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石詠認爲, 雍正對於“變裝”或是“行樂圖”的偏愛,大約是那高強度政治生活之中的一點小調劑。

以後人的眼光來看, 雍正與他的父親康熙相比, 那絕對是一個宅男沒跑。這一位自從登基一來, 基本上只在紫禁城與圓明園兩處打轉。康熙皇帝每年都會出京行圍, 至少要去一趟熱河行宮。而雍正登基已經四年了,一次熱河都沒去過,巡幸過的地方都還沒有他做皇子的時候多。再加上每日是極高強度的政治生活, 議政、批摺子、接見官員……每天只睡兩個時辰, 他就像是一枚高速旋轉的陀螺,幾乎沒有能夠停下來的時候。

然而這位帝王竟然能夠享受這種來自二次元的快樂。

一個夏天過去, 在畫工們羣策羣力的努力之下, 《胤禛行樂圖冊》基本上繪製完成。領銜與技術指導是郎世寧,也正是郎世寧繪製了石詠當過麻豆的《雍正捕虎圖》, 圖中的雍正穿着石詠曾經嘗試過的那套行頭, 手持一柄鋼叉, 在山石間快速衝向一隻猛虎。

除此之外,畫工處其餘畫工們繪製了各式各樣的雍正行樂:他或是一個手執弓箭射雁的波斯武士,或是一個從黑猿手上接過桃子的突厥王子, 或是正在召喚神龍的道教法士, 又或是一個在河濱做着白日夢的漁夫。他還曾經裝扮成在雪山洞窟裡參禪的喇嘛和尚,或是在端坐在山頂上眺望遠方的蒙古貴族。但最多的時候他還是以漢族文人的身份和形象出現,或倚石觀瀑、或懸崖題刻、或靜聽溪聲、或竹林弄琴1。

最後當這本行樂圖冊送到雍正手中的時候,雍正每翻一頁, 都忍不住要坐在案前暗笑一回,憑空遐想,漸漸那心裡便寬了,最終與御案跟前寫下一聯:“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待到由夏入秋的時候,這位帝王心裡的結,大約便終於漸漸都解了。

據石詠所知,至少在雍正之前,中華還沒有任何一任帝王會用這樣的形象來塑造自己。似乎也正是通過這種投影,雍正多少獲得了在繁忙政務之中,讓心靈暫時遠離的機會。

而當初石詠曾經試穿過的那一套洋裝,雍正果然下旨賜給了石詠,連帶那頂假髮一起。石詠回家,依葫蘆畫瓢地一回裝扮,也將自家人逗得笑了個不住。這回是石喻噴了一口茶,敏珍矜持莞爾,石家幾個小的則都躲在如英身後,幾乎不敢認這個親爹。

只有隨如英一起去過廣州,見過不少西洋人物的安安跳出來大聲爲親爹辯護,說:“爹難道沒有那些洋人穿戴起來俊俏麼?”她拉着如英的手問,“娘,您看爹穿了這套衣裳,豈不是將廣州那起子洋人都比下去了?”

石詠喜不自勝,心想還是閨女貼心,不愧是辛辛苦苦養大的小棉襖呀!

豈料下一刻安安開始敲老爹竹槓:“爹,娘,這樣的衣衫,安安也想要一套!”

如英一下子板了臉,但是她牢記着石詠說過的,自家的孩子,無論多年幼,要教訓的時候自己小家關起門來教訓,不在旁人面前折孩子的面子。所以如英到底將“成何體統”幾個字吞了回去。

石詠卻很淡定,笑着問:“安安,蒙古刀和這樣的衣衫裡,你只能選一樣。待想好了,來告訴爹。”

他早年間答應過要給孩子蒙古刀,但是要等孩子們都到七歲了纔會給。如今安安求到父親這裡,石詠便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安安想了半天,還是忍下了對變裝的渴望,對老爹說:“想要蒙古刀。”

沛哥兒則突然在一旁大聲喊道:“想要爹身上的好看衣衫!”臉上一副迷弟表情。

他們家裡哥兒和姐兒的性子似乎完全是反過來的。

石詠搖頭笑了笑,道:“不用這麼着急決定,你們儘可以再想想。想好了再告訴爹,若是告訴爹了之後,可就不能反悔了哦?”

