:“你和阿阮有沒有這樣過?”
有沒有做過?
他微微側頭看向另一邊,甚是彆扭地說道:“……沒有。”
哈?
其實,只要他說沒和阿阮做過。我都感覺是驚喜萬分了。沒想到……
心中大動,我捧過他的臉,就狠狠吻了上去。
他丫的,這樣的男人再放過,我就不叫婁姿了!
我倆又回牀上滾了滾,再出來時,我一直打着哈欠。
阿阮家。阿阮並不在家,我讓夜澤給我開了門,我們進去等她。
我雖然來過阿阮的家,但還是第一次進來。屋裡很是乾淨,窗戶明淨,可比我住的地方舒服多了。
夜澤附身的黑玫瑰被放置在一個很漂亮的陶瓷花瓶裡,如同一朵藝術插花一樣。
“這裡比我家要舒服,對不對?”我道,“你看,給你這花用的花瓶都這麼漂亮上檔次!你天天在裡面睡覺都感覺是在皇宮裡吧?”
夜澤站在我一旁,側頭看我:“比你給我一直用的玻璃杯,是有檔次多了。”
我憤憤地盯着他,直接將黑玫瑰拿了出來。
“你幹什麼?”
“你既然答應要跟我在一起了,我當然要把它帶回去了。這可是你命根子,還把它放在這裡,你當我傻嗎?”我從揹包裡拿出之前裝櫻花盆景的木盒子,就要把黑玫瑰放進去。夜澤抓住我的手:“這件事,還是等阿阮回來,先跟她說一聲。”
我手一頓,擡頭凝視他:“如果,我就是要帶走它呢?”
我與他相視,他移開了手:“讓我和阿阮說這件事。”
“好。”
但我還是直接將和玫瑰撞進了木盒子,放進了我包裡,夜澤也沒再製止我。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逼夜澤,可是……我心中略暗。
這時,門咔的一聲開了,阿阮回來了。
當她看到我和夜澤都在她家時,就愣住了。
“澤!”阿阮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夜澤,“你終於回來了,我擔心死你了。”
可是她說這話時,卻與我相望,我則甚是平靜地望着她。
主權宣戰,鹿死誰手,尚不能知。
夜澤輕輕推開了她:“抱歉,沒有告訴你一聲我就走了。婁姿有些事情,我一直跟在她一起。”
阿阮的神情有一瞬間是崩裂的,但轉瞬間已經化爲盈盈笑意:“你們是朋友嘛,她有事情,你當然要去幫她了。小姿,現在事情解決了嗎?有什麼事情你也可以來找我,我和澤都是你的朋友啊,我們都願意幫你的。”
我淡淡道:“謝謝,已經都解決了。還記得心願旅館事嗎?我們一直都在找的幕後真兇,他不是別人,就是肖朗。”
阿阮一副很是震驚的樣子:“怎麼會是他?肖醫生他是小姿你的男朋友啊,他怎麼會?”她過來拉住我的手,關切地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姿,你也不要太難過。”
我直視着她:“其實,肖朗也不是我男朋友,他那天不過是幫我一個忙而已。而且,他現在已經死了,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是不是,阿阮?”
阿阮眼中閃過一道怒色,但還是很快就轉瞬不見:“他竟然一直就在我們身邊,真是太可怕了。小姿,你沒事,也真的太好了。”
我沒感情地笑了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我對夜澤道,“我走了。”
然後,我就出來了。
我坐在樓下的一個長椅上。天空湛藍,碧空如洗,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肖朗以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的過去,他的人生,他的悲傷,都在昨夜消散在了這個人世間。
除了一點記憶,什麼都沒有了。
在別人眼裡他或許是個殺人狂魔,可是我現在想起他,便是滿心的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開始飄起點點雪花。我仰臉望着陰沉沉的天空,還有那漫天飛舞的星星點點。有個孩子正拿着一個聖誕老人的玩具,大聲喊着,我是聖誕老人。
不知,肖朗在那個世界,有沒有爲肖冰補上那遲來的聖誕節?
