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逝去,黎明到來。青山綠水,又從夜色中一一顯出它原來的風采。五代之時,廣西人煙稀少,義州以西的山雖然不是崑崙、秦嶺那樣的大山脈,只是綠樹成林,依着地形,起伏不定,卻也讓人望不到邊際。
官道上行進的漢軍士卒們,滿臉大汗,渾身溼透,彷彿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樣,受了箭傷的人,簡易的包紮了一下,臉上的苦楚之色卻是無法掩飾。
剛纔在敵軍偷襲之下,精神抖擻,亡命逃竄的漢軍,等脫離了危險之後,軍士們也長出一口氣,這才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是疲勞至極,不僅覺得揹着的行軍行囊越來越重,就連當兵賴以生存的傢伙——兵器,也不再端端正正的持着了,軍士們只是用一隻手拎着兵器的一端,任由另一端戳在地上,就這樣拖着兵器,一步一挪的向容州進發。
就這樣剛剛走了一里多地,突然從大軍後面的左側的密林裡,又傳出陣陣戰鼓聲。後面軍士定睛看去,林中樹木交錯的間隙,影影綽綽,竟露出一角大旗,隱隱約約看的出,上面繡了一個斗大的“楚”字。
危機面前,疲勞的軍士在死亡的威脅下,猶如注射了興奮劑,吸了鴉片煙一樣,再次加快了行軍的腳步。一通鼓過後,後面的軍士們多少有些納悶,因爲他們只聽到戰鼓聲響,又是還有陣陣的廝殺聲,可就是沒見着一個敵人的影子。他們心中也漸漸安定了下來。昨晚,先是在烏漆馬黑中,被敵人亂箭射了一陣,後來密林裡火光沖天,據說燒死了整個後軍。這前軍將士有點驚弓之鳥的樣子,聽到後面戰鼓聲響,條件性的反應過來,邁開腿,拼命的往前跑,有執法隊看着,這兵器倒也不敢亂丟,可這行囊裡有些東西,跌落下來,卻再也不管不顧了。
跑了一陣,看樣子是把敵軍給甩開了,這些軍士才慢慢的放下腳步,緩緩前行。吳懷恩對此也是束手無策,後面有疑兵,派人清剿的話,一來怕象李爍一樣中了敵軍的奸計,一把火下來,燒了六七成去;二來,經過昨晚這麼一鬧,燒死了多少人,吳懷恩查不出來,可是明亮之後,一點人數少了近5000人,恐怕不少人,昨夜進了密林之後,就此撒丫子走人了。這會兒要是派兵清剿,人少了不頂事,人多了,自己的主力部隊,可就少人了。沒有辦法,吳懷恩只好派了一個校尉,帶着1000來人,遠遠的跟在大軍後面,一面保持距離,一面吸引楚軍的疑兵。
一路上,吳懷恩走的極其鬱悶,原本吳懷恩是生怕行軍速度慢,可現在,完全不用吳懷恩下命令,催促行軍。每當漢軍速度降下來的時候,這楚軍就猶如天降一般,搖旗吶喊,戰鼓累累,這行軍速度竟是比昨天還要快些。未到晌午,就到了距離容州只有20裡地的新道鎮,這塊地勢開闊,登高一望,可以目及四方,左側有北流江緩緩流過,是天然的屏障,右側是難得的一片水田,微風盪漾,青青稻苗隨風搖曳,裡面連個人毛也沒有。吳懷恩對容州地形很熟,連着兩天的行軍,他也知道軍士體力不足,可是一路上都不是有山,就是有林,絕對不是什麼按營寨扎,穩妥休息的所在,只有這個新道鎮,才適合大軍休息,不怕楚軍偷襲。
漢軍在新道鎮剛剛安營紮寨,正準備埋鍋造飯的時候,就聽到新道鎮外通往義州的官道上,戰鼓敲響,錦旗迎風飄拜,楚軍居然又來了。
得到稟報的吳懷恩,自己帶着親軍來到大營的後面,舉目眺望,就見兩三裡地之外,一片白光中,錦旗飄舞,戰鼓喧天,看樣子大概500餘人樣子,各個盔甲鮮明,刀戟明亮,那白光想必就是這些刀槍劍戟反射的原因。楚軍敲鼓的敲鼓,搖旗的搖旗,吶喊的吶喊,象走江湖玩雜耍的一樣,搞得熱熱鬧鬧的,可是,壓根就沒有一個人往前再走一步的。
吳懷恩嘴角輕笑,這必是楚軍的疲兵之計了。漢軍連日奔走,已經是相當的疲勞,而楚軍卻故作進攻的樣子,白白的消耗着漢軍的體力。看樣子,楚軍進攻容州的兵馬並不算多,不然的話,何必用此疑兵之計,大可以在昨晚埋伏偷襲啊。他這樣想,卻是想錯了。他看到沿途有楚軍的疑兵,就以爲這些楚軍是從容州那邊派過來的,卻沒想到這疑兵不是從容州過來的。馬光猛得知吳懷恩奉命救援封州之後,立刻就在圍城部隊中,秘密抽掉了2萬5千兵馬,取道梧州的戎城,走滕州,南下容州,在滕州之時,他就兵分兩路,一路由潘美帶領2000人在義州各處埋伏,故作疑兵,另外的兵馬卻雖然他一起,直取容州。打下容州的楚軍,無論怎麼趕路,沒有辦法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趕到義州埋伏,而且,義州竟能雖然有山有水,可並沒有什麼險隘之地,設伏的效果未必能好到哪裡去。
