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淑嫺長劍停在他咽喉三寸之遠,彷彿只須輕輕一送便能取了青書性命,但偏偏她勢頭用盡,寸進不得。她心中駭然,暗道:“這少年料敵機先的本事好生了得!”
她又怎知道古墓之中,青書和楊汐晴兩人日夜切磋劍術。楊汐晴精研百家劍術,又如何不明白崑崙劍術的奧妙?這招“明駝駿足”乃是崑崙劍術中極爲犀利的一招,楊汐晴自也用過,雖是不及班淑嫺老練純熟,但在神韻劍意之上,卻是遠遠勝之。青書見班淑嫺不過得了一兩分“兩儀劍法”精髓,登時興致大掃。即便招式再精妙又怎樣?也不過爾爾而已。
武當七俠區區數年間名震天下,其因何在?皆因張三丰教授弟子,不以招式爲重,傳其神意,綿綿不斷,是以張翠山以弱冠之齡能和謝遜比拼內力而不倒,其間緣由之一,便是武當派的意蘊悠長,用於內功之上,便有綿綿不絕之性,張翠山悟性非凡,得了三四成法意。是以即便以謝遜內力之猛之強,一時之間,也敗不得張翠山。
班淑嫺劍鋒一轉,頃刻間便變換一招,轉折間竟似是毫無破綻,一劍飄飄忽忽,橫削青書右臂。
青書很隨意的出劍一封,堪堪擋住班淑嫺長劍,再一側劍鋒,欲倚仗長劍之鋒銳,砍斷班淑嫺兵刃,以求一招敗敵。但班淑嫺畢竟修煉崑崙高妙劍術三十年之久,臨敵經驗也是豐富無比,青書雖在劍意上勝過她,也能看出她劍招中破綻,但招數之上。卻是的確遠遠比不上班淑嫺打磨數十年的精細功夫。
但見她輕輕將劍移開。竟是順勢使出一招“風沙萬里”,劍勢恍若狂風,晃出道道劍影,攻向青書上三路要害。
青書“抱球勢”展開,運劍如球,卸開班淑嫺長劍,又陡然轉成“探勢”,倏忽刺出,反攻一劍。卻被班淑嫺封住。
畢竟是修煉歲月相差了足足二十年,青書縱然功夫超卓,神意綿綿,但少了打磨的功夫,終究火候不足。
每每差那麼一兩分便能制住班淑嫺。大獲全勝,但還是僵持不下。張松溪在一旁看得暗暗可惜,心道:“青書這孩子出劍連綿不絕,圓轉如意,這點便是我也做不到。但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夠精細,若方纔那一劍再高上兩分,這何夫人只怕便要輸了。唉,再給他五六年時間。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啦!”
要知青書二世爲人,附身於另一人身上,彷彿大腦二次發育,智識愈發超卓。而他自幼不修招式。只修內功,又通讀道藏,先由張三丰這等百代不逢地大宗師親自教導,又在獨孤求敗劍冢觀摩其劍意,後又修得張三丰親筆所錄地“太極十三勢”。與成昆一追一逃鬥了百餘場。更與楊汐晴切磋劍術兩月之久,就劍術的境界而言。已然達到一個極高的境界,往往隨手便成極爲精妙的招式。
但腦中是這般想的,手上卻做不來,往往腦中想着這一劍要這般刺出,但實際做來,不是高上些許,便是低上一點,但即便這般,這連綿不絕渾然一體的劍勢,也讓班淑嫺難以抵擋。他畢竟不是天才,各種招式上手皆精,只能一步一步打熬過來,這個磨練功夫,須得做足。但沒有個幾年,是斷然不成的。
尋常人修煉武功,都是先從扎馬內功,一招一式辛辛苦苦練到後來,體悟招式中的微言法意,方乃成爲一流高手。如郭靖,楊過,周伯通等人,都是如此。
是以似宋青書這般先通神意,再修招式的怪胎,幾百年都不定出一個。
班淑嫺被他一輪急攻攻地手忙腳亂,但究竟比對方多了十餘年的打磨時間,一招一式的威力往往便在危急處顯現出來。
當然,她一落下風,以青書連綿不絕的“太極劍意”,敗她是遲早的事。
何太沖見夫人勢危,不由大是着急,但也只能乾着急,合力上前圍攻一個小輩這種事,在大庭廣衆之下,以他身份,是不怎麼做地出來的。
班淑嫺劍如潑風,“兩儀劍法”被他使得宛如狂風暴雨一般,青書卻只是隨意揮劍,不時皺眉,一劍刺出之後,往往便在琢磨這一劍要如何運力、如何使勁、如何行使真氣方能讓這招神完氣足,再無紕漏。
這般一來,倒讓班淑嫺有了喘息之機,收劍回防,守的滴水不漏。
青書倒也不急着打敗她,只是欲拿她來練練劍法,他劍術老是差着那麼一星半點,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補的,只能花費數年功夫去打磨。
武當拳劍招式循序漸進,一路修來,足足有數十套之多,青書自一路武當最基礎的劍法使來,每一招每一式都細細體味,一通練下來,頓覺這套劍法雖是簡單,但出自張三丰手筆,總會在劍法裡發現不同尋常的東西。
其實他只須逼班淑嫺和他硬碰,削斷她長劍,以班淑嫺身份,自然難以再糾纏下去,但這崑崙掌門夫人實在是個練手的好靶子,當即臨時起意,用她練起劍來。
他使出一套武當最平常不過的劍術,卻彷彿化腐朽爲神奇,雖然出招用招並不甚嚴謹,但卻連綿不絕使出,打得班淑嫺只有招架之力。亦且雙劍至今未有交鋒過一次,直把一干江湖人士看得駭然不已。何太沖更是駭然不已,心道:“這少年…這少年功夫又有極大精進!”
武當弟子都是極爲興奮,年紀小地都道自己只須把劍法練到宋師兄的地步,天下何處不可去?年紀大的都是決定要暗暗發奮,好儘快趕上這位掌門之子的武學修爲。
青書一套武當基礎劍法使完,發現這一戰委實打了太久,當即對着班淑嫺左臂橫削一劍。
這一劍含納“獨孤劍意”,氣勢一往無前,避無可避,班淑嫺一咬牙,將劍一橫。雙劍一交,只聽得一聲脆響,班淑嫺右臂一震,哐啷一響,長劍登時斷爲兩截。
青書輕飄飄將寶劍架在班淑嫺脖頸上,笑道:“何夫人,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