我任雪飄灑在我的臉上、身上,即將又被悲傷包裹時,一襲黑色出現在我面前。
夜澤站在我面前,我起身,打開傘,罩在他頭上。我望着他,感覺他眼中有着化不開的悲傷。
他衝我伸出手,我握住了他手,他道:“回家吧。”
我不知道他都和阿阮說了什麼,又如何說出他選擇我、放棄她的。我知道他會有沉重的內疚感和難過。可是我已不打算再將他讓給阿阮。
我並不是他和阿阮感情的虧欠者,我和夜澤的感情是正大的、光明的,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而我亦曾放棄過自己的感情,可是夜澤還是選擇了我。對於阿阮,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我握緊他的手,有東西卡在嗓子裡,可是我必須告訴他:“是阿阮讓我帶個男朋友來見你,讓你徹底對我心死。所以,那時。我就帶了肖朗過去。”
我感覺他的手更涼了,他沒有說話,良久才說:“回家吧。”
我把花重新放到窗臺上,他並沒有出來,我也沒有再逼他。
晚上也是我一個人吃的飯,屋子裡很靜。如果不是那朵黑玫瑰還在,我恍如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臨睡前,我又看了那朵黑玫瑰很久,終是爬上牀去睡了。
可是翻來覆去許久,也依然睡不着。
他定定地凝視着我。
我伸手一寸一寸摸着他的臉龐,隨後踮起腳來,慢慢湊近他,我輕吻在他的脣上。
當我們落在牀第間,他的黑髮落在了我臉上,如同垂下來的萬千絲絛。
夜澤壓在我身上,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耳垂……
他的吻又落在我的脣上,我微仰着頭。與他纏綿。
結束之後,他將我納入懷中,我不穩地呼吸着。
摸着他搭在我腰間的涼涼的手。
張俊說,他們找到了在心願旅館時給唐元打錢的人,那人一直在幫肖朗辦事,被捉之後,很快就供出了肖朗。通過我戴的十字架定位追蹤,找到了我。至於徐耀爲什麼也會跟他一起來,我也沒聽清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來的時候,屋子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肖朗已經不見。
而我那時已經回到了肖冰的過去,以她的身份活着。張俊便讓夜澤順着我的神思過來尋我。原本我還要在那裡待一段很長的時間,會徹徹底底忘記是誰,只記得自己是肖冰。是夜澤用鬼力直接將我從2000年推進了2004年肖冰遇害的夜晚,也加速了我神志的喚醒。
所以,我在肖冰的過去看到的夜澤,並非幻影,而是他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想要讓我記起自己是誰。他一直我夢裡重複的話是——婁姿,回來,我在等你。
“夜澤……”我猶豫了一會兒,他卻抵在我的肩窩處,貼着我的臉說:“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跟阿阮說清楚。”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再次覆在我身上,目光不躲不閃:“我說,我會跟阿阮說清楚。”
“嗯。”我點頭。
“只有一個‘嗯’麼?”他捏了捏我的耳朵。
我擡手摟住他的脖頸,靠在他身上:“第一次是我自願,第二次就是讓你負責。夜澤,對不起,我不想再把你推給任何女人了。阿阮,我也不想。夜澤,我愛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以後,就算你厭惡我了,我也不會再放手了。我會想盡辦法,把你從阿阮身邊奪回來。”
夜澤摟住我:“我也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男人,你是我的。”
我“砰”的一下落回牀上,夜澤低頭火熱地吻住了我脣……
我早晨起來時,夜澤又不在了。我扯着腰痠背痛的身體爬起來,打開門,就看見他在窗邊站着。他轉身看向我,我懶懶地走過去,抱着他,靠在了他身上。
“你在,真好。”我囔囔道。
夜澤輕笑一聲:“你是怕我走了不認賬嗎?”
