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關乎天下局勢的大戰結束,真正的風暴才正要從天京爲中心,向着天下擴散。
周鐵衣看向身邊的白帝,“如果大夏聖上問起,剛剛那一箭我能夠完全推脫到你身上嗎?”
白帝的頭顱微微頷首。
那力量是他借給周鐵衣的,自然能夠完全推脫到他身上,當他將手掌搭在周鐵衣身上的時候,藉助篡神神通相連。
他,血海尊首,周鐵衣的力量就混在一起,即使聖人也無法分清楚那一瞬間三者之間的差別。
至於形體上的隱沒,更是不在話下。
畢竟他們剛剛在近道之地,一切物質上的形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道’,是‘本質’。
周鐵衣再次看向白帝,看向白帝身後已經乾枯脫離的血網,自己篡奪了白帝屍骸封印的血海尊首之力,白帝以虎符將這力量完全壓入自己身體之中,所以白帝的屍骸也徹底解脫了。
這就代表着一道新的人族大運興起。
足以改朝換代的人族大運興起。
而現在無論是在情理上,還是在力量上,大夏聖上都無法阻止這道大運勃發,除非他否認人族五帝對整個人族的貢獻,如同抹去神祇神名一樣,將人族五帝的一切都從人類的歷史上抹消。
“你要去哪?”
周鐵衣再次問道。
白帝笑了笑,這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身向前一躍,化作一道白虎。
巨大的白虎嘯聲響徹幽冥,然後白虎躍出兵冢,在玉京山四城前顯化,在天京百姓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接連變故之中,白虎向着西方躍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天地之間。
幾十息之後,象部就寫出一道箴言,送到正在御花園裡輕鬆自在散步的大夏聖上手中。
大夏聖上看了看手中的箴言,嗤笑一聲,“白虎現,兵戈起。這麼簡單的天象朕還需要有人教嗎!真是廢物!”
“傳旨加封朕皇后李趙氏‘聖後’,再封周鐵衣‘盛世侯’。”
······
太學院中,那扇層層書架之後的門扉中,長桌古樸,青燈照耀,國運垂下,落在一卷竹簡之上。
《虎將周鐵衣傳》。
青燈之下,正在書寫的太史公心有所感,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然後繼續取出另外一卷竹簡,這竹簡前面已經落下不少字,他緊隨其後記載道。
“太和元年夏七月末,神孽亂京,欲動亂幽冥,天后立大誓,以身化月,入幽冥鎮壓血獸,澤被萬鬼,天下感其德,帝封其聖,二聖臨朝。”
······
七月二十七日。
大朝會。
神孽入侵天京的影響還在繼續,但是對於天京的百姓們而言,這影響又像是夢一樣顯得有些不真實。
一開始幻祭司要藉助天京百姓的夢境勾連真實和虛幻,挾持天京百姓,讓大夏諸子百家投鼠忌器,所以他沒有妄動天京百姓。
最後事不可違,他引爆夢境,分離一部分太虛幻境神國,斷尾求生之時,周鐵衣,天后合力演化出冥月,不僅沒有讓蜃氣風暴在天京百姓的夢境之中掀起,還重新鎮壓封鎖了兵冢,所以也沒有影響到天京百姓。
真正影響他們的,反而是事後通過《天京報》公佈的一道道信息。
這時候衆多百姓們才恍然,原來神孽們這麼狠毒,原來那道月光是真的,是天后身化爲月,消弭了這場彌天大禍,同時周大人在對抗神孽的第一線再次被衆多神孽暗殺,得白帝意志相助,最終平定兵冢之亂。
此次平定神道之亂,天后,周鐵衣功不可沒!
