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專注着看外頭的東西,都不曾發現我醒了,哪裡像是在意我的樣子?”白輕舟越說越委屈,就差把“委屈”兩個大字寫出來貼在臉上,“外面究竟是有什麼好看東西,這麼讓表姐着迷?”
卞霏霏面頰微紅,開口時有些扭扭捏捏的:“是……是施世子在對面的遊船上舞劍,我一時看呆了。沒注意到你,是表姐的錯,表姐這就向你賠禮道歉。”
說着卞霏霏就站起身來,要向白輕舟作揖。
白輕舟拉住她問道:“若是我舞劍舞得比施世子更加帥氣,表姐是否會更喜歡我一些?”
“你這傻孩子,怎麼又說胡話了?”卞霏霏理所當然地認爲白輕舟是在開玩笑。她表妹這身子,多走幾步路就喘,舞什麼劍?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她豈不是要心疼死?
……不,她表妹能不能把劍舉起來還很難說!
猜測着白輕舟大概是無端吃起了飛醋,卞霏霏坐到牀邊,好生安慰道:“表姐不要你舞劍,我們輕舟只要安安靜靜在一邊坐着,就美得像一幅畫般,讓人移不開眼呢!”
白輕舟低下頭不說話,卞霏霏只能看到她逐漸染上粉色的耳尖。後者微微一笑,心想着:這孩子果然是在吃飛醋,小孩心性!
因爲白輕舟剛纔身體不舒服,卞霏霏也顧不上再賞什麼“美景”,當時就跟船上的下人說了要回家。這時候船已經快靠岸了,她的心思就放到了“回家”上,暫時地放下了剛纔的事兒。
第二日一早,卞霏霏用完早飯就到白輕舟的院子裡來找她。在屋裡晃盪了一圈也未能找到白輕舟,卞霏霏意識到事情不太對,拉住一個下人詢問道:“輕舟呢?她上哪兒去了?”
下人低下了頭,畢恭畢敬地答道:“表小姐在院子裡練劍。”
卞霏霏:?
難道昨天輕舟不是在開玩笑?
她心下一驚,有些急切地奔向了院子。
就白輕舟那小身板,現在日頭正毒,多曬一下她怕是就能直接曬暈過去,卞霏霏哪裡放心她這麼傻愣愣地去練劍?
卞霏霏趕到院子的時候,白輕舟已經練到最後幾式,她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後便將劍一收,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讓卞霏霏看得有些移不開眼睛。
白輕舟早已注意到卞霏霏已經站在了一旁,做完收式動作後,她看向卞霏霏,露出了一口白牙:“表姐!我舞得好看嗎?”
“非常帥氣!”卞霏霏發自內心地鼓起了掌。
“那麼……”
白輕舟剛往前踏出一步,忽然眼前發黑,石塊一般直挺挺地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卞霏霏:!?
“輕舟!”
卞霏霏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才勉強扶住白輕舟,沒讓她直接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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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輕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帳子被放了下來,有人隔着帳子在爲她診脈。醒來的那一瞬間,白輕舟感覺到搭在她腕上的手微微一顫。白輕舟挑了挑眉,沒有出聲。
帳子外的人很快收回了手,起身和卞霏霏一塊兒走出去了好幾步,大概是要把診斷的結果告訴後者。
白輕舟透過帳子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不曾想正好同那診脈之人對上了視線。
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讓白輕舟覺得有些熟悉,但後者很快移開了視線。白輕舟想想,將食指和拇指指尖一搭,便有一隻金色蝴蝶從那人手上飛起,旋即消失不見。
……是那個叫雲渡的後輩?運氣不錯,這麼早就遇上了。
確認完對方身份,白輕舟便暫時性地放下了這件事。原主記憶中並不存在“雲渡”這一角色,所以她暫時也無法和對方交談。她估量了一下時間,發現醒得比自己預估的稍微晚了一些。不過沒什麼大問題。
原身的體質本來就弱,突然進行這樣高強度的鍛鍊,會中暑纔是正常的。
這時候卞霏霏已經與雲渡說完話,又回到了牀邊。她掀起一邊的帳子,見白輕舟醒了,原先略顯蒼白的臉終於帶上了點血色:“輕舟!你剛纔差點把我嚇出事來!”
白輕舟故作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對不起……”
“沒事,你醒了就好。”卞霏霏沒等白輕舟說完,便將食指搭在了白輕舟的脣上,示意她不必繼續說下去了,“你躺一下,我去幫你拿水來。藥在熬了,過會兒要乖乖喝藥,記住沒?”
