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說:“是我上個月撿的,放在一個皮包裡,那個包扔在我家牆角一直沒動。我上網搜過,這東西好像也是佛牌,你看值錢不?”我心想根本就是偷來的,非要說撿,就告訴他看不懂。小偷說明天給我帶過來,我連忙說別來。
我將這兩張圖片轉發給方剛,讓他幫着掌眼。上午十點多鐘,方剛回短信:“這是泰緬邊境一位叫阿贊Toy的黑衣師父製作加持的。這位師父做的賓靈蓋子都是獨立靈,每批畫的法相圖案也不一樣,而且每批數量都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六塊而已。從這塊牌畫的圖案來看,應該是半年前那批紅黑蜈蚣賓靈。那陣子我也去阿贊Toy家看到過,但賺頭太少就沒請。”
我打開電腦,在網上搜索“紅黑蜈蚣”和“陰牌”這兩個關鍵詞,出來的結果不多,基本都是在論壇或博客中曬佛牌的,但內容都和阿贊Toy有關,看來確實是他獨特的東西。
賓靈和人的指紋一樣,紋理、裂紋都沒有重樣的。所以從這些搜索結果中,我特意看了佛牌頭蓋骨正面和背面的紋理,再與小偷發給我的對照,希望能遇到相同的。當然這個機率太低,找到兩個曬佛牌的貼子,發現紋理都不一樣。
準備關閉搜索頁面時,我又點開某博客的發貼,看介紹博主是吉林人,經常跑泰國、喜歡泰國文化的人。他在博文中新曬出自己剛從泰國旅遊回來而請的阿贊Toy紅黑蜈蚣佛牌,發文時間是在五個月前。
曬佛牌的圖片一般都拍得很詳細,正背側面都有,此博主還戴在脖子上拍了兩張自拍照。看到佛牌的背面時,我和手機裡小偷發給我的那張背面照片一對比,發現無論圖案、骨頭紋理和裂紋居然完全相同。我像中了彩票似的精神起來,連忙登陸賬號給這條博文留言,說我也是賓靈牌的愛好者,問供奉效果如何,也想入一塊等等。
中午的時候,我正在佛牌店上網聊天,發現那博主回覆了我的留言:“我在醫院住院呢,那塊牌入的是獨立靈,當初牌商說同房的時候不能戴,有天我和朋友喝多了去洗浴中心叫小姐,結果破了規矩。上個月來開車來瀋陽辦事,很奇怪地就和前車追了尾,都住院快半個多月了,你要請的話千萬注意。”
我忽然想起那塊牌和皮包都在小偷家裡,就又問他現在牌在手不,可以讓牌商送回泰國重新加持啊。他回覆說別提了,和醫藥費放在包裡,有天晚上被人偷了,現在小偷也沒抓着,真是他媽的損賊。醫院大廳貼着他的監控照片,據說專偷病人的救命錢,太缺德。
這下我全明白了,那塊賓靈牌的供奉者因無意中破了規矩而倒黴出車禍,小偷把皮包連錢帶佛牌都偷回家,佛牌和皮包一直扔在家裡沒顧得上,結果被賓靈中的女陰靈找麻煩。但小偷並不懂邪牌的厲害,也不知道他家裡鬧鬼,就是因爲這塊偷來的陰牌。
對於這類專門在醫院遊蕩,趁患者家屬忙碌的時候偷皮包和醫藥費的小偷,我是非常痛恨。幾年前我姨家的表哥騎自行車被大貨車撞成重傷,雙腿的股骨都骨了折,住院時把押金放在皮包裡,塞在枕頭下面。結果被小偷給盯上,趁我姨家人找大夫忙成一團的時候,他直接走進病房,從枕頭底下就把皮包拿走了。同病房的患者以爲這小偷是我表哥的家人,也就沒多問。好幾萬塊被偷,我姨湊錢用了好幾天,耽誤手術時間,導致我表哥的雙腿現在還是一長一短。
下午兩點剛過,那小偷又來到佛牌店,還沒坐下,就一眼看到天花板和牆角之間的監控頭。不高興地說:“一個小店安這玩意幹啥?有錢沒地方花?”
