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與那面膜要合二爲一時,從我的後面驀然伸出來一隻手勾住了我的身子,我便朝後跌入那熟悉至極的冰冷懷抱,想起的還有我思念已久的寒冷聲音:“你看清楚那是什麼!”
我的面前忽然又出現了一個人,他身材寬長,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手上擺着白手套。手裡拿着一個激光似的長刀,閃爍着光芒的利刃如同閃電一般在宋文美景的臉上滑過。我赫然看見她那張“面具臉”從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彷彿還有崩裂的聲音。
如同被打碎的花瓶,裂縫快速延伸。宋文美景捂住了臉,淒厲地慘叫起來。
她撲通跪在地上,臉上的皮膚碎成了一塊一塊的,掉落在地上,如同石膏一般發出脆響響聲。
“啊!啊!”宋文美景摸着自己的臉,如同發瘋一樣,“我的臉,我的臉,不要看,不要看,不要再看我了!”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宛若老態龍鍾的老婦人就是我的好友宋文美景。
她的臉佈滿一道道皺紋,彷彿一個九十歲高領的老太太。而她的頭髮卻還是黑色的,讓她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怕。
“美景!”我向前一步,“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她使用了亡靈面膜所致。”燕尾服男,不,阿俊說。
這個男人就是讓夜澤出現在我生活中的人——阿俊。
我看向那盒子裡的面膜,依然覺得它們美麗無比,阿俊收了“利刃”,繼續道:“亡靈面膜是用亡靈製作出來的邪惡之物,它們以活人的生命爲飼料,當它們吸乾活人的生命,就會操控這個人的身體,讓他們變成殭屍,以來尋找下一個目標。它們最喜歡的是有通靈體質的人。”
阿俊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心裡嚇得一哆嗦。卻更是如同刀割。我一直當成朋友的人,我一直真心相待的人,剛纔竟然想要我變成亡靈面膜的飼料。
我搖着宋文美景,聲音都是顫抖的:“爲……爲什麼……美景……你說過的,我們是朋友啊……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宋文美景目光呆滯,她像瘋子一樣癡笑着:“爲什麼,因爲我嫉妒你啊!”
我怔住了,我沒想到宋文美景會說出這種話。
她嘲諷地看着我,語氣尖酸刻薄:“我沒告訴你吧?我和你的夢想是一樣的,我也想當珠寶設計師!我也有着和吳丹露一樣的疑問,我們都是學設計出身,爲什麼你就能去做adela的助理?!你還不知道吧。在你之前,adela的助理辭職後,我曾經申請去做她的助理,卻被拒絕了!後來,你就出現了,我不明白,你哪裡比我優秀呢?我們長得都一樣普通,學歷也是一樣的,爲什麼你就比我幸運呢?”
我的心隨着宋文美景的話迅速墜落着。
“還有徐耀……徐耀……呵呵……”她發狂地笑起來,“我喜歡他,我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他,從我在大學時看到他和我的同學在一起時,我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我好不容易進到公司,站在了離他近一點兒的地方。我告訴自己,他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所以我只能默默地、遠遠地看着他。可是他卻看上了你,看上了和我一樣的你。我不明白,他喜歡你什麼?連你都能引起他的興趣,爲什麼我就不可以呢?我知道,只要我變漂亮了,比任何女人都漂亮,他一定也會對我有興趣。沒有男人不喜歡漂亮的女人。還真的是呢,我一變漂亮了,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們還上了牀,他在牀上叫我寶貝兒。”
她捂着臉,目光癡迷:“只要我一直漂亮下去,他就會一直喜歡我。”她摸着自己臉上的皺紋,又熱烈地看向我,她抓着我的手臂,“婁姿,我們是朋友,你幫幫我,你幫幫我。他說了,只要你變成了它們的飼料,我就不會變成殭屍,我會變回去,還會變得比現在更漂亮。婁姿,你幫幫我好嗎?徐耀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他一定不會要我了!我不能沒有他!”