此刻石詠膝下兩個最小的潤哥兒和濤哥兒正端坐在炕上,完全不曉得哥哥姐姐在與他們爹討價還價的那是什麼。不過,他們還不算是石家眼下最小的成員。如今敏珍也有了幾個月的身孕,正坐在石喻身邊望着石家的幾個孩子,怎麼看都看不夠。石喻便拍拍她的手背,比一個眼神,示意他們日後也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的。

雍正四年過得飛快,一轉眼,年希堯到石詠手下辦差已經有大半年了。有年希堯在,石詠的新衙門簡直如虎添翼,短短數月裡的成績幾乎叫理藩院旁的衙門羨慕嫉妒恨。

石詠也覺得有年希堯這麼一位“屬下”他實在是佔了太多便宜了。年希堯一進他的衙門,已經分別梳理了京裡洋人傳教士與外國公使的關係,制定了與外國人打交道時的基本禮儀與規則,並且成功地通過了雍正皇帝的批准,使之成爲定例。

須知這可絕對是不小的進步,畢竟在另外一個時空,雍正身後的乾隆年間,還發生過因爲禮儀沒談攏皇帝拒絕接見外國使臣的事兒。

有時石詠都覺得自己沒資格做年希堯的上司。

然而年希堯卻坦言他志不在官場。“茂行,你已經在官場上做得已經很好,我實在幫不了你更多。但眼下我做些具體的,能看得見的事情,對我來說非常踏實。茂行,請你就讓我這樣安安靜靜地在衙門裡辦辦差,這樣閒時我還能畫上一兩筆。”

“也對!”石詠拍着後腦,他立即想起來年希堯精於繪畫,工於山水、花卉、翎毛。當年年希堯點評石詠的畫藝,他其實是口服心服的,也知道自己擅寫不擅畫,那一手畫藝送到年希堯面前,那真是“魯班門前弄大斧”。

“若您還能像以前那樣,主持景德鎮御窯的燒造,是否便能讓您在辦差的同時,也一樣能畫上幾筆,享受此間樂趣呢?”石詠又問。

“做督陶官呀……”年希堯回想往昔,面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可是他想了片刻,還是搖搖頭拒絕了,似乎是不願意給石詠添麻煩,所以他找的理由固然是冠冕堂皇,“這種將差事和喜好揉在一處的情形最是危險,你會始終牽掛着差事,一刻也不願意放手,甚至筋疲力竭的時候偏偏心裡還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滋味。這種日子……老朽是有些不想回憶了……”

說着年希堯連連搖手,婉拒了石詠。可是石詠到底有些懵,畢竟年希堯說了“樂在其中”四字,所以這到底是“樂”還是“不樂”呀。

與此同時,石詠也很快發現,雍正花在御製瓷器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造辦處的御窯在景德鎮,因此隸屬內務府的督陶官常年駐紮在那裡,並與京中不斷鴻雁往來,將精心設計的瓷器器型與釉色一一用圖畫或者文字向雍正稟報。

而雍正對於御窯非常關心,事無鉅細,一絲不苟,哪怕只是一張圖紙,或是一種沒燒出過的釉色,他都會詳細過問。有一回石詠親見雍正在一張器型圖下面批註:“俟鏇樣時,底足收小些,上身腰箍不勻處鏇勻些”。

石詠一見便有些愣住,心想,若是單看這評註,保不齊會以爲是個專業的督陶官。

隨着時間的推移,雍正御窯瓷器也漸漸脫離了康熙朝的遺風,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例如,雍正瓷在器型上循古,造型上內斂,在顏色與紋飾上,雍正的要求絕不張揚,但是卻從來不缺乏創新。

這日南書房議事之後,諸位大臣告退,雍正將怡親王留下。石詠作爲南書房“行走”,與內閣大臣張廷玉便也不能離開。豈料雍正隨意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前陣子見了御窯燒出的霽紅釉,覺得有些太濃烈太厚重的,再加上極其難燒,燒出的成品也往往有缺陷,因此想看看十三弟有沒有什麼好主意,看看怎麼個改法兒?”

說着,雍正將一枚霽紅釉玉壺春瓶從背後架上取了出來,託至十三阿哥面前。

十三阿哥與兄長相投,不僅因爲自年輕時起便共患難,也不僅因爲十三阿哥自始至終站在四哥身旁,從未動搖,還有一點很小的原因——這一位的品味與喜好,也和這位四哥非常接近,就拿當初那對甜白釉的瓷碗來說,那一對,是同時符合兩人審美的物件兒。

此刻十三阿哥望着那隻霽紅釉的玉壺春瓶,只見那隻瓷瓶的瓶身覆着一層非常勻淨的啞光釉,那釉色如熱血初凝,深沉安定,瑩潤均勻,於是十三阿哥微微點頭,道:“皇上,臣以爲,這霽紅釉豔若朱霞,在某些場合還是非常妥當的。”

石詠坐在十三阿哥身後,忍不住探出頭張了張,他對“霽紅”這種釉色實在是如雷貫耳,聽過太多次了,可即便他以前曾經坐過博物館的研究員,也沒有機會見過多少完美的精品。正如雍正皇帝所言,多多少少都是有瑕疵的。

“霽紅釉”又叫“寶石紅釉”,號稱“千窯一寶”,極難燒成,一旦燒成,便是精品,其釉面無龜裂紋理,不透明,不流釉,不脫口,不開片,鮮明而不耀眼,是一種極富高級感的釉色。石詠覺得以雍正的品味,應當很難拒絕這種釉色,想找替代品,恐怕也是因爲霽紅釉出窯率太低的緣故。

他這一探頭,立即被雍正與十三阿哥見到了。雍正當即想起石詠的背景,不客氣地沉聲問道:“石詠,你有什麼看法?”

