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唐笙一時氣憤打了白卓寒一個耳光。
看着他不辯解,不認錯,也不反駁地走出家門。那一刻唐笙是很心痛的。
她想,夫妻之間哪怕贏矛盾分歧,三觀崩陷而不得不走到終結。也不應該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來傷感情吧——但是就在幾秒鐘之前,唐笙認爲自己的這番話,簡直是要比耳光響亮一萬倍。
“阿笙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白卓寒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已經叫人再三做過檢驗,而且你們的成品報告上——”
“那個報告是上週出的,但是就在那之後一天,我聽微微說第四次試驗雜質氣泡率又有所上升。我已經吩咐下面的人推翻配比度,準備重新試驗了。
青花藻和藍香混合在一起,雖然能夠調出特別持久的香氛。但萃取後沉澱雜質一直有股刺激性雜調,一旦室內溫度升高到26度以上,就會在中調之後產生異味。
而且,青花藻的過敏原匹配測試也不夠準確——”
白卓寒沉下思緒,緩了有十秒鐘。
“這樣,現在……還有不到三十六小時。
阿笙,呵呵,對不起。是我故意沒在之前跟你溝通。我以爲——算了,不說了。”
還有三十六個小時,白卓寒這裡已經是凌晨了。望着奢華酒店落地窗外那片霓虹璀璨的時尚夜景。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方向從一開始的模糊,變得瞬間清晰了。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渺小。一個人的算計,終究是太無常。
世界那麼大,人那麼小,走到哪裡都是迷路。
“卓寒……”唐笙捏着電話,啞了啞聲音:“做夫妻……做到我們這個份上,其實也挺悲哀的是不是?”
我們是那麼愛着對方,想要爲對方着想,想要爲對方排除一切艱難險阻——可是,就是跑不到一個軌道上。
是不是。真的需要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都考慮下愛情和生活到底應該怎麼融洽?
“抱歉,我……我真沒想到我在你眼裡,是那麼什麼來着?認真負責?才華橫溢?卓寒,我……”
白卓寒笑了笑,他想,如果這個時候唐笙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呢?
他會不會擁她入懷,會不會忘情深吻,他是不是忘了告訴唐笙一句。
其實,一切輸贏勝敗,本來都不該比你重要!
“我早就說過。就算白氏聖光有天賠的一無所有,我也不缺重頭再來的勇氣。這不是你的錯,阿笙,是我自以爲是。什麼mb的集團,不過是個麻痹的集團!那個死老頭沒少刁難我,我受夠了。就算是輸,我也輸得起。”
“卓寒……”唐笙小聲叫出他的名字,卻被他打斷了即將出口的——也不知是安慰還是責備。
反正唐笙一直是這樣的個性。從來不會幸災樂禍,不會冷嘲熱諷。
白卓寒壓低聲音道:“算了,現在再怎麼樣也回天乏術了。聽天由命吧。也許,我的運氣也沒有那麼差。阿笙。等我回來吧。我們……這次好好談談。”
聽筒那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唐笙不知道白卓寒這會兒有沒有去撞牆。
她坐在原處發了一會會兒呆,然後衝身邊的出租車司機道:“師傅,麻煩掉個方向。東道主街的白氏聖光大廈。”
“唐姐?不先回家麼?”韓千蕊問。
“不了,直接去公司。”
唐笙打了個電話回家,毛麗麗聽到她的聲音頓時興奮非常:“唐姐,你出來了麼!”
“麗麗,孩子們好不好?”
“都好,有林先生和林太太在這裡幫我帶着,小希望和小白糖都好乖的。”
說話間,小姑娘們嘰嘰哇哇的背景音終於放下了唐笙懸了兩天的心。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家!”
“媽媽。我好想你啊!”
“乖,媽媽還有點事,明天就回家好不好?”
唐笙跟孩子們說了幾句話後,擡手擦了擦眼眶。然後叫她們把電話還給毛麗麗。
“麗麗你聽我跟你說,你現在到院子後面的工作室去。對,就是花房隔壁那個小房間,我有的時候在裡面做點調香實驗。
你進去,把玻璃櫃子第二層上。我想想,一二三,應該有六個小瓶子,全部用安全箱裝進去,一定要當心,不要弄碎。
然後再去我實驗臺下面第一個抽屜裡,將紅色文件夾取出來。這兩樣東西,麻煩叫林先生或者林太太幫我送到聖光來。就現在,爭分奪秒。”
“好,我……我這就去……”毛麗麗放下電話就去行動。
而此時的唐笙一個電話又撥到了助手微微那裡。
今天週六,而且是早上八點不到。大多數上班族基本上還泡在初春的被窩裡呢。可是唐笙也已經顧不上合理不合理了!