“嗯啊。上次,你不就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以後,我都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走了。”他抱住我,抵住我頭頂說。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挑眉。
我努着嘴道:“聽說,男人在牀上說的話都是不能信的。你別騙我,我讀書少。”
他捏着我的下頜,似笑非笑道:“本王看你還是不累,我們再去牀上說會兒話?本王一定會做到讓你相信了。”
他作勢要抱起我,我連忙跳開:“我信,我信,我信還不成?”
我揹着手站在那裡道:“要不要吃早餐?”
這是,我和夜澤經歷這麼多分分合合後,第一次又像從前一樣相處。
溫馨、懷念。
可總有結束的時候,還有那些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你是不是要回去見她了?”我問。
夜澤將我拉入懷中,輕聲道:“我會跟阿阮說清楚,但需要一點時間。阿阮她……”
我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不用說了。你一直在這裡陪我,阿阮也很擔心你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見見她吧。”
“你不是還要去上班?”夜澤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好嗎?”他皺眉看我,“還是你覺得我會變卦?”
就是怕你變卦啊,見了阿阮又會心軟,把我再拋棄了。
“誰說我怕了?你和阿阮的事,當然要你自己去說明白才行啊。但我也想去見見阿阮。不是你和我的事,我只是想去見見她。工作嘛,我一會兒會請個假。而且,阿阮一定會問你,這一天一夜都跟我幹什麼來着,我去了也好給你證明個清白。”我狡黠地說。
夜澤的臉頃刻就沉了一層:“清白?”
“就是沒有和我做不該做的事啊。”我繼續挑戰他的“底線”。
夜澤冷硬着臉,抿緊脣不說話。
“還是你想我告訴阿阮,你的清白已經被我毀了?”我戳戳他的臉道,“好硬,跟石頭一樣。你生氣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想的嗎?非要這麼說話,你才痛快?”夜澤語氣都冷了幾個度。
我扯着他的臉:“你現在怎麼越來越不可愛了?連個玩笑也聽不出了嗎?”
夜澤拂下我的手。
我心中低嘆一聲,一口咬在他的脣上:“笨蛋,我在嫉妒,你就看不出來嗎?”
他的眸色略動,我只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他一下:“你和阿阮有沒有這樣過?”
有沒有做過?
他微微側頭看向另一邊。甚是彆扭地說道:“……沒有。”
哈?
其實,只要他說沒和阿阮做過,我都感覺是驚喜萬分了。沒想到……
心中大動,我捧過他的臉,就狠狠吻了上去。
他丫的,這樣的男人再放過,我就不叫婁姿了!
我倆又回牀上滾了滾,再出來時,我一直打着哈欠。
阿阮家。阿阮並不在家,我讓夜澤給我開了門,我們進去等她。
我雖然來過阿阮的家,但還是第一次進來。屋裡很是乾淨,窗戶明淨,可比我住的地方舒服多了。
夜澤附身的黑玫瑰被放置在一個很漂亮的陶瓷花瓶裡,如同一朵藝術插花一樣。
“這裡比我家要舒服,對不對?”我道,“你看,給你這花用的花瓶都這麼漂亮上檔次!你天天在裡面睡覺都感覺是在皇宮裡吧?”
夜澤站在我一旁,側頭看我:“比你給我一直用的玻璃杯,是有檔次多了。”
我憤憤地盯着他,直接將黑玫瑰拿了出來。
“你幹什麼?”
“你既然答應要跟我在一起了,我當然要把它帶回去了。這可是你命根子,還把它放在這裡,你當我傻嗎?”我從揹包裡拿出之前裝櫻花盆景的木盒子,就要把黑玫瑰放進去。夜澤抓住我的手:“這件事,還是等阿阮回來,先跟她說一聲。”
我手一頓,擡頭凝視他:“如果,我就是要帶走它呢?”