石詠凝了凝神,道:“霽紅釉極其難燒,燒製的成本極高,因此作爲祭器最爲適合。日用品用霽紅釉着實有些暴殄天物。”

難得他一面說,雍正皇帝與十三阿哥便一面點頭。

“日用器皿,若是不用霽紅釉,單在紅釉中,還有郎窯紅釉可選,郎窯紅釉按照成色不同,又可分爲桃花醉釉、孩兒臉釉、 豇豆紅釉、桃花片釉,粉紅釉下還有乳鼠皮釉、苔點綠釉……”

純色釉中的紅釉,各種明目花色,絕不比後世姑娘們的口紅色號簡單。石詠是一介直男,對於口紅色號一竅不通,但是各種釉色記得清清楚楚:無它——這是他的專業領域。

石詠一口氣往下說,十三阿哥在一旁聽着直笑,道:“茂行,這可教人記起你是在琉璃廠旁邊長大的了。”而雍正每聽見一個釉色,都稍許搖搖頭,似乎在說:還不夠好。

石詠將所有適合日用器皿的紅釉釉色都說了一遍,雍正都不滿意,道:“茂行,你既然對這些釉色都熟,便再想想有什麼適合小件日用器物的釉色,就如那些小碗、小瓶、小高足杯、菊瓣盤之類的。”

雍正這麼一說,石詠登時想起來一茬兒:他記得一款雍正最愛的釉色,正是紅釉的一種,按照眼前的情形看,在這個時空裡,景德鎮御窯的工匠們,還沒能燒製出來。

最緊要的是,他是知道燒製這種釉色的理論方法的。

在這一瞬間,石詠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若是向雍正推薦年希堯,並且告訴年希堯燒製的方法,是不是便能讓年希堯重新回到督陶官的位置上,讓他做些想做卻不可得的事?

石詠沉吟着,一時沒能開口:畢竟他還是有些不確定,重回內務府,成爲督陶官,是否爲年希堯所願。他努力回想那日與年希堯談起這差事時候的情形,記起年希堯曾經情不自禁上揚的脣角,而且他也確實提過“樂在其中”這話——但凡人做着喜歡的事,大約再辛苦的差事也不會再當一回事。

想到這裡,石詠不再遲疑,直接對雍正皇帝與十三阿哥說:“臣雖然一時沒想到最適合的釉色,但是臣想要舉薦一人。此人曾經擔任過內務府總管,也任過景德鎮督陶官,對窯務極其熟悉,再加上工書善畫,品味超絕,臣相信,若是他能夠再次出任督陶官一職,一定能燒出絕佳的純色窯。”

這一下,雍正來了興趣,與十三阿哥對視一眼,雍正沉聲問:“你所說的人是……”

他大約飛速地將以前當過督陶官的官員在腦海了過了一遍,片刻便有了答案,當即道:“年——希堯?”

不多時,雍正皇帝下發明詔,將年希堯從理藩院調任景德鎮御窯廠監造,即人們常說的“督陶官”。

當年希堯聽說自己被重新任命爲督陶官的時候,吃驚不已,盯着石詠,片刻後終於暢快地笑了,一面笑一面點頭,對石詠說:“茂行啊,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當日你向我提起督陶事務,我確曾心動不已,卻違心拒絕了,只沒想到你到底是看穿了我的心意!”年希堯一整衣裳,鄭重向石詠行禮,“多謝茂行!”

“此去景德鎮,我當帶同幾個族裡聰明靈秀的子弟南下,日後讓他們能有一技傍身,或是安心耕讀傳家,從此忘了過去那些瞬間的繁華,學過好生過那些久長的日子。”

石詠卻還有一件緊要的事要與年希堯交底:“皇上任命您爲督陶官,乃是因爲對眼下御窯燒出的紅釉不滿意,霽紅釉出窯率太低,且莊重沉肅,不甚適合日用品。而其他釉色卻又有瑕疵。”

年希堯一聽便打起精神,問:“然後呢?”