“微微,通知全部門臨時加班!九點鐘之前,所有人到公司就位!”
“唐姐?你不是已經——”
微微嚇了一跳,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呢。
“我的電腦和私人物品呢?你已經幫我收拾起來了?”唐笙突然想起來之前自己有過吩咐。
“啊!不過後來白總要我們恢復原狀,就……”
唐笙長出一口氣:“那還好,節省收拾東西的一刻鐘。好了,你快點通知全員,我在公司等你們。”
此時出租車被一處紅燈攔住了,唐笙有點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她需要冷靜一下思路。
還有不到三十六小時就是mb集團的新品驗發會,就算是派公司的專機過去,到歐洲也要十一個小時。再除去可能損耗的意外時長,至少要富裕出兩小時左右。
那麼,留給唐笙的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之前她一不小心經由韓千蕊的提醒,想過用海鹽代替藍香來解決這款瑕疵產品最大的弊端。
要不是白卓寒那個混蛋當天晚上在她的實驗室裡又發了一通瘋,說不定現在已經能拿出成品了。
唐笙覺得,自己的思路不會錯。只要冷靜下來,安心下來。保證每個環節都不要出現太大誤差,不要耽誤廢料返工的時間。讓幾臺試驗同時完整地進行下去,能不能力挽狂瀾,就在此一舉了!
卓寒,你一天是我的男人,我就不能讓你輸得那麼頹敗。
“唐姐,那你先去忙,我——”出租車停在白氏聖光集團的門口,唐笙起身推開車門,回頭對韓千蕊道:“謝謝你了小蕊。要不,你先回我家休息休息吧。這幾天也難爲你爲我的事奔波了。”
“行,那我在這兒等小綠姐。她是過來幫你送東西對不對?應該馬上也到了。”
唐笙點點頭,說她先去實驗室準備。
可就在韓千蕊準備掏錢付車費的時候,前排老司機咂咂嘴道:“姑娘啊,多給二十塊吧。我這座椅可都得拿去幹洗啊!”
“什麼乾洗?”韓千蕊坐在後排,聽了司機的話,湊到副駕駛上去看唐笙坐過的椅墊!
“唐姐!”扔下兩張鈔票,韓千蕊推開門就追了上去。
唐笙穿着短款的淡色棉服,下身棕色靴褲和到膝蓋的平底靴。倒是沒有尷尬的血跡明顯印出來,但是溼漉漉的一片已經把棉服的底邊染了些顏色。
“唐姐你例假還沒結束麼?”
唐笙用手摸了摸衣褲,不好意思地皺了下眉。說自己先去個洗手間再換衣服吧。
在公司裡,她有備用的工作服。
可是剛一進電梯,她就覺得小腹猛然一抽,痛得幾乎蹲了下去。
“唐姐!”
唐笙的臉色都白了,用力撐了幾下才扶着電梯轎廂站起身。
她也有點察覺了,這次的月經好像特別詭異。
有時突然流血流得一塊衛生棉都兜不住,有時卻半天都沒有一滴。而且疼起來也誇張。
“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你這幾天看起來不太對勁兒。”
唐笙咬住脣,搖搖頭:“可能只是痛經得比較嚴重吧。醫院等下再去,現在事情太緊急了——”
“什麼要緊的事也不會比身體重要啊!”韓千蕊扶着唐笙走出電梯,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都開始吃重了。唐笙走得有點吃力。
“唉!小綠姐!”沒想到莫綠菲已經到了,正站在研發室大門口外的休息椅上等着呢,“小綠姐過來幫下忙!”
莫綠菲是程風雨的助手,從有這個偵探事務所那天起,就行伴左右。
“阿蕊你自己也當心點,老闆說讓我看着點你。”莫綠菲把唐笙扶過去,衝小丫頭勸了幾句。
“哎呀我沒事,我身體多好啊。”韓千蕊幫唐笙把辦公室的門打開,這時候,陸陸續續的電梯上來,研發部的幾個同事也已經來了。
“唐總監你回來了?”
