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方剛打電話,半天沒人接,只好去找老謝,將情況一說,老謝笑着:“田老弟在香港玩得開心,又有錢賺,讓人羨慕啊。”我說他快談正事。
老謝說:“要是幾千塊人民幣的話,我可以讓阿贊洪班弄一塊辟邪符布,讓客戶縫在衣服後心的位置,平時睡覺和背屍的時候都可以穿着,能起到驅邪作用。也就是一萬泰銖左右,賺頭還是不少的。”
我讓他給我發照片來,掛斷電話後十幾分鍾,彩信收到,是一張方形的淺色麻布,上面繪着圖案和不少符咒,配的文字是:“阿贊洪班加持辟邪符布,孕婦裹屍布,緬甸控靈法門。”我把照片展示給阿福,告訴他這東西是哪位泰國法師製作出來的,怎麼用。報價方面,我知道阿福賺錢不容易,但凡有些條件和能力的人,也不會淪落到去背屍體,就只加了一千塊,報價三千元港幣。
阿福看了半天,在本子上寫:“管用嗎?”
“不敢保證百分之百,但你可以試試。”我回答。阿福猶豫着,在本子上寫說要回去想想。我讓他慢慢考慮,隨時都可以來店裡交易。
等阿福走後,美瑛連忙用清潔劑反覆去噴阿福坐過的那個沙發,明顯是覺得晦氣。其實我也有點兒嫌棄,但這兩年做佛牌生意,平時接觸陰靈、骨灰、屍油之類東西的太多,也就沒那麼反感了。
過了幾天,晚上和美瑛關了店門與她告別,正在考慮今晚去哪裡逛逛吃吃的時候,忽然看到街那邊有人用力揮手,一邊小跑着過來,正是阿福。我問什麼事,阿福滿臉苦相,把手機遞給我,讓我看屏幕。我看是一條通話記錄,時間是今天凌晨兩點鐘,他又調出電話錄音放給我聽。
站在佛牌店門口,我仔細聽着這段錄音,內容是某年輕女人和阿福的對話,用的是粵語,我聽不懂。女人的聲音平穩,沒有任何感情色彩,雖然街上有很多行人,非常熱鬧,但我卻仍然聽得渾身發毛。心想總在電視裡看到什麼靈異來電之類的東西,以前從來不信,但現在遇到了。
我問:“又是這個吸毒死的女人給你打電話,讓你去XX大廈的XXX房間?”阿福連連點頭。我又問這女人具體是怎麼說的,是說有人死了,讓你去背屍,還是光說地址不說什麼事,只讓你儘快去?
阿福掏出本子寫下來給我看,說是後者。我和他邊走邊聊,告訴他我這兩年多雖然遇到過很多靈異事件,但陰靈都得藉助活人或看不見的力量來顯現,或與人溝通。但你這個來電並不可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故意在搞鬼,但是什麼目的,我不知道。
爲了安撫他的情緒,主要是我自己一個人吃飯也很無聊,就在附近找了家燒臘飯餐廳,邊吃邊聊。說是聊,其實就是我自己說,他在本子上寫,這種溝通方式太累了。阿福告訴我,他幾次接到這個吸毒女人打來的電話,都是在凌晨兩點鐘。我問那女人去世的時候是幾點,阿福想了想,在本子上寫:“好像也是那個時間。”
我心想,這個搞鬼的人也真有意思,把戲做得挺足,還專門挑那女人死亡的時間騷擾阿福。我問他後背的傷怎麼樣,阿福轉過身去撩起長袖衫,我發現他後背那個牙印比上次變得深多了,看得特別清楚。
摸着阿福背後的這個牙印,我心想這是什麼情況,要說之前的來電是有人搞鬼,可牙印這麼久了還沒掉。而且正常的牙印應該是紅的,就算咬破有血痕,結的痂也應該是暗紅,而不是這種灰色。看上去倒像用了一種什麼顏料塗上去的,洗也洗不掉。
燒臘飯店裡人不少,還有很多來港的遊客說說笑笑。正在我和阿福低頭吃飯的時候,忽然他大叫一聲,身體從椅子上跳起來。店裡不少人都轉頭看他,阿福用手捂着後背,表情很痛苦。
“怎麼了?”我很奇怪。店老闆走過來問了幾句,阿福連連擺手,把手伸到背後要去抓。我把他的長袖衫迅速撩起來,頓時嚇了一跳。那個牙印居然變得像炭一樣黑,黑中還發亮。沒等我說話,旁邊桌上坐着的一名中年男人驚恐地指着阿福,反覆說着一個詞。那男人和阿福不停地說話,他聽得呆了,我卻完全不懂。
付了賬走出燒臘飯館,阿福在本子上寫完遞給我,我才明白剛纔那中年男人說的是“鬼咬青”這個詞。還稱阿福是得罪了鬼,必須要去做法事纔可以,不然會越來越疼。
在路上,我問阿福:“你打算怎麼處理,香港本地也應該有著名的道觀和寺廟吧?”