我知道凡是小偷都討厭監控頭,也就沒理他。小偷把那塊賓靈牌拍在桌上,讓我仔細鑑定。我拿着佛牌,心想這塊佛牌的怨氣還沒有完全發泄出來,如果我真收購的話,那不等於把這個缺德的小偷給解救了嗎?這種事不能幹。我大腦急轉,想出了一個不錯但有些冒險的辦法。
我手裡拿着佛牌,翻來覆去仔細看,不時擡頭看看小偷。他眼睛緊盯着我的表情和眼神,這類人平時經常銷贓,最擅長從對方的表情眼神中捕捉信息。我看了半天,告訴他:“一千塊錢。”
“什麼一千塊錢?”小偷連忙問。
我說:“這佛牌我出一千塊錢收購,行的話馬上給你點錢。”
小偷臉上露出幾分喜悅,但立刻又變成懷疑:“不可能就值一千吧,我問過懂行的,說不止這個價。”
我想了想:“一千五。”小偷搖搖頭,我加到兩千,小偷臉上的疑惑越來越重,這也是我冒險的地方。我有個高中同學是刑警學院的老師,吃飯的時候和我們講過,凡是銷贓的人有兩種心理,一是膽小,急於脫手,給點兒錢就賣,所以在新聞上經常看到有些賊把偷來的新款蘋果手機兩百多塊錢就賣了;二是膽大疑心又重的慣偷,總希望能把贓物賣個大價錢,你開得價越高,他越懷疑,越不敢脫手。
對於這個小偷,我吃準了他是後者,所以慢慢往上加價,假裝成一個既賣佛牌、又收贓物的店主。果然,我越加他越不賣,後來乾脆把賓靈收起來,又拿出魂魄勇:“算了,這個以後再賣,你先把這個給我退了,這東西沒啥效果。”
“你不是說最近一直撞邪嗎?”我笑問。
小偷撇了撇嘴:“撞邪也比家裡成天鬼打架強吧?反正你得退貨。”
我冷笑:“你說買就買,說退就退,我這店的董事長又不是你。想退也行,有兩個條件,一是收折舊費,只能給你退兩千五;二是你得從我這裡買點別的東西。”
“買啥東西?你這店裡沒什麼是我有興趣的。”小偷很不高興。
我說:“你家裡鬧邪,這個是事實,你總得想辦法解決。這樣吧,我賣給你一段驅邪經咒,是柬埔寨傳過來的,很有效果。也不貴,五百塊錢就行。”
小偷站起來:“一段經文也能賣五百?你窮瘋了?”我說這經咒你想花錢都沒地方買去,而且肯定有效果。小偷想了想:“連退貨帶經咒,你給我兩千五。”
我假裝很生氣:“你這人也太貪了,那我不得賠錢嗎?”
小偷笑了:“你這經咒又沒啥成本,賣一個和賣一百個都沒損失,你說是不是?”其實我已經很滿意,就告訴他要先通知泰國的法師先把經咒傳授給我,到時候再通知你過來取錢,小偷同意了。
他走後,我給方剛打電話,說了這個事,讓他把之前在假神仙別墅裡唸的那種柬埔寨黑巫控靈咒教給我。方剛說:“爲了整那種人,教你也可以。但這經咒怎麼傳給你?總不能讓我找只筆來一個字一個字拼寫給你吧?那還不如殺了我!”
我說:“這樣吧,你在電話裡念那個心咒,我錄音下來,回頭自己再用筆記下來。”方剛覺得這辦法可行,就讓我準備錄音,他在手機裡慢慢念給我聽,這經咒並沒多長,他念得很慢,大概才用了三分鐘。
唸完後,我打開電腦記事本,邊用手機播放錄音,邊用中文拼音和漢字分別標註,覈對兩遍沒問題,把記事本的文件存在U盤裡,到隔壁美術社打印了一張。然後我發短信通知小偷隨時過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