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二十分鐘,阿贊蓬的身體開始顫抖,似乎不太舒服。我看到他鬆了口氣,暫時停止唸誦經咒,大口地喘着氣。忽然,我耳邊傳來一陣極尖銳的聲音,就像音箱發出的嘯叫,我連忙捂住耳朵,可發現這聲音竟不是從外界傳進來,因爲並沒有因爲我堵耳朵而減弱半點。
我只好跑到廟外,心跳得快要出嗓子眼了,眼前發黑,忽然,後背覺得像背了電熱毯那麼熱,尖銳的聲音漸漸消失。
外面的涼風吹來,我感覺好多了,想起上次那五位師父施法時,我比現在還難受,而今天有六位師父,我的反應還好一些,難道是阿贊Nangya給我紋刺的法本有效果?
靠牆坐在公寓門旁邊,看到廟內那跳動的火苗,聽着傳出來的經咒聲。這時老謝走出來,小跑着來到我身邊,彎下腰問:“田老弟,你怎麼回事?”
“不太舒服,上次也是這樣……”我把有時遇到陰物會頭疼噩夢的症狀和他說了說。老謝笨拙地坐在我旁邊,說我以前也這樣,後來慢慢就好了,你比我年輕,應該沒事。
正在這時候,看到阿贊蓬站起來走出廟,身體晃晃悠悠。老謝連忙要坐起,可他體胖腿短,一時沒起來,最後還是扶着我肩膀站起來,走過去剛要問,阿贊蓬咳嗽幾聲,從嘴裡往出噴血。
他的助手連忙跑過去攙扶,老謝也扶住他胳膊,但阿贊蓬似乎已經站不起來,腿一軟癱在地上,再也不動了。我們三人連忙把他擡進樓,放在臥室牀上。助手用手指去摸他的脖子動脈,臉色大變:“怎麼摸不到跳動?”老謝也連忙過去摸,再摸他的胸口,完全沒反應。
阿贊蓬死了。
後面的加持儀式還沒結束,十幾分鍾後,看到阿贊Nangya也從廟內走出,腳下很不穩當,我嚇得半身冰涼,心想她可千萬別出事,連忙跑過去扶住她。阿贊Nangya臉色紙白,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就昏倒在我懷裡,我把她抱到另一個房間,沒有牀,只好讓她半躺在地上,好在她還有呼吸,只是不太平穩。
那邊只剩下四名師父,按阿贊蓬的說法,至少要有五股法力才能開始加持,現在人數已經沒達標,我告訴老謝,讓他馬上去找方剛,看能不能立即結束加持儀式,不然這幾位師父都有危險。
老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小跑着飛奔出去。
我一直守在阿贊Nangya身邊,生怕她也像阿贊蓬那樣送了命。後來的事是老謝告訴我的,只剩四人的加持儀式越來越危險,幸虧方剛把魯士路恩請來,他那尊布周十面派起了大效用,頂得上兩三名阿贊師父的法力。最後四位師父共同用刀割破手臂,把血灑在靈體山精上,用多位法師的鮮血來餵養山精,令其怨氣暫時減弱,大概也就是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但已經足夠。在布周十面派的鎮靈之下,成功地把靈體山精再次禁錮,又用地壇鎖住陰靈。
雖然儀式成功了,但卻損失慘重,這幾位阿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阿贊洪班口鼻流血,阿贊巴登和登康連氣都喘不勻,阿贊Nangya更是昏迷了兩天,只有魯士路恩師父還算好,但也能看出氣色明顯不對。
阿贊蓬死了,他的助手也很沮喪,不過這人還算講究,他有阿贊蓬的臥室保險櫃鑰匙,打開後取出五十萬泰銖分給幾位阿贊師父,我和方剛也分別得了十萬泰銖,老謝得了五萬。