白輕舟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就是希望卞霏霏知道她有多看重這個表姐,爲了得到表姐的喜歡能什麼都不顧。反正她現在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只要不熊,任性又一根筋也未必會讓卞霏霏想打她。
喝完藥後,白輕舟乖乖躺下,按照卞霏霏的囑咐休息。
這日卞霏霏本派人尋了個雜耍班子來家裡表演解悶,來找白輕舟也是因爲想帶她過去一塊兒看,不曾想白輕舟卻病了,她只好自個兒看。
沒有白輕舟在一旁陪着,卞霏霏忽然覺得平日有趣的雜耍也沒什麼意思,看了半場就讓他們回去,並請他們第二日再來。
第二日一早,卞霏霏又去了白輕舟的院子,走了一圈沒找到,便逮住昨天的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下人低下了頭,畢恭畢敬地答道:“表小姐在院子裡練劍。”
卞霏霏:?
昨天一天還沒吃夠教訓?
卞霏霏忽然覺得白輕舟有問題。
她一路小跑着趕到院子裡的時候,白輕舟正好練到最後幾式,她和昨天一樣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然後收了劍。
白輕舟將劍丟到一邊,轉頭向着卞霏霏燦爛一笑,見對方走向了她,放心大膽地往前摔了過去。
今天比昨天熱一些也累一些,她剛纔挽劍花的時候眼前就開始有小星星在閃,只是那時候卞霏霏離她稍有一段距離,她就地倒下可能會磕破額頭,所以強撐了一陣子。
卞霏霏:!?
卞霏霏覺得白輕舟有大問題,但還是衝過去,將白輕舟牢牢地護在了懷裡。
巧的是,今天請來的大夫仍然是雲渡。
白輕舟醒的時間比前一日又晚上了一些,雲渡已經診好脈,揹着藥箱準備出門了。她從帳子的間隙往外頭看了一眼,正好與雲渡對上視線。
雲渡眼中似有情緒翻涌,有擔憂有無奈,更有“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驚訝和無話可說。顯然,雲渡也認出她來了。
注意到白輕舟看向了自己,雲渡迅速斂去眸中情緒,速度之快讓白輕舟都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輕舟無聲地嘆口氣,又覺得有些興奮。就小新人這控制情緒收放自如的能力,將來必成大器!
不過,她這一天暈倒一回的架勢,怕不是嚇到這小新人了。
但是……這一切都是爲了實現原身的心願。說不定,她再多暈倒幾次,就可以找個機會和小新人交談……
不對,這小新人怎麼能認出她的?他可沒有在她身上留下記號!
白輕舟正疑惑間,卞霏霏已經將雲渡送了出去,回到牀邊見到她已經醒了,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對着她就是一通數落。
白輕舟小口小口喝着水,也不敢反駁,只敢時不時點點頭“嗯嗯”,證明自己有在聽。
卞霏霏說得口乾舌燥,見白輕舟確實是知道錯了的樣子,才稍稍放下心來,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額頭:“不可再任性了,明白?”
白輕舟乖巧點頭應好。
第三日。
卞霏霏沒在屋裡找到人的瞬間便意識到事情不對,她也不抓着下人問了,一扭頭直奔院子而去。
白輕舟果然在院子練劍。
同樣的事情發生過三次後,卞霏霏已經不是當初的她了。她不再會因爲驚豔於表妹帥氣的身姿和隨手挽出的漂亮劍花而看呆,已經能非常淡定地走向白輕舟,準備隨時接住她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今天的白輕舟竟然沒有倒下!
收完劍後,白輕舟身形微微一晃,但不適感並沒有前兩日那般強烈,所以她穩住了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卞霏霏。
卞霏霏看她腳步虛浮成這樣,隨時就能往地上一躺,趕忙走過來扶住她,讓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昨天分明答應我,不會任性行事了,你今日怎麼又……”卞霏霏正想說白輕舟幾句,一轉頭便瞧見了她煞白的小臉,她剎那便歇了責備的心,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進屋後好好休息,聽到沒有?”
白輕舟仍是乖巧應好。
今時不同往日,卞霏霏已經不會被白輕舟的表明乖巧所迷惑,態度有些強硬地讓後者回屋休息後,她還是放心不下,仍叫下人去請了大夫來,以確保白輕舟這一番折騰真得沒什麼大問題。
今日來的仍然是雲渡,白輕舟猜測着,對方是不是有意爲之。
連卞霏霏都覺得有些巧了,診完脈後,她先白輕舟一步開口問道:“這兩日請來的都是先生,倒是有些巧了,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雲渡冷冷清清地開口道:“雲渡。”
卞霏霏側過頭想了想,忽然道:“雲先生,若是我們願意多付些錢的話,您能不能時不時上門來,爲我妹妹診脈?”
完全沒能插得上話的白輕舟默默爲卞霏霏點了個贊: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