石詠當即將他所知的那種紅釉燒製方法告訴年希堯,只推說是從琉璃廠老人那裡聽來的。“用這種方法,我很有把握,出窯率比霽紅釉高,而且一定能燒出皇上想要的那種釉色。大人去了景德鎮,不妨一試。”

這種釉色名曰“胭脂水”,製作過程是先燒出精緻的白瓷器皿,然後採用噴釉的方法,將釉漿均勻地覆蓋白瓷表面,再入低溫小爐在八百攝氏度的溫度下燒成,屬於清代最稀有的色釉品種之一,以雍正年燒製的最精,因此後世得了個名號:“四爺最愛的胭脂水”。

石詠沒法直說八百攝氏度這種度量標準,只能大致描述火焰顏色。而年希堯對窯造極有經驗,一聽就明白,拱一拱手,鄭重謝過石詠:“茂行在這些細節上都肯爲我留心,我年希堯實在是感佩無以,此次南下若是燒不出這種釉色,便是愧對茂行,不配再居此督陶官之位。”

石詠登時慚愧不已:他自己纔是個光說不練,只通理論,不懂實務的傢伙,真正創造奇蹟,燒出完美藝術品的,是那些在窯廠辛勤工作的工匠,和守在窯廠第一線,不斷調整燒造技術,在創新的道路上越行越遠的督陶官們。他所貢獻的這一點點,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沒過多久,年希堯到任,正如他所言,他此次南下,帶了年氏一族中僥倖躲過一劫的年輕子弟,一部分帶去景德鎮學習燒陶製陶工藝,另一部分則帶回安置於江都縣。

果然如石詠所料,年希堯在到任之後,很快便在純色釉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並且按照皇帝所想,燒製出了一批紅釉小碗,並且正於雍正五年春花燦爛之際,送到了京裡。

伊都立身爲內務府總管,親自將這一批紅釉小碗的樣件送到雍正案頭。

雍正一如既往,正在批閱奏摺,便隨口命伊都立將樣件從囊匣中取出,並且稍留片刻,待他批閱完這一本奏摺,正好有話問伊都立。

待到皇帝手中的硃筆落下最後一筆,雍正嘆了一口氣,將硃筆放下,轉頭望向伊都立放在他案上的那枚紅釉小碗,眼光一落,便再也難挪開。

雍正趕忙摘下鼻樑上架着的眼鏡,只見這隻小碗,裡施白釉,外壁施一種類似胭脂色的紅釉,胎體極薄,造型十分優美。那白釉極白,外表胭脂色的紅釉則粉嫩嬌豔,極潤極美,無可比擬。

雍正一時被這樣的美感震住了沒能開口,伊都立站在一旁也始終不敢作聲。室內極安靜,雍正彷彿置身於春風之中,回憶起了動人的往事,因此情不自禁地擡起嘴角,露出笑容。然而這等美好又是稍縱即逝的,雍正笑着笑着,不知爲何,笑容凝住,終於眼中噙了淚。

大約美到極致便是這樣一種體驗,令人回憶起曾經擁有,卻終不可得的。

良久,雍正纔開口問侍立在一旁的伊都立:“此釉何名?”

伊都立道:“督陶官年希堯稟報,此前御窯從未燒出過此等成色的釉色,因此是一種新釉,因此恭請皇上賜名。”

雍正“嗯”的一聲,凝望着手中這一枚紅釉小碗,再度陷入回憶與沉思。那些美好的幸福的,只會與那些疼的痛入骨髓的一樣,歸攏在遙遠的記憶裡,終於眼前只留下這一點嬌豔、一點溫柔。於是雍正點點頭道:“朕,爲它賜名:胭脂水!胭脂水釉!”

——四爺最愛胭脂水。

四月裡石家添丁,石喻的長子出生,親朋齊賀。

五月裡雍正再度開始常駐圓明園,石家則於此前擴建了在海淀的小院,使其成爲兩間並排的大院子。這樣兩房可以一同住在海淀避暑。

待到六月間,石詠回京城內辦事,來到椿樹衚衕小院,順便探視一回姜夫子,他這才意識到,這真是好久沒有回來外城,沒來過琉璃廠了。

傍晚的琉璃廠一帶,去了暑氣,便熱鬧非凡。茶樓酒肆固然燈火通明,各處古董鋪子也不甘落後,不少店鋪將各色古董都擺在店外,供往來的人隨意欣賞。有興趣的,便停下來與店家討價還價。

石詠一面走,一面欣賞。他沒有淘上一兩件古董的打算,但是這樣沿路逛逛,也覺挺有趣,便這麼一路逛了下去。

忽然間,石詠停住了腳步,俯身望向一間古董鋪子放置在外間的零散古董器物。那其中有一枚金盤他看着極其眼熟,器型簡約方正,金盤正面鏨着卷草紋。

正在他一凜之下凝神仔細打量的時候,一個沙啞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詠哥兒,你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本文中關於《胤禛行樂圖冊》的部分參考《時空中的美術:巫鴻中國美術史文編》中《清帝的假面舞會:雍正和乾隆的“變裝肖像”》

2這一款瓷器的全名是:清雍正胭脂水釉小碗

另外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看一看其他四爺喜歡的瓷器,簡約到極致,美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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