對於這個靈體山精的處理方法,魯士路恩建議,除非能有十幾二十位以上的阿贊師父共同加持,否則是很危險的事。他從來沒遇到過怨氣這麼大的陰物,簡直聞所未聞。最後大家決定,不再爲了它而冒險。從貨運公司僱來一輛貨車,把靈體山精連同地壇搬進貨車廂,運到泰北烏隆府附近的深山中。
在搬運工人對靈體進行搬運和運輸中,魯士路恩特意囑咐我們,設好的地壇千萬不能破壞,必須和靈體山精共同移動才行,否則禁錮失效就麻煩了。靈體山精的木盒被放置在地壇的木桌上,用長長的經線纏成幾十道,再用混有骨灰、屍油和經粉的蠟燭油封死。
擡桌子時,我和方剛也跟着幫忙,老謝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我們出差錯,時不時地還說着“那邊別歪了”、“大家一起用勁啊”、“腳下別停”的話。方剛瞪着他,老謝縮頭不說話了。
從曼谷駛到泰北,貨車足足用了兩天,在魯士路恩的幫助下,我們在沙功那空附近的深山裡找到一處荒涼偏僻的平坦之地,僱傭幾個當地人挖出大坑,把靈體山精掩埋進去,填平後再把地壇設在上面,點燃屍蠟,魯士路恩幫着加持了十幾分鍾,就算結果。
離開沙功那空往回行駛,我靠在貨車的椅背上,閉着眼睛,感到無比地疲憊。自從這尊靈體山精被阿贊巴登得到消息,到現在兩三個月,真是沒少折騰,因爲它,已經死了四個人,年輕徒弟、柬埔寨降頭師、布農和阿贊蓬。我覺得要是有人動了貪念,繼續留着它,還會死更多人。以前經常在雜誌小說上看到故事,說歐洲有那種什麼“殺人車”、“殺人鏡子”和“殺人油畫”等物,我覺得那東西和靈體山精相比,用現在流行話就是弱爆了。靈體山精纔是真正的“殺人精”,還得是山精中的戰鬥精。
我覺得特別對不起阿贊Nangya,在送她回大城的路上,我表示非常後悔,真不應該讓她來曼谷參與那次加持儀式。可阿贊Nangya仍然是那樣淡淡的表情,半句埋怨我的話也沒說。這讓我更加不舒服。我拿過她的棉布揹包,將分到手的那十萬泰銖也放進她的揹包裡。
阿贊Nangya淡淡笑着,也沒拒絕。我很瞭解她,如果不給這份錢,她絕不會討要和埋怨,但給了,她也不會太過感謝你。阿贊Nangya的性格就是如此,淡得就像清水。
在大城停留了四五天,等阿贊Nangya基本恢復健康之後,我纔回到羅勇。在泰國和香港這段時間,經歷了不少驚心動魄的事,讓我感到很疲憊,於是我又飛回瀋陽,想徹底放鬆一段時間。
回到瀋陽那間曾經的佛牌店,看到這家XX印刷廠的業務辦公室還挺紅火,裡面不少人忙忙碌碌。我也沒有進去的打算,只想路過看看,畢竟這個店還是給我留下很多回憶的,尤其是白梅。
這天,趕上有個姓胡的同學老爸去世,這老爺子年紀並不大,也就五十多歲,但因爲大煙大酒數年,把身體搞垮,後來心臟罷工,在醫院西方接引了。我和這個姓胡的同學關係很好,初中時經常一起躲在樓層偷着抽菸,現在大家都習慣稱他爲*。和幾個同學共同去醫院看望的時候,*他爸剛嚥氣,病房裡聚了不少人,都是同學的家人和親屬。
因爲當了兩年多牌商,我深知人在剛嚥氣的那一兩個小時之內,魂魄執念較大,如果在場的人體弱多病,或者運勢低,有可能會被陰氣侵擾。雖然我並沒有體弱多病,但還是心裡發虛,於是來到走廊,和兩個同學說話。
正聊着,看到電梯門打開,有個中年男人行色匆匆地出來,邊走邊看病房門上的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