“是什麼事情,微微說很緊急,讓我們立刻趕過來。”
“你沒事吧,看起來臉色很差。”
看到大家都到位了,唐笙心裡總算落實了幾分安慰。
換上實驗服,帶好防護工具。再次走回這片她以爲再無交集的工作區域。
唐笙摒着心頭澎湃的熱切,對全場說:“我知道大家一定有很多疑惑,可是時間有限,我來不及解釋細節了。
我只想告訴你們,這兩個月來我堅持做下去的d-real項目並不會白費心血。你們的白總,看得到我們所有人的努力。他把樣品送去mb集團,作爲締約合同的樣品來發布,本來……本來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喜的。
可是現在,樣品出現了一點點瑕疵,我們必須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替換材料重新開始試驗。
我有信心,我希望你們跟我一樣有這個信心!大家——”
唐笙已經累得不行了,她以爲不管自己這番話說得算不算尷尬,至少應該能得到大家的一些共鳴吧。
可是他們一個個滿臉懵逼,面面相覷的樣子,算幾個意思啊?
“你們……”
“唐總監,”一位相對資歷大一些的老員工站了出來,看起來,應該是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見,“有句話,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問。不如就我來開口吧。其實這兩個月來,大家看得心知肚明。公司沒有明確表示d-real研發叫停,但項目撥款停滯在之前裁定好的百分之三十。
我們都以爲,白總放棄這個項目了。
但是唐總監,您一直堅持着讓我們反覆實驗。卻隻字不提最後的成果去留,這的確會讓大家產生很多質疑。
所以,我們現在想問問清楚,今天要在二十四小時內完成近乎不可能的項目。究竟是唐總監的意思,還是白總太太的意思呢?”
員工們的顧慮,唐笙不是不能理解。
研發部揹負着很多公司研發課題和機密,員工沒有資格私下做課題實驗。
這段日子以來。唐笙跟白卓寒奇怪的矛盾穿插在公司的日常裡。有些時候,白卓寒也難免會挑些研發部的毛病。其實他未必是故意的,只是大家都會忍不住先入爲主罷了。
一時間,研發部的同事們頗有些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笙有些心理準備,雖然她依然沒什麼信心,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盡力挽回丈夫的形象,公司的寄託。
“這是白總的意思。”唐笙微微一笑,“這幾年,白總花在白氏聖光集團上的心血大家有目共睹。公司的每一步出路,離不開高層抗壓的風險,也離不開每個員工的基礎汗水。
我是白卓寒的妻子,但也是白總的員工。其實,我不怕今天把話實實在在地跟大家透個底——呵呵,做他的員工,比做他的妻子要有方向得多。
他是一個強勢的老闆,也是一個開明的管理者。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他自有一套精彩而不落時代的法則,給予每個人的平臺和機會,都是相對公平的。
作爲員工,我認爲他是個值得追隨的人。作爲妻子,我想,他可能不一定值得被欣賞。
但總之,今天大家站在這裡,都是聖光的人。在公司最困難,最需要我們同舟共濟的時候,責任直觀地落在每個人肩頭。
請允許我,再一次代表我唐總監的職責,請求大家共渡難關。再一次代表我作爲白總太太的身份,請求大家務必實現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要這次事件順利解決,關於今年部門預算的撥款問題。我以人格擔保,一定會在臨走前爲大家拿下一個滿意的答覆!”
唐笙的話說得很真誠。
她沒有光憑藉白卓寒妻子的身份,用雞湯和套路來強壓員工。因爲那樣只會讓本來就不安的人員們更加反感。
她也沒有以自己部門領導的身份來端起強勢的態度,因爲那樣會讓員工們以爲自己是人家夫妻之爭裡的炮灰,左右爲難。
終於,人們的臉上漸漸露出泰然的表情。
在冬日第一縷陽光照進實驗室的節奏下,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就這樣徐徐拉開了帷幕。
一次實驗,包括多少個細節流程?
一旦有一個環節出現的紕漏,前面的半成品都要宣告作廢。
十八個人,分六組,嚴格按照新品配比步驟來。
只要一次,只要有一次成功!
“唐姐,你的臉色很難看唉。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微微正在盯冷凝管。一分一秒地掐着時間,但還是忍不住被唐笙越來越白的臉色抽去了幾分注意力。
“我沒事,你專心點。哎哎!出液了,快提!”
唐笙單手壓着小腹,只覺得下面溼漉漉的越來越厲害。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六組試驗裡有兩組中途因誤差失敗陣亡,不過還好來得及第二輪。
剩下四組分別到了最困難的提取和液離等步驟,要在全無菌低壓環境下操作,難度更是不止一點點。
要知道,以往實驗課題從沒有過這樣大的壓力。就算錯了,壞了,大不了再來一次。藥品和時間成本早就計算在可允許的返工範圍裡。
但是今天過了中午十二點之後,就不允許再有任何差錯了。否則,前功盡棄,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唐笙出門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碰上向紳。
兩人都很驚詫——
“向大哥?你……你回來了?”
