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賣的是木簸箕,一聽有人問,滿臉堆笑的回話:大兄弟,這可是老太婆我自己編的,不用給錢,就施捨一口吃的就成。
大娘嘆着氣,突然響起一旁小女孩弱弱的聲音。
:奶奶,我餓。
我早就發現,雖然這個村子燈火通明,但大多數人的衣着卻十分的簡陋。我突然問她,是不是路不通,所以生活不好。這大娘的回答讓我呆住了。
:誒,都是苦命人哪,一直在打仗。娃他爹孃都死了,只靠着我一把骨頭,村子裡死了很多人了,現在大家都害怕。難吶。
二叔從身上拿出一小口袋米,突然有什麼聲音響了起來,居然是街道一旁的巷子裡,睡着很多衣不蔽體的人,全都在說行行好。
我發現二叔一直在看着什麼,原來是這個大娘還有小女孩的腳,雖然是站在地上。但她們的腳居然有些泛黑,一直在微微的發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腳跟隨時都要踮起來一般。
而這大娘,那一雙愁苦的眼睛,居然隱隱的也帶了點黑色。
二叔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問她,您記不記得您有多久沒有出來擺攤了?
這個老大娘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迷糊了,抓着自己的頭,喃喃地自言自語,真是的,我有些想不起來,我昨天才帶着娃到村裡來擺過攤啊,怎麼又像是很久都沒來了。
:大娘,您以前帶着娃也不容易,你看看,你這木簸箕都爛壞了。帶着孩子早點回去,你是自己忘了,你很久都沒出來了。你也不該出來的。
我和二叔走了,這老大娘還在原地不斷地說謝謝,好人有好報。
走着的時候二叔自言自語的唸了句:一羣苦命人,何必又把它們折騰出來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嘈雜的聲音變得安靜了下來。依舊燈火通明,但這些村民居然全都不說話了。半夜時候,薄薄的煙霧中,這個古樸破舊的村莊裡突然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安靜。
就像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一般。
我拉了拉揹包,在地上輕輕放下了三塊羅盤。
就在這時候,街口的薄霧中遠遠的傳來一陣腳步聲。居然是幾個登山的人帶着裝備,下了薄霧的山林走了進來。
:這裡有村子?
只是這幾人剛進來就傻了眼。因爲這些村民全都不說話,爲首的一個登山的問了一個攤位好幾聲,最終看到了街道另一頭的我們。
:咦,你們也在這兒?
他們已經有些害怕,想要往回跑。但此時一切都晚了。只見這些村民,幾乎在某一個,全部的腳跟都墊了起來。其中有兩個踏上街道石板路的登山者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什麼東西拖進了一旁的一間屋子中。迴盪起兩人驚恐的叫聲。
剩下的人嚇的一屁股坐在了村子外的泥巴地中,剩下的兩女一男屁滾尿流的扭頭便跑。
幾乎所有村民的眼睛全都泛起了濃濃的黑色。這些村民變得面無表情,幾乎瞬間向着街道另一側的我們衝了過來。
我用手一拉,地上的三塊羅盤瞬間一抖,一個雄黃火的大圈幾乎瞬間升起。
:小正,半夜三點之前我們得出去。
這些村民已經衝了過來,二叔說話的一瞬間,似乎還在它們之中找着什麼,一片冤魂的嚎叫聲中,二叔抓起最先衝到的一個村民,往一羣人的方向一甩。攔住的片刻,我們快速的從火圈裡推進了身旁的一間屋子裡。
火圈熄滅,這間土房子幾乎瞬間被蜂擁而至的麻木村民將牆衝爛,密密麻麻
的冤魂聲音中,這間不大的屋子變得鬼氣森森。
二叔的力氣大的驚人,絲毫不管身後三四個鬼魂已經抓住了他,用腳居然直接將側面的牆揣倒,我們快速的逃向了另一間屋。
一腳就是一道牆,我們根本不管前面的屋子有什麼。我和二叔絲毫不停的不斷換着屋子,經過的地方早已被我佈下的層層的細線。手過佈線,拉線的速度甚至還沒有一根根線斷的速度快,眼看着我們就要被身後的這羣村民追上了。
二叔喊了一聲,我們同一時間停下了步子,就在二叔嘴角露出一絲陰笑的同一時間,沿途的破爛屋子幾乎瞬間升起熊熊的大火,大火之中,這些漆黑的影子被燒的直冒黑煙,卻顯得更加的猙獰。就在這羣村民蜂擁而至的時候,我們旁邊的地面上突然轟的一聲,一聲低吼,一是個高大腐爛的身子破土而出,擋在我們身前,和這羣村民撞在了一起。
冤魂的慘叫聲持續了很久,周圍全是散落崩開的黑氣,從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這些燃着火的屋子不斷的倒塌,沒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兒。
二叔被淹沒在四散的黑氣和村民之中,我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二叔似乎一點也不管我的死活,傳來的最後一句話是:小正,雙腳離地,別被拖進墳裡就成。
我換着牆角,不斷的踩在細線上,腐爛的古屍一直擋在我身前,來不及佈線的時候我甚至直接踩在它的身上。黑暗中我已經記不清楚古屍的兩隻大爪子到底揮動了幾十次?一間間黑暗的屋子裡,全都是村民的影子。
時間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鬼魂的哀嚎聲小了下來,這些村民看似是真人,但一旦被古屍打中之後,身子裡全都崩出黑氣,接着居然散成了一個個的影子?
這些村民都不見了?
