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清晨,數量裝飾精美的馬車自斯圖加特新王宮前的廣場駛離。()其中的一輛白色車殼、車身上鑲有金色的鳶尾花圖案,這是法蘭西國王的馬車。
昨日與卡爾?歐根公爵會面後,路易又與公爵的弟弟路德維希?歐根會了面,便在會面時,他接受了路德維希?歐根的邀約,於今日前往斯圖加特城外遊獵。
馬車上,路易和讓娜睡眼惺忪,相互肩靠肩打着瞌睡。雖然他們只是缺少睡眠,但任何人見了都會往一些不能公開的私事上去尋求答案。
作爲法蘭西國王公開宣稱的“女伴”,斯圖加特的貴族圈都將她認定爲法蘭西國王的情婦,並因此而派出妻子或女性家族成員前來諂媚。路易會將她帶上,其原因便是擔心她會難以應付複雜的社交圈政治。
一個小時後,太陽已然升至半空,灼熱的太陽光更是將空氣中的水分完全蒸發,令得氣溫也逐漸升高。此時,馬車在一處三岔路口停下。
塔列朗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國王的馬車旁,路易也正在此時從馬車上走下。接着,在路易的示意下,兩人走到了四五米外的一片樹蔭下。
路易一邊戴上騎士手套,一邊問塔列朗道:“聽說卡爾?歐根公爵和霍恩海姆夫人在昨天半夜就走了?”
塔列朗點了點頭,道:“是的,陛下。公爵殿下說他不習慣斯圖加特的環境,便厭惡這裡的高溫。他在走之前,邀請您去路德維希堡,並說那兒被森林包圍,夏天十分陰涼。”
路易冷哼一聲,蔑視道:“傳聞中說他是一個冷酷的專制者,這顯然是錯誤的,他不過是一個任性妄爲的自大狂。”
塔列朗心感莫名地看向國王,心疑道:“陛下和卡爾?歐根公爵只見了一面,居然會表現得如此厭惡,看來昨天我不在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
昨日,法蘭西國王和符騰堡公爵會面,這原是塔列朗一手安排的。但在會面開始時,他卻正在爲國王籌備數日後生日舞會的禮服,等回去後,卻發現會面已經結束。
路易訕笑道:“你知道嗎?昨天會面時,卡爾?歐根居然異想天開地想要私生子來繼承爵位和國家,並希望我提供支持。這簡直是太瘋狂了。”
塔列朗眉頭一皺,接上說道:“陛下,卡爾?歐根的專橫統治早已經被符騰堡貴族厭惡,他們是不會允許和支持這個**者的私生子繼位的。”
“是的,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路易道,“也許是因爲我沒有直接回應,他纔會連夜返回了路德維希堡。”
塔列朗面無異色,心內卻對此質疑。他更傾向於認爲卡爾?歐根說的理由是真的,只是因爲天氣纔會離開,因爲這位專橫的符騰堡公爵確實是一位肆意胡來的專制暴君。
路易語氣輕蔑地說道:“當年我率軍遠征波蘭,途中受邀訪問了路德維希堡。那時只是匆匆一面,我只知道他私生子不少。對了他有多少個私生子?”
塔列朗一時愣住,嘟囔着說道:“大概……傳說……恐怕有……。”再三猶豫之下,塔列朗只能掂量着說道:“十幾個吧”
作爲一位在斯圖加特生活了多年的外交官,塔列朗早在這座城市中搭建了廣闊的人脈,根據這些人脈,他已知符騰堡公爵卡爾?歐根至少有七十個私生子,但多爲未被承認或年少夭折,其中還有不少是處於失蹤狀態,真正得到確認的只有十幾個。
路易輕輕一笑,吸了口氣,嚴肅地問道:“塔列朗,我聽說路德維希?歐根是貴賤通婚,他的妻子出身不太好,是嗎?”。
塔列朗內心一凜,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路德維希?歐根的妻子出生在一個私生子家庭,他們是貴賤通婚。貴賤通婚的子女雖然仍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若要與王室聯姻,卻仍然顯得身份不夠。
塔列朗無奈之下只能點了點頭。
路易粗喘了口氣,卻並未露出怒意。
他想了想,而後說道:“路德維希?歐根雖然曾經在法蘭西軍隊中服役,而且還是我祖父路易十五的親衛,但現在的他對法蘭西並無什麼利用價值。你走訪一下卡爾?歐根和路德維希?歐根的弟弟腓特烈?歐根,他是符騰堡公爵的第二繼承人,而且還是三兄弟中唯一有男性子嗣的。”
塔列朗聽見此話,急忙提醒道:“陛下,腓特烈?歐根在七年戰爭時支持普魯士,並因此被支持法蘭西的哥哥驅逐,他若是繼承符騰堡公爵之位,必然會在外交立場上傾向同爲德意志民族的普魯士。”
路易無奈地嘆了一聲,隨即說道:“這個我知道,但現在沒有辦法。你去確定他的子嗣,我希望能與他建立聯姻。一個人的立場不是始終如一的,這個人若是成爲了一國君主,那就更不可能隨心所欲地來判定外交決策。”
塔列朗微微一笑,語氣深奧地說道:“陛下,難道您真的排除了路德維希?歐根?”
