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在半小時後就有了,登康就聽到走廊中傳來熊富仁的哀號聲,隔着十幾米和兩道房門,也聽得清清楚楚。幾名房客開門出來看,登康沒敢出去,怕被熊富仁認出,只開了道縫,用眼睛去瞟。看到熊導遊雙手抱着腦袋,被假住持扶出房間,嘴裡一直在叫疼,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進了電梯,估計是連夜送往醫院了。
“厲害,登康師父不僅是降頭師,還會偷雞摸狗,真是全才啊!”我笑着誇他。
登康說:“要說偷雞摸狗應該你是專家纔對。”
熊導遊中了登康下的鬼王降,但我和登康都沒有特別高興。因爲這一條行騙鏈條中,熊富仁只是其中之一,要論重要性,最主要的人物是阿贊尤,其次是那位假住持,熊導遊只能排到第三位。原因很簡單,泰國的導遊多的是,也許假住持不是跟熊導遊單線合作,但假住持卻只有一個,他要保證坤昌寺的騙局成功實施。當然,阿贊尤纔是幕後老大,沒有他,這個騙局也就不成立了。
我說:“熊導遊中了鬼王降,他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打聽出是鬼王派的人乾的,就算能,也找不到你。因爲沒等他打聽出什麼,估計命都已經沒了。”
登康說:“沒錯,我這口惡氣總算出了一半。”我問另一半是什麼,他說當然是那個阿贊尤,要找機會好好收拾他。
“阿贊尤掌握特殊的法門,你不見得能弄得過他。”我回答。登康更生氣,說早晚會想出辦法的,不信你等着。
掛斷電話,我也覺得心情舒暢,給姐夫發去短信告訴他這個消息,就說是我爲了讓姐夫出氣,特地找了東南亞法師,給那個姓熊的導遊施了巫咒,能讓他倒黴。姐夫回覆:“活該,這種人就得這麼收拾!對了,給熊導遊施巫咒之後,能有啥後果?”我本想告訴他實話,但又想這種落降送命的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也許在他們眼中就跟用刀捅死人一樣可怕,就沒直說,只說那個熊導遊後半輩子都不能再騙人了。
再給方剛打去電話,和他說了此事,他嘿嘿笑着:“登康這傢伙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比你強。”我說那還不都是在我的指導下,不然能這麼順利得手嗎。
熊導遊被登康下降頭,讓我高興好幾天,也一時不想再回泰國。那天和姐姐兩口子吃飯,提起想在瀋陽開佛牌店的事,姐夫問我有沒有賺頭,我說以我在中泰兩國這幾年的人脈和客戶,不比你給人打工賺的少。
姐夫初步答應了,可吉祥市場那邊的門市房還有兩個月纔到期,於是我跑到那邊,和開糧油店的租客商量。糧油店老闆看起來不太情願,應該是不想換地方,問我能不能緩緩。我說那就下個月再議,反正還有兩個多月,時間還早。
從門市房出來,我又到隔壁的美術社去聊天,美術社大哥和我說:“對了田七,有個事挺有意思的。每到禮拜一的早晨八點,就有個小夥在隔壁糧油店門口站着,也不多呆,站十分鐘就走。那天我問他找誰,他說沒事,就是過來看看。開始我以爲是碰巧,後來我家的設計員小姑娘也這麼說。我怕是以前你得罪的那幫鞍山混混,就注意觀察,就發現了這個規律。”
“每週一的早八點都在我店門口站十分鐘?”我疑惑地問。美術社大哥說沒錯,我都觀察快倆月了,次次如此。
我心想這好像不是仇家來找我的感覺,沒聽說誰想找人尋仇,非得在週一去,平時都不出現的。我這好奇心又起來了,今天是週日,明天就是禮拜一,爲了驗證美術社大哥的話,我決定明天早晨起個早,跑過來看看。
次日一早七點半,我在樓下買了幾根油條,乘出租車來到門市,在美術社大哥的店裡坐在店門旁邊,邊吃油條邊悄悄向外觀察。
到了八點整,果然有個大概三十出頭的男子騎着自行車來到門口的臺階下,把車靠牆停好,走到糧油店門口稍微靠邊的位置站着,臉朝着右側,也不說話也不動,但從他的表情中能看出,似乎有幾分緊張和焦慮。
這男子穿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頭髮也梳得很整齊,斜挎着一個黑色電腦包。雖然不知道其底細,但從氣質來看,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是黑社會的混混,也不是來找我尋仇的。
美術社大哥低聲對我說:“看見沒,我沒騙你吧?就是他!”
爲了謹慎,我掏出手機,隔着玻璃門悄悄給那名年輕男子拍了幾張照片,還錄了一小段視頻。美術社的年輕女設計員笑着對我說:“到了八點十分他肯定走,不帶差的。”
十分鐘之後,隱約聽到外面傳來手機鈴聲,那年輕男子掏出手機按了鍵,快步走下臺階,跨上自行車騎走,連頭都沒回。
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不是尋仇的人,爲什麼非得每週一早晨來我門市的門口站十分鐘,難道是精神病患者嗎,我有些後悔,剛纔應該走出去當面問他。
晚上躺在牀上我始終在猜測,把所有能想出來的可能性全都過了一遍。站着等人?沒必要非得站在我的店門口。找人?也不像,沒聽說找人不去打聽,光站着的,而且那男子從來也沒往店鋪裡面看過哪怕是一眼。難道他站的那個地方有什麼特殊寓意,有磁場?我這人就是這樣,特別的好奇,越想越睡不着。心想這可不行,我下週一必須要再去門市那邊,非當面問不可。
轉眼七天過去,我又早早乘出租車來到門市房,這次我沒去美術社大哥的店裡,而是站在臺階下面守株待兔。手錶的分針剛指到中央,那男子騎着自行車的身影就從拐彎處出現了。來到臺階下,他照舊把自行車往牆上一靠,剛要走上臺階,看到我在旁邊站着,他臉上露出很驚訝的表情。
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可驚訝的,完全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應該也不認識他。這人看了我幾秒鐘,慢慢走上臺階,站在糧油店門口。但這次他的臉沒朝右側,而是一直盯着我,表情非常意外。我也上了臺階,走到他面前:“你認識我嗎?”
這人臉上表情很複雜,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我又問了一遍,他擡腕指着自己的手錶,意思是沒到時間,現在不能和你說話。我心想可能要等到八點十分了,就知趣地坐在旁邊的牆裙上。
十分鐘到了,這人褲兜裡傳出手機鈴聲,明顯是定了鬧鐘。他立刻掏出手機把鬧鈴按掉,長吁了口氣。快步來到我面前,我以爲這回可以溝通,還沒等張嘴,這人就說:“不好意思田老闆,我上班來不及了,不能晚,你快把我手機號記下來,回頭再聯繫!”我連忙掏出手機,記下他的號碼,這人急忙騎車離開。
既然他叫我田老闆,就說明這人真認識我。可什麼也沒打聽出來,居然還有點兒失望,回家後,快到中午的時候我給這人發短信,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回覆說晚上下班後找我面談。我問他單位在什麼地方,是否可以在中街碰面,他回覆:“我單位在北海街,咱們去保工街,我請你吃飯。”
北海街在大東區,而保工街在鐵西區,兩地差不多橫跨多半個瀋陽,我心想也許那裡有什麼特色飯店吧,就同意了,問幾點。他回覆:“我六點下班,騎自行車到那邊得一個小時,七點準時在保工街路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