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巷,只見漆黑的天空下,到處一副頹敗的樣子,地上隨處可見的是殘肢,而且還在慢慢的枯萎。空氣裡瀰漫起這些身子破碎掉的灰燼。
整個街道都瞟着鬼魂枯萎後的灰塵,有一種古老破碎的美麗。
一個男人只剩下一顆腦袋,還長着嘴看着我們,慢慢的乾癟了下來,化成了一點點的灰燼飄在空中。
我驚呆了。只是這一晚,便死了多少鬼魂?空氣裡的灰燼飄蕩,而在街道中間,有一堆的人形灰塵靜靜的堆在那裡。乾枯中依稀能看見這些人死前驚恐絕望的模樣。
這便是南邊圍,被世界遺棄的地方。空氣中我聽到了什麼聲音,似乎就從周圍那一棟棟樓房裡傳來,像是有很多的人在低聲哭泣。我問嚴收,他卻搖搖頭說沒聽到。
不多時,田頁的那頭似乎亮起了微光,是從很遠的盡頭亮起來,這些鬼魂死亡之後的灰塵,居然被吹了起來,慢慢的往很遠的方向飄過去,就像是下雪一般。
街上很快便恢復了原創,只有少數地方纔看得到這些碎肢留下來的灰塵痕跡。
我嚇了一跳,我們身邊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居然是茶館裡的那個小孩,拿着掃帚走了出來,掃着地上最後的一些灰塵。
小男孩老闆低着頭,樣子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看到這個小男孩,我心裡升起一種一樣的感覺,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問他。
:你,你一直都在這裡?
他靜靜的掃着地,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嗯,我來很久了。
:那你看到過多少次這種事兒?
小男孩沒有擡頭:我也忘了,數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我不能離開這裡太遠,不能離開這個城市。
:我,我忘了是誰帶我來這兒的。
掃完地,他沒有理我們,潰爛和佈滿灰塵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孤苦,拿着掃帚回了茶館。這一次我注意到,他拿着掃帚的雙手,居然都只有四個指頭。
鬼魂只有四個指頭?我隱隱想起了以前聽到過的一種說法,若不是這個人生前是個殘疾,那麼少了指頭,就只能說明這隻小鬼天生的魂魄並不全。
:胡正,他,他居然跟你說話了?
我感到奇怪,自從我們來這裡以後,這個小老闆是主動找我們說話的,誰知此刻老範的神色非常的不對經,他死死的盯着茶館裡的方向。
:你不懂,我來了這裡這麼久,每次進去,他只是給我端茶,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這個小孩到底是誰?爲什麼一直在這個南邊圍,難道是因爲他魂魄不全,所以不會受到那些霧氣的影響?老範還在看着茶館中,那靜靜忙碌的瘦小身影。我問他,這個奇怪的小孩到底是個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
的,他,他只是一隻永遠待在這裡的可憐的小鬼。
這個小老闆似乎是個特殊的存在。
我們準備離開街道,誰知這小孩又走了出來,老範本來罵罵咧咧的,這小孩一到,他居然順便閉了嘴。我看着他,心想他有什麼事兒,誰知他從懷裡拿出一個茶館,上面有十來個缺口。他低頭指着這些缺口,
:這是蒙二童,這是顧小憐,這個是……
一長串的名字被他說了出來,指着最後的幾個缺口的時候,他聲音停了下來,
:他們都是跟我一起玩的朋友,全都去那邊了,最後這幾個時間太久,我忘了名字。你們如果看到他們,跟他們帶個話,我在這裡賣茶等他們。
說完他帶着期望的看了看田野的盡頭。眼神黯然的低下頭,轉身再次回去了,只是這一次有些童稚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你們要去農田的那頭,那邊有兩條路,你們記得走右邊那一條。千萬別去右左邊。
他在給我們指路?