不僅如此,時隔三載,有火車輪船祥瑞,又有日月凌空吉兆,大夏聖上再次臨朝,這也像是一顆定心丸,安定百姓們剩下的一些慌亂之心。
周府之內,今日張燈結綵,僕人們臉上喜氣洋洋,三日前就已經開始打掃門庭。
既然功不可沒,既然吉兆連連,那麼一些已經在推進的事情就能夠最終確定下來。
就比如封侯。
麒麟閣內,今日周鐵衣不用去趕早朝,根據‘辭讓’的禮節,他應該閉門不出,等着天使上門,將他請進宮中,在聖上和百官的見證中受封爵位。
白梅理了一遍又一遍周鐵衣身上的蟒袍,頭上的金冠也正了又正。
周鐵衣忍不住捉住白梅的手,笑道,“姐姐,已經夠好了,你比我還要緊張。”
說着,就要攬住白梅的腰。
白梅果斷掙脫,再次幫周鐵衣整理鬢髮,“少爺,所謂衣冠不正,則賓者不肅,少爺如今封侯,自然不能夠在這些小事上被別人小瞧了。”
周鐵衣嘿然笑道,“大禮不辭小讓,但恐怕我就算在小禮上再顧忌,也有的人不想要在大禮上讓我,盛世侯,可沒有那麼容易受封……”
白梅連忙捂住周鐵衣的嘴巴,說道,“呸呸呸,少爺如何在這大喜的日子說晦氣話。”
周鐵衣咧嘴笑了笑,也沒有再說。
過了辰時,天使駕馭公車前來傳召。
此時的金鑾殿上,時隔三年,百官們再次見到聖上。
不過這心心念唸的結果卻和他們想象中大相徑庭。
那天下第一的御座旁,新立另外一座,以九鳳拱衛,垂下珠簾,與至尊相併。
更爲重要的是,在百官的感知中,黯淡的‘日光’與明亮的‘月光’並耀,有了月光作爲緩衝,百官的力量無法直接將大日託舉至天中,天下獨尊,反而形成了日月並耀的局面。
只不過大日黯淡,明月耀眼。
陰盛陽衰,並非吉兆。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司律青空規用餘光看向司民董行書,在想今日該如何破局。
畢竟天后立下滔天大功,如今二聖臨朝之勢似乎已經難以挽回。
而且……他們三司現在面臨的可不只是二聖臨朝的局面。
大太監唱喏,宣周鐵衣覲見。
青空規的目光也順着看向金鑾殿外。
周鐵衣金冠紫衣,龍行虎步,臉龐略顯稚嫩,但身材英武挺拔,朝氣蓬勃,目光沉凝,深邃內斂,讓人忍不住想要信任。
兩袖紫衣盪開朝霞金燦燦的光輝,周鐵衣邁入大殿之內,對着聖上,聖後拜道,“臣拜見聖上……”
還沒有等周鐵衣將一長串禮節性的禱詞唸完,一聲驚雷般的鼓聲敲響。
朱衣官員們神色愕然,看向金鑾殿外。
晨鐘暮鼓。
這一點禁宮內的值守們肯定不可能搞錯。
剛剛晨鐘才敲響,怎麼可能是暮鼓。
忽然他們想到了另外一個鼓聲敲響的原因。
十二重樓旁,玉京山登聞鼓!
凡有大案,登聞鼓必響!
一位位紫衣們若有所思,看向中間穿着蟒服的周鐵衣。
御座之上,大夏聖上對登聞鼓敲響毫不意外,看向刑部尚書,“既然是登聞鼓敲響,朕也時隔三年臨朝,自然是要見一見,伱去將其領進來。”
刑部尚書領命,一盞茶之後,三人從外步入金鑾殿中。
參拜之後,大夏聖上開口道,“爾等敲響登聞鼓,有何冤屈?”
一道道目光注視過來,李劍湖身上就像是壓了一重重山巒。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近在咫尺,身穿紫色蟒服的周鐵衣,即使之前沒有見過周鐵衣的樣貌,但是走到了現在,在如今的場面上,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要告誰。
“草民告誅神司督察院長周鐵衣縱容門生,貪污礦工葬身之錢,爲禍山銅府,又與寧王勾結,倒賣墨石,顛倒黑白,擾亂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