阿福在本子上寫說還是想從我這裡買那塊能辟邪的符布,因爲香港的道觀和寺廟做法事收費太高,都要好幾萬港幣,是他背十幾二十具屍體的報酬,捨得不得花這個錢。我讓他先付定金,阿福就在附近的銀行用卡取了兩千港幣給我,我用阿福的筆在本子上給他寫了收條,互留電話。
晚上回到酒店,我給老謝發短信,讓他儘快把阿贊洪班加持的那塊辟邪符布給我發到香港來。
幾天後貨送到佛牌店,我給阿福發短信讓他來取,等他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佛牌店都要關門了。付了一千港幣餘款後,我把這塊辟邪符布交給阿福,告訴他回去後用針縫在衣服裡後背上方,你的後背經常接觸屍體,陰氣太重,符布上有法力加持,可以讓你在接觸屍體的時候不被陰氣侵擾。
阿福連連點頭,感激地走了。
過了十幾天,阿福給我發短信稱他這段時間接了兩個背屍的活,都一切正常,而且他晚上睡覺也不再做噩夢,後背的那個牙印也變得很淺,幾乎完全看不到。他對我表示感激,說以後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繼續背屍了。
看着阿福的回覆,我心裡有幾分不舒服,能繼續從事背屍的行業,就開心成這樣,更讓我覺得身體健康沒有殘疾是多麼寶貴。
在佛牌店的這些天,有時會遇到陳大師那邊過來的客戶,非富即貴,都是找陳大師看風水的人,主要是想轉運發財。陳大師在指點他們之後,再告訴他們風水格局雖然能起到一定的轉運作用,但泰國佛牌也有同效,並把印有佛牌店地址電話的名片讓客戶拿走。
這些客戶都是有錢人,請佛牌一般不會太計較價格,生意特別好做。佛牌店有近一半的收入都是靠陳大師的人脈與介紹。這天,我正坐在店裡對兩位富商夫婦講解什麼叫盆栽小鬼,這對夫婦是在香港做電器生意的,以前買的別墅是經陳大師指點改的格局。近幾年生意不佳,聽人說泰國養小鬼能強效招財轉運,就來問問。
在講解的時候,我收到兩條手機短信,爲了不放過大客戶,我沒看手機,等兩人走後掏出手機,纔看到是阿福發來的:“田老闆,我昨晚撞邪了。”
我連忙回短信問怎麼回事,他半天沒回,我打電話過去,阿福的聲音很虛弱,我讓他把地址發給我,好過去看看他,反正閒着也沒事,阿福就把地址用短信回給了我。
乘地鐵在深水埗下車,又乘出租車開了十幾分鍾,阿福的家在西南部的一棟舊公寓裡。這裡和尖沙咀真是兩重天,讓我立刻想起之前那個暴富的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