路易神情驚訝地望向塔列朗,疑惑道:“塔列朗,爲什麼你如此看重路德維希?歐根?你應該看得出,他對法蘭西並無用處,並不值得我們浪費心力。”
塔列朗面色如常,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路德維希?歐根的女兒雖然身份不顯貴,但正是這不顯貴的身份,反而能令法蘭西避免被聯姻影響了外交策略。另外,依照當年西班牙的例子,您的孫子也許能在若干年後入主符騰堡公國,整個過程或許會比當年的西班牙更爲順利。”
路易的心不由一動。
對他而言,能利用和平的手段爲子孫獲取一個國家,這自然是再好不過。
他再次嘆了一聲,說道:“暫時就先這樣吧不過,路德維希?歐根的女兒我必須要親自去看一看,有些事我也很爲難。”
沒有政治包袱的聯姻自然是好,但這毫無用處的聯姻也可能會令國家失去一個增加盟友或增進盟友關係的機會。雖然塔列朗的計劃涉及到第三代入主符騰堡公國,但這實在太過久遠,其間也可能發生許多變故。此時的路易,已然對聯姻一事失去了興致。雖未直接表明,但他已然打算與正在法蘭西旅居的腓特烈?歐根接觸。
正在這時,一臉疲憊的讓娜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她穿着一條素色裙子,顯然並不打算騎馬。
讓娜走到了路易和塔列朗的面前。
塔列朗恭敬地低下了頭,行了禮。他的心中並不尊敬、也不畏懼面前的這位“國王情婦”,這並非是因爲他掌握到了“夫人失寵”的情報,而是因爲他知道國王身邊真正有影響力的是那位由奧地利宮廷嫁出的王后瑪麗?安託瓦內特,只有結交上王后陛下——這位國王身邊永遠不會失勢的女性,才能獲得長久的利益。
路易上前握住了讓娜的手,一邊柔撫,一邊聲音柔和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或者上車休息一下。”
讓娜臉色怪異地搖了搖頭,來不及說話,卻突然舉手捂着嘴,作嘔了起來。
“讓娜?”路易反應不及,精緻的上衣被嘔吐物沾染了一些,但他顧不了這些,一心都在讓娜身上。
讓娜雙手撐着樹,彎着腰向地上嘔吐,路易則在旁邊輕撫着她的背。
一旁的塔列朗見狀卻暗自思量着:“難道是因爲懷孕,所以陛下才會和情婦分居?看情況,陛下對她還有着愛意,我是不是應該……可是,如果這件事被王后陛下知道了,而陛下對她的情義又僅止於現在的這個孩子,那我的損失豈不是很大?”
路易內心焦急,卻仍然保持着鎮定。他見讓娜越吐越少,便對身旁的塔列朗喊道:“去找些水來,再去找個醫生。”
塔列朗下意識地脫口而道:“陛下,這是懷孕的正常反應,恐怕是天氣太熱了,夫人在陰涼處多休息一會兒便會好轉的。”
路易不禁怒氣上涌,卻也沒心思解釋。
他扶直讓娜,輕聲詢問道:“好些了嗎?能走了嗎?”。
讓娜臉色蒼白,點頭做出了迴應。
路易往四周望了望,周圍的森林並不茂密,隱約可從東面聽見一陣瀑布落水聲。於是,他向身後的侍從們命令道:“留下幾個人看着馬車,其他人和我來。”
說着,他便扶着讓娜往瀑布聲傳來的方向走去,而塔列朗和幾名身穿普通服飾的護衛也跟在其後。
數分鐘後,路易和讓娜在穿越灌木叢後,果然見到了一座落差至少有十米的窄瀑布,以及瀑布下的一座積水潭,和從這座積水潭流出的一條小溪。
真正來到積水潭邊的只有路易和讓娜二人,其他人被自作聰明的塔列朗的自作聰明地決定攔在了灌木叢外。他們只能聽見瀑布聲,卻看不見流水。然而,恰好塔列朗在此時自作聰明,否則,一個少女一定會羞憤地自殺。
路易剛來到積水潭邊,還來不及安置讓娜,雙目便全被一位只穿着單薄襯裙、正在積水潭中玩水的少女吸引了。
她看起來一個十五六歲,單薄的襯裙完全被水浸得透明,凹凸分明的身材被完好地映襯而出,幾乎和什麼也沒有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