“你剛纔說得‘他’是誰?”阿俊聽出其中關鍵,出聲問宋文美景。
我看着宋文美景瘋狂的樣子,擡手給了她一巴掌,眼中噙淚道:“宋文美景,就算你變得再漂亮,徐耀也不可能只喜歡你一個人!他不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他和你交往的時候,還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宋文美景一下就變得更加瘋狂了:“你胡說八道!他對那些女人只是虛情假意!他根本不愛那些女人,他喜歡的是我!對,只要我變得比現在更加漂亮,他就會愛上我,就會回來找我!”
我真的覺得宋文美景瘋了,她根本就知道徐耀不愛她,他還有別的女人,可她卻依然執迷不悟。
我掐着她的肩膀:“美景,你醒醒!醒過來!你既然知道徐耀有別的女人,你爲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他根本不會回來了,你聽清楚,他不愛你,他一點也不愛你。不管你變得多漂亮,他都不會回來找你了!宋文美景,你的自尊心呢?讓狗吃了嗎?你睜大眼睛看看,就知道徐耀他根本就是薄情寡義的男人!”
宋文美景卻彷彿聽見不見我的話似的,只喃喃自語:“我要更漂亮,我要更漂亮……”她爬着朝那面膜而去,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拿起面膜就要往臉上貼。
“美景!”我痛苦萬分地喊道。
一道幽光閃過,阿俊手起刀落,不僅木盒裡的面膜被砍斷了,連宋文美景手裡拿的也被砍斷了。那些面膜似是發出悲鳴,斷裂之後,完全變成了像是石膏一樣堅硬的東西。
“面膜,我的面膜。”宋文美景握着被毀掉的面膜,更加癲狂,還將它們往臉上拼,一直不斷地嘟囔着,“我的臉,我的臉……”
我想上前,卻被夜澤拉住:“她已經瘋了。”
……
宋文美景被診斷爲精神異常,已住院觀察治療。
當我去看她時,她一直拿着一張紙在往臉上貼,滿是皺紋的臉對我呵呵一笑:“你看,我漂亮不漂亮?”
“漂亮。”我坐在病牀邊,忍住要掉落的淚水,輕聲說。
“我漂亮,呵呵。我漂亮……徐耀他就喜歡我漂亮,他說他就愛我這張臉……”她又癡癡笑起來。
“對,他看到你這麼漂亮,一定會很喜歡的。”我摸着宋文美景的手,喃喃道。
她替我擦掉眼淚:“不要哭,不要哭,哭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就沒人喜歡你了。”
我擦掉眼淚:“我不哭,不哭……”
我離開時,回頭又看了一眼宋文美景,她出神地盯住那張紙,重複着一句話:“我的臉,我的臉……”
一個女孩兒追求美麗漂亮是自然而然的事兒,這個社會是個看臉的社會,我也並不否認,美麗漂亮會給我們女孩子許多幸運與機會,但漂亮又能彌補一切缺點麼?青春年少我輕狂,好顏姿,人人愛。可是,等步入了“阿姨”行列,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記起了adela姐曾說的話,她說,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明白自身的價值,不斷昇華自己的價值,這是一種不會隨着年齡逝去而消失的美麗,反而是你多努力,便有多麼璀璨的美麗。
我出來遇到了徐耀,他正站在醫院外面,雙手插兜地望着醫院的大樓。
“徐總。”
“你去看過她了?”他依舊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態度。
“嗯。”
“她現在怎麼樣?”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他一巴掌,徐耀偏着臉,活動了活動臉頰,發出一聲嗤笑。
“徐總,你只是覺得疼吧?可是裡面的那個女人,卻因爲愛你變成了精神病。把別人的人生完全毀了,看見一個女人爲了你變成這樣,你現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世界上喜歡你外表的、喜歡你錢的、你地位的賤女人多了去了,你遊戲其中,所以即使遇上對你真心真意的女人,你也早就麻木、不屑一顧了。你這樣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宋文美景。”
宋文美景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他。
我義憤填膺地說完這些話,打算離開。像徐耀這種人,我只盼着老天放一個人下來收拾他,讓他也受盡愛情的折磨。
“婁姿!”徐耀叫住我,“這件事,確實是我做錯了。我不該去招惹她。我會負責到直至她痊癒。可是你呢,下次交朋友也要睜大眼睛看看,不要被人賣了還給別人數錢。”
“我的事不勞徐總費心。”我直接上了出租車,手卻攥得很緊。
我知道徐耀說的是什麼事——微博事件。
在微博上造謠我見死不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宋文美景。這還是我在她家的時候,不小心在她電腦上看到的——那個微博號的主人就是宋文美景。
宋文美景會這麼做的動機,我不想再去深想。我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我相信,她哪天恢復了神志,還會變得和過去一樣。
窗外,陽光燦爛,我的心卻像是被罩住了一大塊烏雲,總覺得我的生活不會就此平靜。
家中。
還是空空如也。
看過宋文美景,我只覺得很是疲倦,便一頭躺在了牀上。
我睜着眼望着屋頂,想着宋文美景的事,有些茫然,有些嘆息。
若是我愛上一個人,我又能否像宋文美景一樣完全放棄自己呢?