楚軍在2裡外,鬧了半天,可漢軍該吃飯的吃飯,該休息的休息,壓根理都不理,楚軍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無趣的收兵東退了。
聽到楚軍退兵的消息,吳懷恩略略定下了心神,對於疲兵之計,不管是派兵追擊,還是嚴密警戒,都可以說是中計了,只有鎮之以靜,他玩他的,我做我的,視若無睹纔是王道。當然,吳懷恩敢這麼做,還是因爲他看到了楚軍的兵力,500人對他2萬多的大軍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壓根就不夠他塞牙縫的了。
在新道鎮,吳懷恩一邊命令大軍休息,另一面抽調軍中的木匠,穿過北流江伐木製造雲梯。漢軍這次出門,是援軍,就沒有帶什麼攻城的器具。沒有云梯,衝車這樣的攻城器具,就像打下容州,那簡直是不可想想。
有道是人多好辦事。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已經制造出了百餘架簡易的雲梯。時間不等人,生怕有別的變故,因此有了這些雲梯之後,吳懷恩指揮大軍繼續進軍。
二十里地,不久就到了。
“嗚嗚。。。”號角聲吹響。
到達容州的漢軍前部先鋒吳珣,按照節度使吳懷恩的計謀,也不再等漢軍中軍大隊人馬,直接指揮者麾下的兵馬,駕着雲梯,向東城門發起了衝鋒。
衝鋒陣型,前中後三個部分。前部的軍士,排成二十幾列縱隊,左手舉着盾牌,右手卻反手附在背後,扶住背上揹着土袋子。
隨着離城牆的距離越來越近,城上阻擊的弓箭威力也是越來越大,射在地上激起塵土一片,射在木製的盾牌上,“咚咚”直響,巨大的衝擊力,有些甚至穿透了盾牌,震得的漢軍士卒手臂發麻。
不過這隊漢軍排列的稀稀拉拉,守城的楚軍將領,顯然以爲就這點人馬值不得他發動更加密集的箭雨,更不值得發動弩炮、拋石機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楚軍瞄的隨準,可是畢竟數量上欠佳,所以漢軍的傷亡並不大,這羣漢軍終於衝到了護城河前,將自己身上揹負的土袋,往河裡一扔,不掛不顧的,頂着盾牌,扭頭就跑。
容州的護城河並不是很寬,在城樓上,楚軍弓箭打擊力,較弱的情況下,漢軍很快就填平了數段護城河。
看護城河已經有被填好了二十多段,吳珣大手一揮。
“咚咚咚。。。”衝鋒的戰鼓聲敲響。
刀盾手腰間挎着戰刀,一手向上,高舉着木製的盾牌,另一手搬着雲梯的一角,分成二十餘縱隊,向這東城衝來。其後跟在拿着朴刀,領着長槍的軍士。
城樓上,楚軍守城大將正是團練使周行逢,他一早就憋着氣,等漢軍大軍衝鋒,好令人發射弩炮、拋石機,也好在弓箭射程不到的地方,也殺傷些漢軍。卻沒有想到,這漢軍把陣型居然排的極其鬆散,這護城河也只是填充了數段,看漢軍的意思,這雲梯是要從填充部位通過,架上城牆攻擊。
媽的。這衝鋒怎麼衝的這麼零零散散啊。漢軍不是有3萬人嗎?那不是應該集中兵力,一起衝鋒殺傷力才大啊。就憑這二十幾架雲梯,就算每次的人都能上到城牆上來,也不過二十幾個人啊,這頂什麼用呢?忽的,周行逢心思一動,不對呀,這漢軍恐怕是聲東擊西吧。他估計擺出攻擊東門的樣子,吸引我軍的兵力,然後再乘我不被,想偷襲其他城門吧。
“來人,傳令四城嚴加防範,不得亂動,,命令第一營在城中隨時待命。”周行逢一陣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東城門外的漢軍淅淅瀝瀝,在弓箭射程之外的軍士自然安全的多,可是正在順着雲梯向上爬的軍士,可就到了大黴。總共只有20幾架雲梯,守城軍士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上面,又是滾石檑木,又是長箭勁弩,這人還沒爬到一半兒呢,不是是被射死,就設被滾石砸死。城牆下,舉着盾牌扶着雲梯的漢軍,處境也是舉步維艱。很多人不小心,就派滾石檑木活活砸死。
吳珣也算是一員猛將,他見漢軍損失慘重,卻也不敢鳴金守兵,原因很簡單,他是佯攻,可是真正的攻擊上沒開始之前,他就得硬着頭皮一陣進攻下去。
“咚咚咚”,戰鼓聲,在容州城北門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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