我與他相視,他移開了手:“讓我和阿阮說這件事。”
“好。”
但我還是直接將和玫瑰撞進了木盒子,放進了我包裡,夜澤也沒再製止我。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逼夜澤,可是……我心中略暗。
這時,門咔的一聲開了。阿阮回來了。
當她看到我和夜澤都在她家時,就愣住了。
“澤!”阿阮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夜澤,“你終於回來了,我擔心死你了。”
可是她說這話時,卻與我相望,我則甚是平靜地望着她。
主權宣戰,鹿死誰手,尚不能知。
夜澤輕輕推開了她:“抱歉,沒有告訴你一聲我就走了。婁姿有些事情,我一直跟在她一起。”
阿阮的神情有一瞬間是崩裂的,但轉瞬間已經化爲盈盈笑意:“你們是朋友嘛,她有事情,你當然要去幫她了。小姿,現在事情解決了嗎?有什麼事情你也可以來找我,我和澤都是你的朋友啊,我們都願意幫你的。”
我淡淡道:“謝謝,已經都解決了。還記得心願旅館事嗎?我們一直都在找的幕後真兇。他不是別人,就是肖朗。”
阿阮一副很是震驚的樣子:“怎麼會是他?肖醫生他是小姿你的男朋友啊,他怎麼會?”她過來拉住我的手,關切地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姿,你也不要太難過。”
我直視着她:“其實,肖朗也不是我男朋友,他那天不過是幫我一個忙而已。而且,他現在已經死了,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是不是,阿阮?”
阿阮眼中閃過一道怒色,但還是很快就轉瞬不見:“他竟然一直就在我們身邊,真是太可怕了。小姿,你沒事,也真的太好了。”
我沒感情地笑了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我對夜澤道。“我走了。”
然後,我就出來了。
我坐在樓下的一個長椅上,天空湛藍,碧空如洗,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肖朗以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的過去,他的人生,他的悲傷,都在昨夜消散在了這個人世間。
除了一點記憶,什麼都沒有了。
在別人眼裡他或許是個殺人狂魔,可是我現在想起他,便是滿心的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開始飄起點點雪花。我仰臉望着陰沉沉的天空,還有那漫天飛舞的星星點點。有個孩子正拿着一個聖誕老人的玩具,大聲喊着,我是聖誕老人。
不知,肖朗在那個世界,有沒有爲肖冰補上那遲來的聖誕節?
我任雪飄灑在我的臉上、身上,即將又被悲傷包裹時,一襲黑色出現在我面前。
夜澤站在我面前,我起身,打開傘,罩在他頭上。我望着他,感覺他眼中有着化不開的悲傷。
他衝我伸出手,我握住了他手,他道:“回家吧。”
我不知道他都和阿阮說了什麼,又如何說出他選擇我、放棄她的。我知道他會有沉重的內疚感和難過。可是我已不打算再將他讓給阿阮。
我並不是他和阿阮感情的虧欠者,我和夜澤的感情是正大的、光明的,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而我亦曾放棄過自己的感情,可是夜澤還是選擇了我。對於阿阮,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我握緊他的手,有東西卡在嗓子裡,可是我必須告訴他:“是阿阮讓我帶個男朋友來見你,讓你徹底對我心死。所以,那時,我就帶了肖朗過去。”
我感覺他的手更涼了,他沒有說話,良久才說:“回家吧。”
我把花重新放到窗臺上,他並沒有出來,我也沒有再逼他。
晚上也是我一個人吃的飯,屋子裡很靜。如果不是那朵黑玫瑰還在,我恍如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臨睡前,我又看了那朵黑玫瑰很久,終是爬上牀去睡了。
可是翻來覆去許久,也依然睡不着。
他是不是很難過?
將要睡着的時候,身後裹上一層冰涼,我想轉身,他卻貼緊了我:“別動。”
我沒有再動。
“冷麼?”
