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歉意地笑着:“真不好意思,還要耽誤你的個人時間,我有個朋友在靈輝閣工作,有四五年了。最近遇到一些麻煩事,想請佛牌保平安辟邪,可他又不懂泰國佛牌,而美瑛又沒有你專業,所以我希望他去佛牌店的時候,你能幫他出出主意。”
我笑了:“這種事不是再簡單不過,還用得着請我吃飯?打個電話就行!”小凡說她是第一次求我辦事,當然要正式。而且這個朋友和她關係很好,所以也想正式一點。我表示沒問題,只要他來之前給我打電話,確認我在店裡就行。小凡把她的私人手機號碼抄給我,以後方便聯繫。
其實,我總覺得小凡和陳大師也挺班配,小凡年輕漂亮,身材也好,爲人處事能力強,心也善良,對陳大師全心全意。當然這也不太可能,陳大師有錢有名,不太可能看得上小凡這種平常人家的姑娘。
這天中午,我接到小凡的電話,問下午是否在店裡,她的朋友可以請半天的假。我說沒問題,讓他隨時過來。
兩個小時後,有個約三十幾歲的男人來到佛牌店,問哪位是田七顧問。交談中得知,他就是小凡的朋友,姓樑。坐在休息區,我問他有什麼需要,樑先生說:“小凡可能已經和您說過了吧,我在柴灣的靈輝閣工作,因爲工作性質很特殊,所以希望能有可以起到辟邪保平安作用的東西。我那些同事們都有,像什麼觀音、鍾馗、雷擊棗木這些,也有戴泰國佛牌的。我以前聽小凡說過,她說陳大師就開了一家佛牌店,還有位專門在泰國賣佛牌的田先生當顧問,就勸我去店裡看看。”
“工作性質有什麼特殊性?”我沒明白。
樑先生笑了:“看來您對香港還不太熟悉,當然,那種地方非香港人知道的也不多。”我更疑惑了,樑先生介紹下我才知道,原來他所說的是“靈灰閣”,用來存放骨灰的,而不是我所認爲的“靈輝閣”,還以爲是某個公司的名字呢。柴灣有一片墓地,香港人習慣稱爲“墓地山”,也是香港最早的墓地之一,四五十年內的死者都葬在這裡。
我問:“也就是說,您是墓地的一名工作人員?”樑先生點點頭,我大概能明白了,那種地方陰氣重,工作人員肯定心裡害怕,就問他是否發生過什麼靈異事件。
樑先生說:“那倒是沒有,不過有時的一些事情,還真是難以讓人解釋得清。比如晚上值班的辦公室裡會發出怪響、半夜在墓地巡邏經常看到不明的人影、有時食物會丟失等等。但這些事其實也可以發生在任何地方,不過大家還是會多想。畢竟那地方特殊,所以……”
我連忙接口道:“明白了,信則有,不信則無,但在那種地方上班,還是信的成分居多,所以想弄個能辟邪壓煞的東西佩戴着,就算求個心安也行。”樑先生連忙拍大腿,說一點都沒錯。
帶着樑先生在櫃檯前左右轉了好幾圈,也給他看了不少東西,像什麼崇迪、符管、魂魄勇、鬼王頭、雷劈水牛角、掩面佛等物。這些都是正牌或白衣阿讚的正陰牌,也都具有辟邪的功效,價位從四千到八千港幣不等。
看了半天,樑先生最後說:“我也不懂這些,你幫我拿主意吧,我相信小凡,也相信你,五千港幣左右就行。”我心想,墓地那地方是極陰之地,就向他推薦了清萊某大寺廟的鬼王頭佛牌。
這個鬼王指的是小乘佛教中四大夜叉之一的“他冥素運”鬼王,法相兇惡,但和鍾馗一樣,專門殺惡鬼。很多大寺廟都有這種法相的佛牌,當然,製作和加持用的都是正統的佛法。比如誦了幾百上千遍的經粉、寺廟土、花粉之類的原料,辟邪效果也很好。