“唐笙?你怎麼在這裡?”
唐笙簡單解釋了一番緣由,卻叫向紳不由得大跌眼鏡。
“你說d-real的樣品是有瑕疵的?那卓寒他……他怎麼都沒跟我說?”
只是向紳並不知道,現在是歐洲的凌晨。白卓寒正坐在米蘭廣場的噴水池邊,喂鴿子。
他一夜沒睡,卻什麼都沒在想。
沒想mb集團撤資的後果,也沒想白家那兩個老傢伙會不會跟着幸災樂禍,也沒想躲在暗處覬覦這一切的白靖瑜,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放空腦袋,沒有沉滌心情了。
“麗麗麼?阿笙在不在家?”白卓寒灑掉了手裡最後的一把穀物,打了個電話回家。
“先生啊?唐姐她從看守所出來後就直接去公司了。”毛麗麗剛剛給小桃桃喂完奶,正要去買菜呢。林子賦和莫綠菲正在陪兩個女孩在院子裡玩。
家裡一片和氣融融,感受不到外面戰爭一樣急迫節奏感。
唐笙回公司了?
她……難道她還有別的什麼想法?
白卓寒試着勸說自己,偶爾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吧。唐笙,終究還是那個嘴硬心軟的女人呢。
自己有多不值得期待,她就有多值得愛。
“爸爸!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爸爸,我新畫了一幅畫,是我們的全家福。你快回來我們一起看!”
女兒的聲音陣陣傳來,白卓寒簡直要有一種衝動想立刻飛回家了……
這樣的生活,他怎麼忍心錯過一天呢?
***
“所以,你現在是要把改善過的配料重新實驗出成品?就在這最後的二十四小時裡?”向紳聽了唐笙簡單的解釋,一時間,心情燃得難以言表。
他以爲他自己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很難再在事業上找到這種觸電的感受了。而此時,唐笙平靜的闡述一字一句都坎進了他心裡。
“卓寒還不知道?”
唐笙搖頭:“從早忙到現在,我沒來得及跟他說。何況,我……
我怕他又以爲是我在自作多情……”
“唐笙,你是在救他。”
“不。”唐笙笑了笑:“白卓寒不需要任何人救他。他只在乎過程,不在乎結果。他計算如此周密,不可能沒想過意外的發生。
我……我……是我自己,不願意看到我的男人輸。”
唐笙有點累了,她靠着牆輕輕欠下身子,臉色比剛剛更蒼白。
“唐笙,卓寒並非真的不懂珍惜。他只是個太較真的人,思路看似迂迴,其實多餘的一根筋都沒裝。他的很多行爲,你也許沒法認可,但……”
“向大哥。你…很瞭解卓寒麼?”唐笙揉了下眼角,也不只是錯覺還是什麼,她感覺自己的視線都有些不看清了。
向紳:“……”
這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向紳一向是個知言讓三分的人。
面對來自朋友妻的質疑,他寧願選擇緘口不言。
“我……只想問問,至少你知道卓寒的底線在哪裡麼?”唐笙揚起眼睛,眸子裡有期待,也有緊張和擔憂。
白卓寒有底線麼?他連從小一起長大,爲他不計生死的弟弟都能利用,都能下手。
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唐笙已經把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她是多麼希望能從向紳口中得到一個讓她更堅定。更有信心的答案呢?
然而向紳卻說:“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白卓寒的底線在哪,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
“唐總監!你快過來看看!”實驗室裡有人在喊,唐笙答應一聲,掉頭返回了陣地。
向紳看着她如同衝進槍林彈雨一樣決絕的身影,心裡五味雜陳。
唐笙是個看起來很弱勢的女人,比起白葉溪那咋咋呼呼的直率性情,她溫和多了。
但越是這樣的女人,一旦下定了決心,那才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呢。
白卓寒,你再作死,可就大結局了……
“唐姐?唉,唐姐不吃點東西麼!”韓千蕊剛剛從樓下的便利店上來,買了三明治和熱果汁。
她本來是想跟送完東西就回去的莫綠菲一起走的,可是見唐笙身體有些異樣,擔心她而不敢離開。
瞅了瞅身邊的向紳,韓千蕊點頭微笑了一下:“先生您好,您是唐姐的朋友吧?”