“不冷。”
於是他更貼緊我一些,臉抵着我的後腦勺:“阿阮真的對你說過那樣的話?”
“嗯。”我低聲應道。
他沒有再說話。
“夜澤,你心裡現在是不是很難過?我是不是太逼你了?”我小聲問。
“長痛不如短痛,與阿阮遲早是要說明的,早與晚又有什麼差別?”他摟住我的腰,聲音在深夜裡聽着格外低沉。
我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夜澤,我們做吧。”
我轉身望着他,他的黑眸在暗夜中也看着我,我定睛地望着他,我側頭吻在他的脣角:“這樣會更暖和一些。”
夜澤伸手抱住我,在深沉的夜色中與我相吻……
……
當然,我也沒想過,沈阮就會這麼罷手。
所以她約我見面,我也並未迴避。
我們是在一個水吧見的面。
她一身時尚裝扮,帶着大大的墨鏡,已經和現代的女人沒了什麼區別。
她看見我來,就摘下了墨鏡。
我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坐下,斜睨她:“我以爲你會去找夜澤的哭訴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找我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夜澤還在家裡等我,我們約好了去看電影。”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沈阮用一雙浮腫得像是核桃一樣的眼睛,淚濛濛地望着我,“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答應過我不會跟我搶夜澤,爲什麼你還要搶走他?我用了一千年才找到他,我求你,把他還給我!我沒了他真的活不下去,求求你!”
沈阮握住了我的手,極爲可憐地哀求道。
我抽回手,若是從前,看到她哭得如此悽慘,想到她和夜澤的過往,我或許會再次動搖,可是現在……
我冷淡地道:“憑着你和他有一千年的感情,我就要把他讓給你嗎?”
沈阮的手一顫,我歪着頭看着她:“沈小姐,你這麼裝不累嗎?當初你逼着我找男朋友,逼着我對夜澤死心,讓他對我也死心時,你不是挺盛氣凌人的?什麼,就算死也不會放棄他;什麼,我怎麼爭,都不會爭過你。看看你現在呢,卻哭哭啼啼來求我把夜澤還給你。說真心話,你還挺有演員的潛質的。但現在可不是在拍電影。你這樣子,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掉價和讓人看不起嗎?”
沈阮哀慼的神色立刻就沒了,眼中的怨恨與憤怒便向射線一樣射到我身上,同時一杯飲料直接潑到了我臉上,冰涼的、帶着濃濃橙子味道的飲料順着我的臉落下,落了一地。所有人都驚訝地望着我。
“你以爲你現在就贏了嗎?”沈阮又會一副俯視一切的神情,“你以爲夜澤他又回到你身邊,就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嗎?他只要想起我們的過去。他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他不過是在可憐你!你知道他昨天和我說什麼嗎?說你是他甩不掉的包袱,他因爲對你歉疚太多,纔要回到你身邊。婁姿,你可真可憐,你像一隻癩皮狗一樣咬着一個男人不放,利用他的內疚心強迫他和你在一起,你覺得你這樣就能留住他嗎?你在他眼裡現在根本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女人,夜澤遲早有一天會厭惡了你,離開你!”
我拿出紙巾慢慢擦着臉上的飲料,看着沈阮那一副牙尖嘴利的樣子,心中越發爲她悲哀。
“要是說起利用他內疚心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我對他的恩情可比不上你對他的萬分之一。這樣說,他橫豎都應該留在你身邊,而不是我身邊啊。那我真搞不懂了,我只跟他相處了幾個月,連一年都沒有,比起你們千年的情誼,這根本就個不值一提的時間吧。那他爲什麼還要選擇和我在一起呢?”我悠悠地問。
沈阮咬牙切齒地望着我。
“而且,夜澤如果真的想起你們的過去,你覺得他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嗎?”我冷冷一笑,“你現在應該禱告不要讓夜澤想起他和你的過去纔對吧?沈阮沈女士?”