“售價五千五百港幣,保證是泰北大寺廟龍婆僧製作並加持,可以試試。”我介紹說。樑先生連連點頭,看着這塊佛牌,最後掏出鈔票遞給我,我連忙讓美瑛入賬開票。
拿着佛牌走出店門,我送他出去,樑先生嘆着氣:“不知道是否能起效,要是能的話,也不枉我花這五千多塊錢。”
看到他這副表情和語言,我覺得樑先生似乎並不是爲了辟邪和防患於未然,而是另有原因。就問:“您在墓地工作時,遇到過很多靈異事件嗎?”樑先生指着斜對面的那家冷飲店,說要是我方便的話,可以去小坐一下,和我好好聊聊。在冷飲店中,樑先生給我講了他的事。
原來他是小凡姐姐的男朋友,幾年前通過招聘啓示來到香港島南部的柴灣永久墓地工作,香港存放骨灰的墓地,官方名字叫“靈灰閣”,就像內地習慣稱存放骨灰的地方爲“靈骨塔”一樣。
香港彈丸之地,經濟高度發達,人口衆多,已經是人滿爲患了。但人總要死,死後的骨灰也總得有地方存放,柴灣這處靈灰閣算是比較老的,有十幾萬個骨灰和墓碑。外面的墓碑都是依山坡而立,所以叫墓地山,而骨灰就擺在水泥砌成的靈灰閣內。雖然這些建築和擺物都是固定不動的,但仍然需要不少工作人員維護。像打掃衛生、擺放物件、修理設施、售賣用品這些都是必需的。樑先生的工作就是負責墓地山的衛生。
他家庭條件普通,沒什麼錢,住的也是深水埗的舊式公寓,但樑先生膽子比較大,從小就不信鬼神之說,所以在四年多前他應聘到靈灰閣工作的時候很佔優勢,畢竟膽大的人才不會給工作帶來麻煩。
這份工作其實很簡單,是個人就能做,有手有腳、四肢健全就行。但畢竟是墓地,中國人尤其是香港人比較迷信,忌諱這些不吉利的東西,所以在這裡工作的薪水很高,至少比香港平均工資水平要高出一大截。
樑先生每天的工作只有兩個內容,一是每天定時檢查和清掃墓地山的垃圾與髒物,二是每月要有十天在值班室中值夜班,看屏幕的監控器防小偷和可疑人員。不光靈灰閣內部,墓地山外面也有監控攝像頭,而且還是紅外的,晚上看得更清楚。樑先生在這裡工作的初期,並沒遇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值夜的辦公室不大,裡面有臺電腦,屏幕中輪流切換墓地山外面安裝的九處攝像頭的內容。這工作很枯燥,凡是剛接觸這項工作的人,值夜守電腦時都會很緊張,因爲會下意識害怕在夜間墓地的攝像頭中會出現什麼東西,那非嚇死不可。但時間一長就習慣了,根本沒有什麼想象中的東西會在畫面上出現,圖像基本都是固定不動的,從夜裡到次日白天,就和定格了一樣。
墓地山分爲幾大區域,每個區有一間辦公室和兩名值班人員守夜。樑先生經常和一位叫阿文的同事共同搭班值夜,每到他倆當班時,就要在傍晚先鎖好辦公室門,再拿起掃帚沿着墓地山的過道,檢查各處有沒有雜物,內部習慣稱之爲“掃道”。
這個阿文不僅膽小,還很懼怕鬼神,要不是因爲家裡很窮,他打死都不會來墓地山工作。每次掃道之前,阿文都要燒一道符紙,說是用來通知墓地的陰靈,他們要打掃墓道了,以免突然出現驚攏了死者。
從長長的墓道走過時,阿文還要給每個墓碑行禮,一條墓道就有幾百上千座墓碑,樑先生看到阿文不厭其煩地挨個行禮,覺得很煩,經常譏笑他。可阿文固執地每次都要照做,讓樑先生很不高興,因爲會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