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英拉只是骨裂而不是斷裂,半個月後已經可以出院回家,進行日常活動了。在住院的這段時間,她倒是沒有再做過噩夢。再次和英拉見面時,我以爲舞蹈家肯定會陪着英拉一起來,可並沒有。英拉說:“前幾天我告訴他田先生要帶我去阿贊師父家裡作法術,可他卻說明天剛巧要去清邁演出,要我等一個月後回來再去。我不想再拖了,於是決定自己去。”
“你早告訴我,我就去你家接你了。”我說。於是我攙扶着英拉,叫出租車來到大巴站,去了芭堤雅。
在方剛的帶領下,我們再次來到阿贊平度家裡。這種魯士驅邪術和魯士灌頂不太一樣,雖然都是把陰陽法帽戴在信徒的頭上。阿贊平度讓英拉跪在面前,他把虎頭法帽給英拉戴上,然後用經線握在手裡,口中念着經咒。以前聽方剛說過,這位阿贊平度雖然是泰國人,卻自幼在老撾修過秘傳法門,對控靈相當有研究。
唸了一陣,阿贊平度把法帽取下用左手託着,右手食指醮着旁邊的法油,輕輕點在英拉額頭,連續三次,最後拿起法拍在英拉麪前晃了幾晃,儀式就算結束了。
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很多阿贊師父的知名度都是商業炒出來的,其實法力並不強。而那時的很多阿贊都是實打實的修行,尤其那種躲在深山裡的,法力更強。我扶着英拉站起來坐在旁邊,阿贊平度對她說:“你身上的陰氣很重,說明經常接觸陰物。”
英拉立刻愁容滿面,方剛說:“可是她平時沒接觸任何可疑的東西。”
阿贊平度問:“她丈夫有沒有接觸過?”
英拉說:“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同居,但他似乎也沒接觸什麼奇怪的人或事。”
這時,我想起了什麼,問:“從你開始有不舒服的現象,到現在多長時間?”英拉說不到半年。我又問她和那個舞蹈家男友交往多久,她回憶一下,說大概七個多月。阿贊平度讓我們最好把她男朋友也帶來看看,英拉同意了,說等他從清邁回來,就把他帶過來。
這次魯士灌頂還是有效果的,一連十幾天,英拉稱都再沒做過噩夢,頭腦也清爽起來。後來舞蹈家從清邁回來,一聽說英拉想帶他去阿贊家施法,就很不滿意,說自己從來不信這種東西,怎麼也不去,也就作罷了。
奇怪的是,過了沒幾天,英拉又苦着臉給我打電話,稱噩夢中的光頭僧侶又開始出現,這回是用頭撞她的臉,醒來發現鼻血長流,把睡衣都染紅了。還好鼻骨沒斷,但要是再發生一次,就受不了了。
我先問她舞蹈家在不在身邊,她說在,我就說:“等你方便的時候再給我打電話。”
第二天中午,英拉給我打來電話,我約她抽時間出來碰個頭。好在舞蹈家的住宅離我表哥家不遠,二十分鐘後,我們依舊在上次那家咖啡廳見面。我直接對她說,這個事和舞蹈家有很大關係,建議把他帶去阿贊師父家裡。
英拉說:“我之前也懷疑過,問了他幾次,可他堅稱自己沒得罪過什麼人,也沒做過對鬼神不敬的事啊!”
我想了想:“有個很奇怪的現象,舞蹈家說對這種鬼神的事從來不信,可對於在你身上發生的那些怪事,舞蹈家卻從沒說過懷疑和諷刺的話,這很可疑。而且你在醫院的那十幾天很正常,出院的十幾天也沒事,可舞蹈家一回來,你就又出事了。”
“那怎麼辦……”英拉沒了主意。我問她,在她和舞蹈家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發現他平時有什麼異常,無論說話做事,還是生活習慣什麼的。
英拉想了半天,說:“應該沒有吧,有時候晚上說夢話也算嗎?”
我連忙說算,讓她仔細回憶都說過什麼,越詳細越好。英拉說:“總共我發現的,大概只有兩三次吧。因爲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每晚都會說夢話,或者說的時候我沒醒,也就聽不到。那兩三次是我半夜起來喝水,或者去衛生間,剛巧聽到他在說。好像有那麼幾句,是‘爲什麼不能’、‘我沒說過要拋棄你’、‘她真的不錯,你相信我’之類的話,別的就沒有了。”
聽完英拉的講述,我似乎能猜出這些話的含義,但又不能確定。於是我建議她想辦法把舞蹈家領到阿贊平度家裡,到時候就能見分曉。英拉點了點頭,說一定把他弄去,不同意也得同意。
三天後,英拉打電話給我,說舞蹈家死也不去,雙方吵了一架,英拉賭氣回到自己家,舞蹈家去接她,英拉把他硬推出門去,還把門鑰匙也還給了他,兩人開始冷戰。我心想這下可好,人家不配合,總不能用繩索綁去吧。
這時,英拉向我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我去他家的時候,他曾經對我說,不要和同一層的鄰居多說話。這裡的鄰居都不太友善,尤其左右兩家,以前因爲某些小事和他鬧得很僵。當時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有一天我出門去,剛好碰見隔壁的鄰居大媽從外面買菜回來。那位大媽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是因爲矛盾的那種怨恨,卻像是某種驚訝。”
女人的直覺很準,但又不能確定這代表着什麼。英拉已經在我這裡花了兩份錢,可事又沒解決,於是本着爲客戶着想的心理,我向她要了舞蹈家的詳細地址,想去打聽打聽,看能有什麼收穫。
英拉告訴我,舞蹈家明天要去曼谷參加一個宴會,要兩天後纔回來。
次日晚上,我來到舞蹈家的住宅公寓。先敲了半天門,當然沒人開,我的下一步是再敲隔壁的門,可還沒等我走過去,隔壁的門已經打開,有個老大媽從門縫看了我一眼,剛要把門關上,我連忙打招呼把她叫住。
老大媽只好探出頭來,問我什麼事。我說:“您好,我有個表姐叫英拉,她男朋友就住在這裡。最近幾天我一直聯繫不上她,敲門也沒人開,您知道這家人去哪了嗎?”
“那個頭髮過肩,長得挺漂亮的女人?”老大媽問。
我說:“對對,皮膚白,喜歡穿淺色的風衣,您認識她?”
老大媽搖搖頭:“不認識,有時在走廊裡見過。”
我假裝嘆氣:“那我過幾天再來吧,其實我不太喜歡她的男朋友,看上去不像什麼好人。”
老大媽看了看我,低聲說:“年輕人,看你長得忠厚老實,我告訴你一句話,但不要對你表姐的男朋友說。”我連忙答應,她說:“如果找到你表姐,讓她和那個跳舞的男人分手吧。”我問爲什麼,老大媽說:“不好說,反正這兩三年,那男人的好幾任女朋友都沒好下場,不是跳樓自殺,就是發瘋進精神病院,最輕的那個聽說在衛生間洗澡,被鬼差點掐死,把舌頭都咬斷了。”
這話讓我大爲意外,我再要細問,老大媽搖搖手示意不再回答,就把門給關上了。
回到家,我給英拉打電話彙報情況,她很吃驚:“這些事……爲什麼他從沒對我講過?我曾經問起他這幾年交過幾個女朋友,他卻說一個也沒有!”
我說:“明顯心裡有鬼,軟的不行就硬來,你先別急,讓我好好想個辦法。”掛斷電話,我給方剛打去電話,讓他幫着參謀參謀。
方剛說:“有兩個辦法,一個軟的,一個硬的。軟的就是我們直接找他談,成與不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