自尊與愛情,我又會如何選擇?
想着想着,我漸漸睡着了。夢中又感到一隻手輕輕撫過我的面頰,在它要消失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了它。
我睜開了清明的眼睛,看着坐在我牀頭的男人。
他還是一身黑色的錦袍,雖有一張昳麗的臉龐,但眉間的冷厲讓人望而卻步。
我與他相視忘言,他亦沒有抽走自己的手,就那麼讓我握着。
我小心地開口:“你還生氣嗎?”
他將我拉着坐起來,然後從後面抱住了我,臉頰貼着我的臉頰,聲音柔和:“不氣了。”
一句話,讓我鼻子差點兒落淚。我拍打着他的手:“夜澤,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說不讓我碰你,還一直躲着我,我每天都像個傻瓜一樣對着那朵花說話,你都不理我!你怎麼能這樣!”
夜澤的手擁緊了我的腰:“你像個傻瓜,我又何嘗不是?我一直就像個傻瓜一樣在你身後看着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這次我終於嗚咽着說:“你在我身後,爲什麼不出來見我?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狠心,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卻一直不原諒我。”
然後,脣上一片冰涼。
我完全呆愣了,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顏,還有那兩片覆在我脣上的冰涼的脣。
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忘了跳動,時間也似乎在那一刻定格了。
夜澤離開了我,我感覺他的手似乎也有些顫抖,連聲音都帶着一種讓人心顫地激動:“你說我不肯見你是爲了什麼?這次不讓你長長記性,你下次是不是還會以身犯險,全然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中?”
我只瞧着他那兩片紅脣上下噏動,只覺得萬分美豔,美好至極。剛纔那脣印在我脣上,給我的如激流一般的感覺,讓我現在還出於懵懵懂懂的狀態。
“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夜澤的臉沉了下來。
我摸向他的手道:“夜澤,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碰你了?”
夜澤似也是未料到我如此“不要臉”,我倆目光又膠着在一起,他微微偏過頭,點了一下頭:“嗯。”
我立刻回抱了他,在他懷裡打着滾,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味。
我發現,自己對抱他這件事產生了迷戀。從前的冰冷,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不過,現在就算凍得我牙齒打戰,我也會堅定不移地抱他的。
“你不要亂動了!”夜澤忽然低呵了一聲,我擡起頭,就發現他面容有些異常,可又不知所以,我露出笑容,頗是自豪地說:“我就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我身邊。”
夜澤望着我,片刻露出“恨得牙癢癢”的笑容:“那時,你是在詐我嗎?”
我一摟他的胳膊:“這叫兵不厭詐。”
我當時看出了宋文美景的異常。也對那面膜產生了懷疑,所以即使我冒出了想要爲了夜澤變漂亮的念頭,也瞬間清醒了。我只是想把夜澤“逼”出來見我。
夜澤微微眯眼,我討好道:“孫盛那件事,我知道自己太魯莽了,我以後絕對不會那麼魯莽了。可是,夜澤,我並不後悔幫助孫盛找回了屍身。如果事情重來,讓我再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幫助他,但我會注意方式方法,絕不會讓自己犯險了。”
我認真地對夜澤道,夜澤審視着我:“爲什麼?”
