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加快了腳步,麻着膽子繼續往前,從道觀進來,兩山之間峽谷的地勢越來越高,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旅遊登泰山一般。往後的地方,出了圍牆,得經過一段小路才能到下一個院子。
老範不敢相信我們這一路走向深處的所見所聞。已經是到了第十三個院落的地方。裡面開始飄起淡淡的霧氣卻沒有人。
這一次我讓老範跟在我身後。周圍是空蕩蕩的房間,似乎很久都沒經過打理。沒走兩步,突然四周傳來什麼聲音。接着薄霧裡像是有很多影子在晃來晃去去,那是一個個淡淡的影子,似乎正站在小路四周盯着我們。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我和老範幾乎立刻認了出來,這些便是昨晚在飯桌周圍那些詭異的玩意。那兩個道士當初引我們過去,老範被咬的觸目驚心,就是要祭這批玩意。我敢保證,只要馬上灑下雄黃,我們就在在這些霧氣中看清楚這些玩意那一張張張着嘴的臉。
我讓老範把頭朝向我的背,只是跟着我走。好幾次他想撒雄黃點火都被我死死的捏住了手,一直到離開這個院子。我才鬆了口氣。
老範已經滿頭是汗。
:胡正,那就是昨晚吃飯的那些玩意。它,它們都還只是這其中一個院子裡的玩意?一路上來,這麼多的院子。這個道觀後面,這些院子裡到底藏着多少邪乎東西?
站在這條通向環境清幽的小路上,老範突然看着我,
:胡正,你昨晚上沒睡好?
老範這樣說,主要是我此時顯得不僅疲倦,而且一直聳拉着眼皮。其實昨晚我們都一晚沒睡,他說你怎麼突然有種睜不開眼的樣子?
我差點一下去捂着他的嘴巴。老範不再說話,我才呼吸急促的看了看周圍。
說實話,這一路過來,我根本沒有來過這些地方。我怎麼可能想象到穿過這座道觀,往深裡走會是這幅模樣?我看了看山下,在山腰的薄霧中,這一路的院子顯得有些飄忽。
其實剛纔在進來看到第三個甚至是第二個院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怕的有些後悔了。
上山路上,這每一個院子裡出現的那些,不管是人,還是影子。這些邪乎幾乎都是我前所未見的,身上的羅盤一直在瘋狂的抖動。
這些詭異之極的玩意生活在這裡,就像是隱藏在雲山中的古老鬼物一般。
或許我是在賭命,就憑現在的我,這一路上大多數的玩意,都能讓我和老範死的悽慘無比。
不爲別的,就爲碰到這些院子裡,絕大多數的玩意我都看不懂。盧老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一個邪物,不管顯得再普通,一旦你一點也看不懂,那邊證明遠遠不是你能收拾的。但是偏偏我慫拉這眼皮
。就這麼走了上來。
我盯着老範,一字一句的說道:
如果只靠我們,在前幾個院子,我們便已經死了。按理說,我們。
老範問我們怎麼樣?
我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落:我們,是沒有本事走到這裡的。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上去看看。
一瞬間,老範驚得說不出話來,居然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嚇的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我,我就是多嘴。我不該說,不該說。胡正,你膽子這麼大?
