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行吧,看樣子好像還沒來幾天。”有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登康心裡就是一緊,又有男人說:“最好是死刑犯,那樣怨氣纔夠大。”
兩人都操着菲律賓語,慢慢走到登康藏身的棺材旁邊,有個男人疑惑地問:“咦,這棺材上面怎麼趴着一具屍體?好像真是死刑犯,穿着囚服呢。”
“可能是被扔到這裡的吧。”另外那人說。之前那男人說誰會把屍體從別處扔到這裡,有什麼用呢。
那男人說:“管那麼多,先翻過來看看。”
手電筒的光束來回晃,登康在棺材裡能感覺棺蓋在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拽開,又聽到有個男人驚喜地說:“額頭有槍傷,沒錯!”另外那男人說太好了,快把腦袋割下來。登康頓時明白,這兩人是專門爲黑衣阿贊或者降頭師收集陰料的。他們在亂葬崗尋找那種怨氣大的死屍,將其肢體部位盜走,一般都是頭部,阿贊會將其頭頂骨和眉心骨取下,製成賓靈佛牌。
外面響起很奇怪的聲音,咯咯吱吱喀喀,登康知道那是兩人在用刀去割死者的腦袋,他既不敢出來,更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只能盼望那兩位得手後就會離開。可是他們倆切完腦袋之後,肯定還會過來翻自己藏身的這口棺材,到時候怎麼辦?鬼王說得很清楚,他沒來之前不能走出棺材,否則就要破法。
這時,登康感應到一股極爲強烈的陰靈氣息,有個男人對他說:“我不想失去腦袋……”反覆地說着這句話。登康立刻知道那就是外面的死刑犯的陰靈,他想念誦控靈咒去與陰靈溝通,可鬼王之前告訴過他,不能使用控靈咒。
那股陰靈的氣息又說:“快來幫我。”雖然閉着眼睛,登康卻忽然“看”到了一些模糊畫面,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其中有個人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是細長的,在有規律地一伸一縮。兩人還在不時地說着話,語調似乎經過特殊處理,又低又悶,還飄飄乎乎的,但內容聽得很清楚。
“都已經開始腐爛的人,腦袋爲什麼還這麼難割?”
“爛的又不是骨頭,快點兒!”
登康感到非常的驚訝,原來他已經通過控靈咒,暫時進入到那具屍體的體內。同時,他感到身體的觸覺也有所變化,之前是躺在墊着裹屍布的棺材中,後背挨着的是硬板,而現在這種觸覺比較模糊,好像身體在半空懸着。登康還能感覺到脖子有些疼痛,估計是因爲對方正在用刀子割腦袋的緣故。登康試着慢慢伸出手,抓住拿刀那人的手腕。
另外那人問:“發什麼呆,怎麼了?”登康猛地把那人的手腕揮向另外那名男子臉部。另外那人發出豬般的慘叫,雙手捂着臉倒下,面前就只剩下一個人的影子。登康又抓着那人手中的細長物體,用力朝他身上扎去。
停止唸誦控靈咒之後,登康發現自己又回到棺材中,觸感也變得真實了。外面傳來清晰的慘叫聲,和一個人由喉嚨裡發出的痛苦呼嚕聲。慘叫聲越來越遠,好像那人已經跑開,外面的光越來越亮,這時又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登康把心提到嗓子眼,這時有人把棺材蓋掀開,卻是鬼王。
鬼王把登康從棺材中拉出來,裹屍布和他後背已經粘在一起,疼得他直咧嘴。藉着剛剛放亮的天空,看到旁邊那具死刑犯屍體旁邊側躺着一名男子,用手緊緊握着匕首,卻插在自己的脖子中,鮮血直流。鬼王問怎麼回事,登康就把剛纔的事說了,鬼王盯着登康的臉看了半天,卻沒說什麼。
回到家裡,馬來小夥用清水將登康身上的紋刺傷口洗乾淨,又塗了藥膏,於先生過來問,登康老老實實地說了。於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恭喜,這種墳場加持不是誰都能順利通過,看來最多再有兩年,你就能修習降頭術了。”
登康差點沒吐血,他以爲自己很厲害,卻沒想到還要兩年。幾天後於先生離開鬼王的家,回中國去了。登康又在鬼王這裡學習了足足兩年的控靈術,期間他想打電話給家裡問問,可鬼王不同意,說要麼在正式學成之前不能與外人有任何聯繫,要麼現在你就回家。登康心想,已經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不能扛過去?他其實是怕妻子以爲自己死了而改嫁,這是最擔心的。
爲了提高法力,登康練了近兩年的普通法門,有招財的、招人緣的、保平安的等等。兩年後,鬼王才讓登康學習降頭術。鬼王手裡有多種降頭術的法本,有控制靈魂的,可以下靈降和魂魄降,有控制思想的,可以下情降,有主疾病的,可以下疾降、藥降和異物降,有主生物的,可以下蟲降,還有能雙重控制靈魂跟肉體的,可以用來練習飛頭降。但飛頭降太高深,暫時不能讓登康去練。
降頭術和普通加持佛牌的那種巫術,有相同也有不同之處。在修黑法的人當中,降頭師的法力普遍要比阿贊高出很多。因爲要從這些少量的原料中感應到人的靈魂,再用降頭巫咒引靈、通靈和禁錮,以達到下降目的。
想要給某人下降頭,首先要收集對方的名字、住址方位、指甲、毛髮、皮屑、沒洗過的貼身衣物和照片等物。這些東西都不同程度地附有使用者的魂魄信息,包括人的名字。雖然人有同名,但名字和此人的其他物品共同施法,就可以起效。當然,只有用降頭術才能感應得到,一般的阿贊師父都不行。所以,想要給人落降,就必須得修習專門的降頭術。
登康和鬼王學了七八種降頭術,最簡單的是疾降,而異物降就有些難度。半年多過去,爲了檢驗成果,就要用到試驗品,在東南亞很多國家和地區,有一種人專門爲降頭術提供落降的原材料,從名字資料到指甲毛髮和照片衣物,都是一應俱全。
這些人基本從兩種渠道收集這些東西:公共浴室和酒店旅館。前一種渠道要與浴室老闆老闆合作,材料的擁有者都是普通百姓,沒有任何背景的人,而第二種渠道則是與酒店保安和保潔人員串通,撞上誰是誰,所以經常有些人去東南亞旅遊,回來就莫名其妙地生怪病或者倒大黴,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就是這個原因。
提供材料的人除了要把對方拍成照片,還會順便把此人的住址和相關資料交給降頭師,比如這個人的東西是在某公共浴室收集的,就要告知他的住址和姓名,好讓降頭師找機會下手,當然,浴室老闆會控制出售材料的頻率,每月最多賣出去一兩份,有時更少,但價格比較高,只當是額外收入。而酒店就不同了,那些客人來自亞洲甚至世界各地,離開東南亞誰知道是在哪裡發生的事,所以東南亞有很多黑心酒店每月都會大量售出這些材料。而那些專門向降頭師提供原材料的人,甚至比降頭師賺得還多。
馬來小夥把兩個塑料袋交給登康,裡面有那些原料和一張紙,上面寫着材料的主人相關資料。從資料得知,一個是在某公共浴室洗過澡的中年婦女,另一個則是從臺灣到馬來西亞旅遊的年輕男人。
到了午夜,登康坐在鬼王所設下的地壇前。所謂地壇,就是黑巫術修習者所設的神壇,也是降頭師施降或製作降頭油(水)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