“接觸你之後,我才知道做一個鬼多麼不容易,尤其是那些飄蕩在世間的孤魂野鬼。你嘗過漂泊千年,孤身一人的寂寞滋味,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看到孫盛時,我就想到了你,我就想幫幫他。”
夜澤最後似是無力地嘆了一聲:“難道你以後看到一個鬼像我,你都要去幫他?”
這個問題倒是值得思考,但是我想世間像他這麼自大的鬼,也找不出幾個了。
……
宋文美景的事情之後,我想了許久,終於想通了一些道理,我寫在了微博上:真正的愛情,是在能愛的時候,懂得珍惜。真正的愛情,是在無法愛的時候,懂得放手。
夜澤看到我寫這句話時,一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若兩個人相愛時,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不能相愛了、不能在一起了,就要懂得放手。”我發表了出去,同時託着下巴沉思,或許,放手就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若是你遇上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人,你就會放手麼?”
“當……”我轉頭,看見夜澤近在咫尺的面龐,還有他一向清冷倨傲的眼中裡跳動着讓我心悸的目光。
“當什麼?”他又逼近一步。
我忽然,啞口無言了。
如果我和夜澤不能在一起,我會放手嗎?此前,我一直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現在也不用怎麼考慮,因爲我和夜澤現在的關係不是戀人……吧?可是,我倆的相處模式又很像戀人。
現在,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看不見他就會覺得缺點兒什麼。就拿剛剛發生的事,他那麼冷漠對我,我就受不了,可要是換了別人,我大概不會這麼痛苦難受。
我和夜澤,大概只有一步的距離了吧?
夜澤會成爲我男朋友?就像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一樣,忽然如炮仗一樣在我心中點燃,讓我小心亂跳啊。
夜澤還等着我的回答,且越來越有危險的趨勢,我連忙把那條微博刪掉,改成,遇到相愛的人,抱緊他大腿,死也不放手。
他臉色緩和下來。拍拍我的腦袋:“記住自己說的。”
我怎麼覺得,他要是真有一天成了我男朋友,我反而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嚶嚶……
……
關於我、夜澤的事情,我終於下定決心去見一見阿俊。
與阿俊約定好時間後,我便請了假去見他。
在公司附近等出租車時,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我面前。車窗落下,露出徐耀的臉,他只瞥了我一眼:“上車。”
無論是我與他“愛恨情仇”的瓜葛,還是在公司裡的上下級關係上,我都沒法讓他滾蛋。所以,我什麼也沒說地便上了車。
徐耀帶着墨鏡:“去哪兒?”
我報了一個地方,徐耀啓動了車離開。
“你又請假了?adela沒有罵你?”徐耀沒話找話。“如果公司裡再多了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我的公司肯定會破產。”
“那天,謝謝你。”我低聲說,是謝謝他與夜澤一起來救我的事。
徐耀嗤笑了一下:“你還欠我一個對不起吧?”
他是說我打他的事。
“唯有這件事,我不會向你說對不起。”不管會被他開除還是如何。
徐耀更是露出大大的譏諷的笑容:“你早就想打我了吧?不光是爲宋文美景,還有夜澤。”
“是,又怎樣?”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時倒不那麼懼怕他了,所以揚起頭來,沒有任何愧疚之意地看着他。
徐耀手指敲着方向盤:“還挺有骨氣。你就不怕我把你從公司開除?”
“在你眼裡,我或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職員,任何人都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可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句話?風水輪流轉,明天到我家。一個人不是一成不變,止步不前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變得無可替代。徐總,您今天要是用老闆的身份耀武揚威,逼我向您認錯的話,不用您來開除我,我現在就可以正式通知你……”
我正還要豪邁地說“我炒你魷魚了”,徐耀卻忽然說:“明天去設計部吧。”
我半截話就那麼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兒,眨巴着眼睛,活見鬼一般。
徐耀看我這副像是被塞了整個雞蛋的樣子,他還故意問道:“設計部,你也不想去?看來公司真是留不住你了,這樣……”
“我去,我去!”我立刻接話道。
雖然跟在adela身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可我夢想的天堂卻是那明亮璀璨的設計部!