他轉身便想走,:胡正,我不上去了。現在回去可以麼?我不敢在往上走了。萬一連他也沒走完這條路呢?你以爲我沒聽到,你身上的羅盤這一路是抖的越來越厲害,就說明這後面的玩意是更兇的。
我轉身往前,老範呆滯的站在小路上,看着身後那悠遠渺小的山間下山路,他一個人根本沒膽子回去,咬了咬牙,跟了上來。
我們小心翼翼的經過了第十六和十七個院子,因爲在地處半山,周圍始終瀰漫着雲霧。在第十七個院子中。擺着很多木桶,一羣小孩正在巨大的溫泉一般冒着熱氣的木桶中洗腳。開口是天真的聲音,其中一個小孩跑到路邊看着我們,我們發現這小孩臉上已經皺的不成樣子。
他對老範說,你快來看,那桶裡有好多東西呢。
巨大的木桶蒸汽隱隱的泛黑,小孩已經拉住了老範的手。我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個滿臉皺皮的小孩突然對我做了個鬼臉。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只見他居然蹦蹦跳跳的跑開了。就像沒有發現我們一般。
一羣小孩坐在捅邊哭,
:嗚嗚,嗚嗚,他又來了。我們兄弟少了一個,少了一個。
終於走出了這個院子。老範聲音帶着抖,頗有深意隨口說道:這些玩意,身上的陰氣比老子以前遇到過的一個九死鬼嬰不知重了多少,根本看不出什麼什麼玩意,絕不會是小孩,看這樣子,應該是有人曾經上來弄死過一個,胡正,你說對麼?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
眼前只剩下最後一個院子,遠遠的山間的“庭院”路似乎便到了頭。有種迷信說法一直延續到現在,那邊是即使買樓,也最好不要買第十八層。十八這個數字在中國迷信裡,似乎代表着某種最深的忌諱。
從位置上來講,我們已經遠離了依山而建的道觀極其遠的路途。沿着上山小路,我和老範擡腳走進了這一路的山間,用前後兩堵牆圍成的庭院中。
這裡已經是徹底的深山,環境清幽,假山環繞,甚至還有流水聲。一排房子門口,樹下有個石桌。兩個老人正在桌上下棋,這是任何一個城市公園都能見到的場景。但在如此安靜
的環境下,典雅中隱藏着一種毛骨悚然。
我們像是之前一樣經過,一開始兩個白鬚老者並沒有看我們。雖然沒說話,但我和老範幾乎是震驚了,這兩個老人,看上去非常的像山下道觀中,大殿旁位的兩個仰頭盤坐的雕塑。
我們停了下來,因爲這一處的庭院對面,那通向外面的路居然有兩扇大門關着。
我們正要去開門,
:等等。
渾厚的聲音響起,
其中一個白鬚老者扭頭看着我們。先是老範,而後盯在了我身上。這個老頭眯着眼睛,那一雙眼睛突然變得漆黑,我心裡猛跳,手上扣着繃緊的線,已經準備隨時出手。一旁的老範按在腰間刀的手都在緊張的發抖。
這老頭哼了一聲,瞬間,山清水秀的假山落葉,居然全都泛上了黑氣。
怎麼可能?還是被發現了。
我筆直的站立,面對那個方向心裡已經有殊死一搏的絕望時,這個白鬚老人猶如清風拂面的一笑。
:有請旁坐。
老範走過去,他卻根本沒理,只是笑着看着我。他讓開位置,是要讓我去下棋?
老範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安靜的高山庭院裡,只能聽到假山滴水的聲音,老範突然吼道:你們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下什麼下?
白鬚老人看着我,見我沒有走過去的意思,突然笑了,
:我們只是在這裡放牧的人。
這兩個自稱放牧人的老頭,雖然看似普通,眼珠子也不黃。但卻給我們一種前所未有危險的感覺。我生怕被發現,索性將連在手上的線都扯斷了,身上狂跳的羅盤才停止了抖動。
更讓我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坐在原地的老人開始擺子,樣子始終微笑着。我走到棋盤面前,圍棋這東西我自認還是從小學過,剛拿起棋子,接下來的一句話便讓我徹底矇住了。
:當日與閣下一戰,不分高下,唯有落子定輸贏。許久不見,閣下風範年輕更勝往時,留此殘局,我等兩人及前代後輩誤入邪途。永世不得翻身,你在棋中隱隱給我們指了一條出路,我二人想要重新爲人,不得其法,還望落下這最後兩子,指點一二。
我慫拉着眼皮,他的話讓我徹底的震驚了,我手上拿的,和棋盤上擺的,哪裡是棋,根本就是一顆顆黃色詭異眼珠子一般的玩意。
這些眼珠睜着似乎還在看着我。我連拿棋的動作都保持着和記憶中的那高大的身影一樣,小時候我經常看他下棋,當初卻總是搗亂。
雖然動作一模一樣,但看着棋盤,我背心冰冷。無論如何都不敢放下去,我知道一旦落下,必定會露餡,到時候便是我和老範的死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