“哦,你好。”向紳點頭回應,可是反光的眼鏡片卻沿着唐笙剛剛走過的路輕輕掃視了一下。
韓千蕊也發現了,唐笙走過灰色的地毯,踩了一串淡淡的血跡……
“唐姐!”放下手裡的食物,韓千蕊開門就要進實驗室。
有其他員工將她攔了一下:“小姐這裡無菌的。閒人免進。”
唐笙正站在其中一組實驗臺前,剛纔的消息很讓人沮喪——又一組試驗在挑氣泡的步驟上進了塵埃,導致半成品報廢。
現在就只剩下三組了,而有一組前面冷凝的時候稍微有點不夠時長,現在顏色還有異常。唐笙不敢再報廢,決定先留着做個備胎。
“小蕊?你有事?”
“唐姐你不要命了啊!你一直在流血啊!”韓千蕊急壞了,上手就要去拉她。
幾個員工正站在唐笙身後,同時譁然一片。
“我……”唐笙尷尬萬分,這裡有男有女的,姨媽漏了也不用這麼大聲吧!
“小蕊,你先出去下!”唐笙摘下防護鏡,剛想上前推攔,一個蹌踉就絆倒在地!
“唐姐!”
唐笙蹲在地上,小腹絞痛如刀。豆大的汗水一股腦沿着鬢角往下滾,她撐了幾下都沒撐起來,最後雙膝一軟直接就跪倒了!
“唐笙!”向紳跟着韓千蕊進來,“你究竟怎麼了?這種時候,不要再逞強!”
“我沒事……就是痛經吧……”唐笙揮手,叫人羣都散開,“大家別管我,各自盯好自己的任務。我們時間不多了……”
“向先生,唐姐情況不太妙。不像是痛經……”韓千蕊緊張道。
“唐笙,先去醫院,這裡我盯着。”向紳把她扶起來,但唐笙的樣子像是站都站不穩了。
“不,向大哥,我不能離開,還剩最後三組了。現在已經快三點了……要不,你們送我去隔壁休息室躺一會兒。”
向紳拗不過她,只能先答應將她送去休息室。
“唐姐,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謝謝,”唐笙慘白着脣。抿了抿,的確口渴得厲害。
向紳把唐笙抱到沙發上,看她一頭冷汗,臉已經白得很嚇人了:“唐笙,你說實話,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懷孕。”唐笙又開始腹痛,痛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唐姐!水來了!”韓千蕊端着杯子進來,可是唐笙卻連端住的力氣都沒有了!
向紳將她扶住,就這麼一小會兒,又見沙發血淋淋的一大片。
“唐笙。不去醫院不行的!”男人嚴肅地堅持道,“快點,我們現在就過去!”
“大哥,半小時……還有半小時,讓我等到這兩組試驗結果出來好不好?才安心啊……”唐笙拉住向紳的袖子,祈求道。
“可是……”
“我真的沒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大哥,就算我們都不瞭解卓寒他究竟有個什麼樣的底線,但我們至少都知道他有個多驕傲的上線。
如果這次mb集團項目功虧一簣,那會是他職業生涯上最大的污點。
我不忍心……”
向紳還能說什麼呢?拍拍唐笙的肩膀,他起身道:“我去打個電話。叫葉溪在中心醫院的朋友上門來看看你。”
唐笙沒有再堅持,她實在是沒力氣了,靠着韓千蕊的手臂,閉上了眼睛。
韓千蕊想要去拿紙巾擦唐笙額頭上的冷汗,但自己的紙巾用完了。於是只能不好意思地翻翻唐笙的手提包,然後順便拽出了她的病歷卡。
兩個多月前的妊娠診斷——明明有過驗血的報告啊?
韓千蕊都懷過三個孩子了,多少是看得懂上面數據的。
唐笙的的確確是懷孕了,那爲什麼前兩天在s市的醫院,大夫說b超在宮內什麼都查不到呢?
“唐姐!我們成功了!”
“唐姐你快過來看看,我們兩組都成功了!”
看着一臉疲憊又興奮員工們一一守候在休息室外,韓千蕊雖然不明覺厲。但心裡也是爲唐笙高興的。
“唐姐!他們說成功了!唐姐?唐姐你醒醒啊?”
唐笙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等韓千蕊推她肩膀的時候,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唐姐!!!”
一把掀開唐笙身上的毯子,就看到她身下的鮮血幾乎要把整個沙發墊都洇透了!
有人大驚:“這……這是流產麼?”
可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員工捂着嘴失色道:“流產也沒這麼嚴重的吧!這……這像宮外孕啊!我表姐就是!送到醫院時心跳就剩一小條波了,差點沒救過來——”
“唐姐!”
你們覺得,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