破敗的街道邊,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視線盡頭的霧氣中,那些微光已經沒了,我們下了農田,往這個世界的另外一頭走去。
腳下沒有路,經過的地方不時能看到一些破爛的農村房屋,看上去全是幾十年前的泥巴房子。
翻過的兩個山頭,這一次似乎我們是真的在沿着一個地方前進,沿途的土地變得荒蕪起來,再次看到一件破爛的屋子,居然已經不是泥巴造的,反而看到的是一些坍塌的竹牆和朽木。我心裡吃驚,在荒蕪的田地山野中越往前,偶爾出現的破爛房屋似乎時代便越早。
就說之前的那幾間木頭屋子,我便敢確定,絕對是建國之前的建築樣式。
真正讓我們驚訝的是在一大片山坡之後,居然出現了一片連續的廢墟,我驚呆了。荒蕪開裂的土地上,這是一條破爛倒塌的街道,看樣子居然是以前時代的樣子,經過這一大片斷壁殘垣的時候,到處都是灰燼,甚至讓我們產生錯覺,這些地方在發出哀嚎聲,像是鬼魂死後的聲音,不知道多少年了,這些怨念還停留在這裡揮之不去。
之後再次出現一些連續的街道殘垣,從山野裡一路走過,就像是在滿地的灰塵裡經過了一個個在不同的時期存在的,類似於外面那近現代街道的地方。
這些廢墟和隱隱約約的哀嚎聲,似乎在說着這裡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已經隨着歲月的推移,裡面的鬼魂和所有一切都逐漸的毀滅和消亡。
老範披着破布,走在我們最前面,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只是他的語氣裡也帶着震驚。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便是這個凶地的發展過程。即便是剛纔我們來的那一片小區,在百年之後,也會毀滅,不斷的產生,不斷的消亡,沒人
知道這裡,這裡是自古便被遺棄的地方。
我知道,風水會隨着時間的流動而變化,繼續往前走,老範這番話裡的意思我隱隱理解了,但卻給我帶來一種深到了極致的恐懼。如果真的是這樣,到底是誰,佈下了這一片風水凶地?這種手段只是理解便讓我全身發麻。
果然,在又經過了一片古時模樣的房屋廢墟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山坡,第一次的,腳下出現了路,分爲了左右兩條。
真的和那個小孩說的一模一樣。
看到了一路的場景,站在這荒蕪的兩條路前,我們有些不敢下腳。右邊的這條路比較大,而左邊的只是一條岔口小道。
而最奇怪的是,在分叉口的地方居然有個石碑,這塊石碑的樣子看上去雖然老舊,但年代比之前那些廢墟近了很多。本以爲越是在這後面看到的都是年代越久遠的東西,直到我看到石碑上的字,我徹底的驚呆了。
:壬寅年叄月伍日於此。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警告後世生靈,風水無常,共君回頭,生死由命,此中兇物,上古留存。
這個字跡,雖然模糊,但我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我奶奶的筆記。壬寅年,往前推最有可能是1962年。她老人家當年來過這裡?
我深吸了幾口氣,看了看字跡背向的右邊這條荒蕪的大路。上面那“共君回頭”四個字,只是說明了一點。那邊是當年奶奶即使來過這裡,也沒有再繼續往前走。也就是說,這個分叉口,是她老人家最終選擇回頭的地方。
:走哪條?
老範想也不想便向右邊的大路走去,我想叫住他,誰知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相信那個小孩的話。他給我們指的路不會錯。
看着漆黑的盡頭,我正要邁出去了第一步,突然,我聽到了自己手機的鈴聲。我伸手去摸,卻摸了個空。迷糊中反應過來,我的手機應該還在電線杆下躺在地上身子的衣兜裡。
這聲音就像是從我耳邊響起的一般,幾聲之後,自動的接了起來。似乎是很遠的聲音傳到了我耳邊,我聽到了一陣細細的呼吸聲。
我震住了,聲音也有些抖。
:是,是你?
或許是某種感應,我似乎看到,一個電線杆嚇,昏迷的我的身子,居然動了,雙眼緊閉的拿出手機放在了耳邊。
一個娟秀陰冷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響起在我耳邊:胡正,你在哪兒?你不要進去。
這聽起來悠遠又有些矛盾的話語,只有我才能聽到,老範和兩個職員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老範看出了什麼,眼睛瞪了起來,
:胡正,到底是誰?在給你的身子打電話?
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對着誰,就朝着這漆黑的天空,低聲喊了句:白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