“對了,你剛纔要說什麼?”
“……沒什麼啊!”我立刻將一切抹殺,“我什麼都沒說啊!”
徐耀似笑非笑地瞅着我,然後停下了車說:“你說的地方到了。”
我下了車,覺得臉上有點兒掛不住,還是對他說了聲,謝謝。
“adela的助理你還是要繼續兼任,我看她很是滿意你。機會。我已經給你了,你自己能不能抓住,成爲你所說的不可替代,我拭目以待。還有,我對夜澤還沒死心。”徐耀衝我眨眨眼,伸出長手拉上車門便揚長而去。
我擦,徐耀,你無恥!
我並沒有讓徐耀送我去阿俊住的地方,而是又打了一輛出租車到了一個曲徑通幽的衚衕裡。
看慣了高樓大廈,出入皆是樓房,忽而到了這麼個地方,宛若離開了喧鬧的城市。
我在一扇紅色的木門前停住。這裡的門、牆都是古式的。門口還放着兩尊石獅子。
在這樣一個幽靜的環境裡,讓我不禁也跟着謹慎起來。我敲敲門,嘎吱,一聲門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穿着灰袍的中年大叔,平頭,留着一字胡,讓我猛然想起了魯迅。
“魯迅”大叔看看我,便開口道:“您是婁姿婁小姐吧?”
“您好,我就婁姿。請問阿俊在家嗎?我和他約好了,過來見他。”
“少爺在家,婁小姐請。”
這是一個不小的院子。因爲我跟着“魯迅”大叔穿過了一段走廊,還看到了池子,池子裡養着不少的金魚。池子外面還有假山、竹子。景觀異常地清幽,我好像來到了什麼旅遊景點兒。
“魯迅”大叔領着進了一個房間,便離開了。我環視這個房間,有些幽暗。房間裡點着薰香,香氣怡人,平穩心緒。牆上掛着一把長弓,桌子上擺放着三個銅錢。我好奇地拿起來看了看,上面刻着四個字“乾隆通寶”。
哇塞,是古幣!
“婁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一道聲音破空而來,我看向門外,門外頭卻空空如也!
我頓時嚇得不敢動了,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還帶着些笑意:“我在這兒。”
我轉過頭去,他赫然站在屋內!
我驚得站起來:“你……你怎麼在這兒?”
阿俊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寬長的臉上戴着一副金邊眼鏡。他站在陽光處,將他的身形烘托得更長。他還是穿着一身燕尾服,黑色的。
“我一直在這兒。”阿俊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端莊嚴肅的樣子。
我退後一步撞到了桌子上,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瞎子,如果他在這裡的話。我怎麼可能看不到!
阿俊推推眼鏡,露出嚴謹的笑容:“是我的房間和這裡通着。”
我看向那裡,才發現那裡原來是一個門!我原本以爲那裡掛着的是一幅山水畫呢!
阿俊走過去,門就從山水畫的瀑布中間打開了。果然,是通向另一個房間。
“我簡直要被你嚇死了耶。”我拍着胸口說,阿俊關上門:“你覺得我也是鬼?”
我與他相視:“你早就猜到我會來找你吧?沒錯,我有很多事情等着你給我解釋!”
阿俊始終溫文爾雅地面對我:“我今日就是來給婁小姐解惑的。”
兩杯清香的茶端了上來,茶香四溢,同時端上來的一支蠟燭……一支蠟燭……
燭光跳動,我眼皮子也跟着抽動……他住在這樣的“豪宅”裡,竟然要點蠟燭照明,到底有多摳門啊……
阿俊似是注意到了我古怪的表情,端起茶來呷了一口,一本正經道:“點着蠟燭講鬼故事,我覺得這樣更有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