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登康的父親果然再沒和那女人見過面,回家之後對他母親態度也好多了。登康鬆了口氣,心這只是個插曲,好在風波過去了。
這天橡膠園裡有客戶收走不少生膠,付款時要開收據,登康在屋子裡找了半天沒有,就去翻父親的皮包。在找出收據本的時候,也看到有個透明的塑料袋,裡面有兩張照片,是去年父母在園子門口的合影。另外還有十幾根長頭髮,和一些被剪壞的衣物碎片。
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登康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照樣放回皮包。
以後的幾天內,登康覺得頭部發脹,像有人往他腦袋裡吹氣似的不舒服。這天傍晚,登康的母親正在家中給大家做飯,煮飯時突然大口吐血,把一鍋湯都變成紅色。父親連忙開着貨車把她送去醫院,路上登康母親不停地吐血,像噴泉似的,把貨車的車窗全染紅了。到醫院就死了,死因是失血過多,內臟破裂,但竟連病因都沒查出。
登康很傷心,但也沒有多想,因爲天災人禍都是說不準的。那天他去山打港辦事,晚上和幾個交情不錯的本地朋友在餐館喝酒,就說了這個事。有人問:“會不會是被人下了降頭?我聽說有種叫疾降的,能讓人突然生病,但醫院是根本查不出來的,也治不好,只能眼睜睜看着等死。”
那時的登康完全不懂什麼叫降頭,雖然生長在馬來,但對東南亞的邪術只是有耳聞,也聽說家附近的村子裡住着什麼黑衣法師,專門能治邪病,但從沒接觸過。就問什麼叫降頭,那朋友比登康懂得多,就簡單說了。
聽到下降頭要收集人的毛髮、照片、指甲和內衣等物,登康馬上回想起那天在橡膠園翻找父親皮包時,看到的那袋東西。他奇怪地問:“我母親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怎麼會中降頭?”朋友說有時得罪人是無意的,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登康心裡很清楚,父親收集這些東西絕對不是因爲偶然。可他從心底懷疑:收集了某人的內衣、指甲、毛髮和照片,再加上姓名之類的東西,就能施個什麼法術讓人生病,甚至暴斃?他雖然生在東南亞,但卻不太相信這種事。
懷疑歸懷疑,事情還是要調查清楚的。從那之後,登康就開始悄悄留意父親的所有行蹤,某次他發現,半夜父親會偷偷溜出去,就在後面跟着。在某旅館門口,父親又和一個女人碰了面,因爲天黑看不清,但顯然就是上次那個寡婦。
兩個小時之後,父親和那女人才從旅館出來各自離開,登康跟在那女人後面,記下了她的住址。
過幾天,登康在白天去找那個女人,她果然是寡婦,獨自住在家裡,登康也沒客氣,直接說了他的來意,質問女人是不是給他母親下了什麼疾降。那女人冷笑:“你有證據嗎?有的話就拿出來,沒就就馬上給我滾開。”
登康當然沒有證據,吵得不可開交,臨走時登康咬牙着牙:“我不會放過你的!”
回到家的登康看着父親就冒火,但表面上沒說什麼,因爲有可能是那個寡婦悄悄用什麼方法收集了母親的東西,也許和父親無關,所以他只能暗暗盤算,要怎樣找出證據。五六天後,登康的妻子在洗衣服的時候輕聲嘟噥,說怎麼少了件衣服。登康隨口問是不是查錯了,他妻子說:“沒有錯,昨晚還記得你剛換下來的那件背心,今天就沒有了呢?”登康立時警覺起來,因爲結合之前那位朋友所說的下降頭要用材料,他暗暗留心,開始觀察父親的舉動。
自從母親去世,家裡都是妻子在做飯。傍晚時分,登康躺在牀上假裝打盹,看到父親走到臥室門口看了他幾眼,又出去。他立刻翻身起來,躡手躡腳地看到父親走到飯桌旁,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玻璃瓶,在飯碗裡灑了些液體。
他非常震驚,又迅速跑回去裝睡。
吃飯時,登康的父親隨手把那碗飯放在登康面前,說:“快吃飯,然後我倆還要把賬算一下。”這話讓登康更害怕,他把自己的飯和父親交換,說吃不了那麼多。父親看了看他,連忙又換過來,說吃不了就剩下。登康執意要換,他妻子說和我換吧,父親來了脾氣,說這麼大了還挑嘴,必須讓登康自己吃。
登康夾了些菜放在碗上,說要去臥室邊吃邊看賬,父親也沒阻攔。
在臥室裡,登康對着這碗飯流眼淚,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會給親兒子下降頭。他現在能確信,母親的死就是父親所爲,至少是他提供的原料,這和親自下手沒什麼兩樣,現在又要害自己的兒子。
他當然沒吃這飯,悄悄把飯和菜包起來,溜出去找到一家店鋪,打電話給之前告訴他降頭術的那位朋友,說了這個事。那位朋友說:“你父親很有可能中了那個寡婦的情降,不然不會害死自己的妻子,還要害兒子。”又教給他一些判斷是否中降的方法。
深夜,登康睡不着,他不相信世界上還有情降這種東西,要說疾降和蟲降,有可能是得吃什麼藥水就會生病,和下毒差不多,可這個情降就太玄了點兒,有什麼力量能讓人變心?但不管怎麼說,父親收集母親的材料給別人用來下降,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令他心寒。他咬着牙,很*起一根木棒,去隔壁房間將父親一頓痛打,再質問真相。看到父親已經熟睡,他溜進臥室,輕輕扒開父親的眼皮,果然看到他眼珠正中有一道淺淺的灰線,雖然很淺,但卻也看得清楚。原來父親真是中了情降,按他朋友的說法,中了情降的人,除了對施降者之外,對誰都沒感情,對方讓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哪怕是殺自己的殺人。
這話讓登康感到絕望,第二天,他再次給那個朋友打電話,對方告訴他,要想解開你父親身上的情降,就必須找降頭師來做。但就算解開,那個寡婦還會再次下情降給你父親,你能躲過這回,不見得能躲得過第二三四回。
“那我要怎麼辦纔對?”登康沒了主意。
那位朋友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解決那個寡婦,既然她這麼心狠,竟然讓你父親害死妻子還要害兒子,你也不用心軟,找個厲害的降頭師,給那寡婦下個死降,把他搞死就行。”
登康覺得有道理,因爲父親已經給自己下了降頭,時間一長就會露餡,所以他找個了藉口,稱他有個住在東北部的朋友能幫着聯絡生意,要帶錢過去談談,沒等妻子同意,他就簡單收拾東西出發了,說過些天就回來。在父親疑惑的眼神下,登康取了些錢來到山打港。
找到那位朋友,他說馬來西亞有很多修黑法的降頭師,個個都能給人落降,從疾降到蟲降和死降,就看你能出多少錢。想起當初吐血而死的母親,登康恨恨地說:“我想找最厲害的!”
“最厲害的是降頭師,就只有鬼王了。”朋友告訴他。
鬼王這兩個字聽起來就令人害怕,但登康還是要硬着頭皮去。經朋友介紹,他在菲律賓東部的棉蘭老島某鎮找到了鬼王的住所。這裡很偏僻,是在樹林和沼澤的交界處,有一棟木板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