沈阮死死地盯着我:“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懂的意思。”我觀察着她的神情,翹起一條腿來,“你是不是又想罵我是小三兒?我可頂不起這麼大的帽子,咱倆誰是小三兒都還說不定呢。在你出現之前,我和夜澤就兩情相悅,你出現之後,他爲了彌補愧疚,才離開我的。這樣看,其實你纔是小三兒。你卻那麼理直氣壯地讓我離開夜澤,我真不知道你那時怎麼會那麼厚臉皮地說出那些話來?而且,就算你和夜澤有千年的感情又怎麼樣?就很偉大嗎?我和夜澤也曾經歷過生生死死,我愛他要比你深。你口口聲聲愛了他千年,你其實愛的還是你自己。你明明知道夜澤現在愛的是我。卻還是強逼着他跟你在一起,這就是你很愛他的表現?那還真是可笑至極。”
我站起來:“你想把夜澤搶回來,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去搶,不用再裝這麼可憐地來求我了,你這樣,只讓我覺得噁心。我也把那句話還給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不會再放開他。”
我剛要走,身後就傳來沈阮陰涼涼的聲音:“你以爲,他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爲愛上你了嗎?”
我轉身看着她,她露出一個恐怖的笑容,甚是滲人。
“他現在一點也不愛你,我知道。”
我直接走了。
外面花燈璀璨,我微微垂下眸子望着地面。
她說,夜澤不是因爲愛我才和我在一起……
回到家,夜澤看到我身上溼噠噠的,不禁問道:“怎麼搞的?”
“喝飲料的時候不小心倒上去了。”
“你還是小孩子嗎?喝個水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趕緊去換了。”
我走到門口,轉身叫他:“夜澤。”
目光相視,我微微一笑:“等我換完衣服,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有什麼目的又有什麼關係呢?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在我身邊。
我和夜澤手挽手,走在冬日裡無人的街道上,如同那些個冬日暖陽下散步的老夫老妻。
“我們好久沒這樣散步了。”我說。
夜澤牽着我的手,我們默默地走着。
“這麼冷的天還要出來散步,你總是這麼想一出是一出。冷不冷?我們已經走得夠長了,還是回去吧。”夜澤無奈道。
“不,再走會兒。整天悶在屋子裡都悶傻了,這樣出來走走,就是爲了透透氣。”我將他的手插進了我羽絨服口袋裡,“你還記得我們夏天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說過什麼?”
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你還真忘了?”
“真忘了。”夜澤索性將另一隻手也揣進我兜裡,“真不涼麼?”
我擡腳想踹他一下,他閃身躲開。
他笑着望着我,我就知道他沒忘。
那時。我也握着他的說,打趣說,他就像空調一樣,他說空調開久了也會冷。
“我那時說,抓你手覺得冷了,我也會戴棉手套的。現在卻是正好應景。你瞧,我嫌你冷了嗎?”我在兜裡握住他兩隻手,笑眯眯道。
夜澤靠近我,脣畔噙着笑道:“你只溫了我兩隻手,我身體冷怎麼辦?”
我耳根一熱,話語都有些結巴:“你……你想怎麼辦?”
“脫衣服。”
我驚怔地望着他,臉上迅速衝了血:“這裡是外面,你……你……你不能注意點兒場合麼?”
夜澤一副懵懂的樣子:“這裡根本沒人啊。”
“那也不能!”
“不能什麼?我是說你羽絨服裡更暖和,不能給我暖暖身子嗎?”夜澤“不解”地看着我。
我一副呆怔樣,臉上感覺更熱了,天,我剛纔在想什麼?
夜澤的眼睛來回看了周圍一下。最後才又落到我臉上,噙着一絲憋不住的笑容道:“你是想在這裡試一試嗎?我倒沒關係,只要你不怕冷就行。”
“你,討厭!”我推了他一下。
他上前抱起了我:“回家吧。你想運動的話,牀上運動更適合我們兩個人一起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