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不知大小戰爭凡幾,宋青書與謝遜兩方兵馬佔據江南西北之地,東進則是大都,如何能教惠帝安心?好在有汝陽王轉戰四方,不斷斡旋,方能保香火不滅。
翰林學士歐陽玄密言:“反賊雖衆,然不過烏合,賊酋一死,自一鬨而散。聖上睿智,何不以草莽之道還制草莽之人?”
從聖旨抵達洞庭湖別莊,司馬彌卿拔劍重出江湖到現在,堪堪過去了七十三天。
又言:“脫脫謫居,朝中唯有汝陽王勢大。陛下宏圖,欲一展抱負,對此人不得不防。”
惠帝深以爲然,左思右想,指點江山,看清天下勢力,除去當朝汝陽王,再有明教謝遜,建康府宋青書兩人,餘子雖強,但也不是朝廷對手。
擒賊先擒王,以草莽之道還制草莽之人,他終是想到那個好像永生不老、臉上總掛着嘲諷也似笑意的白髮男子,忍住厭惡之情,寫下一道密旨,着親信傳到洞庭。
而在司馬彌卿奔走的這七十三天,汝陽王四處轉戰,終在燕山營中遭遇司馬彌卿,長談一夜,軍權付於王保保之手。然後從容就死,被割了頭顱。
他這一死,不啻是元庭自毀長城。謝遜與宋青書聯手,用張無忌爲帥,南北夾攻,更有丐幫弟子無所不至的消息網,中州之地遂盡落兩人之手。
然後便是謝、宋二人的密會,除去兩方高層,無人知曉會面地點。
顯而易見,是宋青書的人“無意”透露給司馬彌卿知道的。
司馬彌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去謝遜,青書不是不能阻止。而是這本在他計劃之中。便是之後有所不敵的情況也在意料之中,胡青牛煉製地“悲酥清風”雖未必對司馬彌卿有效,但也能延遲他行動於一刻,而這一刻,對於絕頂高手而言,足夠了。
可以說,無論如何。司馬彌卿都是必死之局。
這個白髮的妖異男子至死都未明白,惠帝厭他。並不是因爲他好鬥。司馬彌卿雖說自小服侍他,但這張一成不變永遠年輕的容顏以及純白不染纖塵的髮絲。無論是他的風華絕代還是他的飄飄若仙,都讓惠帝打心眼裡生出一種厭惡。自己在慢慢變老,而守護着自己的人依舊如是,心高氣傲地惠帝心裡自卑之餘,自然很難容忍的了。
宋青書自然知道緣由。也知道即便是司馬彌卿成功了,攏獲三顆首級回到大都,結局也只能是避而不見之後地黯然離去。
被自己全心全意守護的人所厭棄,這便是司馬彌卿第一點地悲哀之處。
青書好生安葬了這位武功絕世抑且光明磊落的太監,他並沒有如同後世東方不敗那樣稍顯病態的愛戀乃至同生同死的悲愴。而只是在洞庭湖水波興起時靜靜眺望北方。與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的日月神教教主相比,他優雅而高傲,表現地強勢而光明磊落,不顯半點娘娘之態。
也正是如此,在他身上找不到半點自尊的惠帝恨他。
《葵花寶典》確是不世絕學,但也是司馬彌卿的第二點悲哀之處。
宋青書手指輕彈,撫琴低吟。
彈的很有諷刺意味,是一曲高山流水。司馬彌卿以武道知音待他,但他註定只是算計他。雖說贏得並無不光明磊落之處。但動機自一開始便是不純的,甚至暗藏天下第一地迷藥。從始至終準備暗算。
不得不說,這是司馬彌卿的第三點悲哀之處。
也不得不說,從始至終宋青書都算無遺策,甚至連司馬彌卿的行蹤都牢牢把握住,安排奇兵引汝陽王入燕山,這些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然而獨獨有一件事在他意料之外,他竟是藉着司馬彌卿“葵花向日”的無儔威勢的壓力悟通“太極十三勢”!
這……該也是一種諷刺吧?
青書自大戰三日以來,便一直鬱鬱不樂,周芷若陪在他身邊說着些話想要爲他解悶,她自己不懂,又怎能解人煩憂?
反倒是蘇若雨洞簫聲悠悠,楊汐晴琵琶聲鏗鏗,稍稍泄出他心中憂鬱。
周芷若冰雪聰明,如何不覺出這其中意味,自是怏怏不樂。
三女之間關係微妙,楊蘇二人自幼一同長大,自是讓周芷若覺得被孤立,周芷若生性好強,外柔內剛,如今雖爲人婦,但也不改性格,心中竟是生出那等念頭:“便算她兩人聯手又如何?最後還得看夫君寵誰!”
又過得數日,羅貫中自南方傳來消息,福州城克,傅友德引兵克兩廣,然後領一千驍卒深入山林,和一些散兵遊勇打起了游擊戰。
這十餘日來,明教諸豪商議立教主之事,以無忌悍勇,且爲謝遜義子,更有妻趙敏多智,當即立之爲明教教主,兩方合兵一處,北上大都。
至此,張士誠只得蝸居一隅,半點也動彈不得。青書遣了能言善辯之士前去勸降,此舉無關勝敗,若他願降自是最好。若他不願降,也只得戰後清算了。
如此放眼望去,天下不數年入我掌中。
自起兵至今,也五年有餘了。
攻克大都後,還有王保保驍騎十二萬盤踞燕山,再有張士誠引兵虎視,定這二人,中華大地,便落在宋青書及張無忌這一對師兄弟的手上了。
這九五至尊,人人覬覦,卻合該落在武當這一派之手。
只是會否有那窩裡斗的蕭牆之禍?還是未知之數。連青書也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