我全身都是快要崩裂的詭異傷口,直到周圍再沒動靜,我才小心翼翼的踩在了地上。重新點起一堆火,我纔看到周圍是十幾個人的殘肢斷影,有些破爛的人頭影子在地上,一邊化爲黑氣消散一邊盯着我。
走出門口,我才發現我錯了,根本就不是這些鬼魂被滅完了。那是街對面的一間屋子。此時裡面正在傳出陣陣哀怨的吼聲,似乎有無數鬼魂在裡面哀嚎,充滿黑氣和火焰的屋內,看不清楚裡面的場景。
我一個趔趄,狼狽的幾乎有些站不穩,沒有進去,只是等在門口。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子的最後一絲響動消失了。周圍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門開了,身上到處都是血跡的二叔從裡面走了出來。
屋子內到處都是被火燒過的腐爛味道,我伸頭想去看裡面的情況。二叔卻把象徵性的把那道破爛不堪的門關上了。爛門根本就擋不住,我驚呆了,我看到兩個殘缺的在消散的村民魂魄,那身上恐怖的傷口,居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生生撕咬出來的一般。
半夜安靜的街道,我們兩個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中間,二叔的傷明顯比我要重,只是還在看着這一間間安靜的屋子。嘟噥了一句。
:到底在哪兒呢?
我問他什麼意思。二叔笑了笑。
:你小子,這些人都是以前死於戰亂的,這個地方早沒了,你就不想知道這裡爲什麼會出來?現在是子時,陰氣正盛,要是再來點什麼,哼哼,我們得早點出去,只有找到那東西了,我們才能出去。
經過一間間的屋子,古樸的街道依舊隱隱的瀰漫着黑氣。終於,走到村子口的時候,二叔帶着我停下了腳步。
推開這第二間房子的門,裡面居然傳來一陣哭聲。
那是一個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
:叔叔,我餓。
這小女孩滿臉的可憐,即便是蹲在地上,一雙髒兮兮的小腳也踮的很高,似乎凍的瑟瑟發抖。屋內的地上還躺着兩個穿着登山服的身子。這小女孩的一雙手,居然死死地抱着其中一個似乎已經睡過去的年輕人的頭。
二叔兩步走了過去,拿起刀子準備砍下去,突然這小女孩擡起了頭,一雙髒兮兮的小臉上全是悽苦的神色。只是這瞬間的遲疑,二叔的刀子砍下去的時候,那小小的身子居然撲在了一個登山者的身上,再一看,這個昏迷的登山者,腦袋的位置哪裡還有他自己的樣子,那張臉居然變了,成了一個詭異的小女孩模樣。
:小正,這個交給你,動不動手看你自己。
二叔說完,便沒有再管,而是在屋內到處的找,最終,在一個牆角的位置二叔發現了什麼。接着拿着刀子便開始看。
山溝裡還是瀰漫着淡淡的霧氣,二女一男兩個登山者累的一屁股坐在了泥地裡。其中一個驚慌的喊道:這霧怎麼回事?我,我們怎麼走不出去?
另一個女的身上摔的全是泥土,慌得早就哭了出來:他,他們兩個呢?
就在這時候,他們聽到不遠處傳來什麼聲音,砰砰砰的,幾個人麻着膽子往山溝的方向走,接着便看到兩個穿着破爛西裝的身影正在做着什麼。
二叔拿着刀,一直在砍這個地方的東西,那居然是從土裡伸出來的一截截詭異的樹根。隨着這些樹根被砍斷,周圍再次瀰漫起山間的夜霧。我們本來是在屋子裡,再一看,周圍哪裡還有什麼屋子?就連這個村鎮,似乎也在薄霧裡漸漸的消失。
砰砰砰,我們站在這裡,隨着從地裡冒出來的樹根被砍斷。周圍的一切居然全都消失了。幾個登山者一臉慘白的,一時間只敢遠遠的看着我們兩個人。此時,他們纔看清楚這個山溝真實的樣子,哪裡有什麼城鎮?這裡面,居然是一個個荒野老墳,整個地方,居然是一片深山裡的墳地,山林中瀰漫着夜霧,這些雜亂的墳,有很多甚至已經遍佈進了兩邊的山林中。
二叔將砍下的樹根丟在一旁的崖壁下,這些被丟下去的詭異樹根,我雖然沒說話,但心裡已經驚恐的難以表達,因爲只是微微靠近它們,我被布包着的手居然在發痛。那種痛,詭異的已經蓋過了我全身的傷口的劇痛。
知道我們揹着包裹離開,幾個登山者纔敢走過來,墳地的邊上,躺着兩個登山者的身子。這兩人此時滿臉青黑,居然已經死了。
:他,他們死了?
有人抖着聲音說,剛纔那兩個人是做什麼的?
突然,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見其中一具屍體突然動了,臉上露出了一個小女孩一般的笑容。幾個嚇的根本來不及跑開。
此時我已經走進了林子,稍微的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遠處,接着用手輕輕一拉。
而在原來的地方,有人發現了什麼,居然有一根細線一直勒在這個屍體的脖子上,那根延伸出去的細線一緊,接着這具屍體裡發出了一陣尖銳恐怖的叫聲,那聲音顯得無比的淒厲。
走在山林中,我的雖然沒有說話,但呼吸有些急促,爲什麼樹根會從那個墳地長出來,讓那個地方出現了鬼村。按照二叔的行事,那些鬼魂之所變成那樣,一切都是因爲地裡面長出來的樹根?
二叔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看了一眼遠處的深山。
:爲什麼會長出來?因爲它知道,最後一個胡家的活人,已經距離那地方越來越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