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司馬燁在鮮卑軍營裡待了六天,他一直是不溫不火老神在在的樣子,十分沉得住氣,今天一發現玉佩丟了就立刻要玩“越獄”,其中的緣由我想了半天,答案似乎已經是呼之欲出了,可還是差那麼一點沒想透。想想晉惠帝司馬衷在位時期的八王之亂,是誰在幕後攪局,答案彷彿不難得出,但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我多想。
自從拓跋沙漠汗答應和司馬燁訂盟,我們帳篷的守衛就銳減到了兩個。司馬燁以“一起喝酒”爲名,先是叫他們弄來一罈酒,而後又以神鬼莫測的手法把從我這要走的“淺川牌”蒙汗藥加了進去,結果可想而知,兩個純潔善良一根筋的門衛就被我們輕易放倒了。
就像電視劇裡的一貫套路一樣,我們開始在兩個衛兵身上搜索有用的東西。
我看了看兩個衛兵高大魁梧的身材,徹底放棄了喬裝成他們逃出去的想法,“小燁燁,你看看我們倆的小身板,倆人穿一套他們的衣服還差不多,想僞裝一下逃出去估計沒戲。”
“我從一開始就沒想着化妝成他們逃出去。”司馬燁頭都沒擡,手下一通忙活,將兩個衛兵身上的所有可以用來攻擊的武器都扒了下來,“你要不要帶着把刀?雖然和你用過的不太一樣,但畢竟可以防身。”說着司馬燁將一把短劍別在了腰間。
鮮卑的馬刀和我慣用的那種刀或者說是劍,相去甚遠,不過司馬燁說的對,拿着防身聊勝於無。偌大個軍營,在這麼多巡邏士兵的眼皮底下逃出去,還真有點緊張。
“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拳腳功夫到底是跟誰學的啊?”司馬燁想到了我演示過的劍道,隨口問道。
廬山瀑布汗啊!這要我怎麼解釋。我的“劍道”是小時候跟四合院裡的一個老爺爺學的,算是改良版的劍道,與真正的日本劍道還是有差別的。可“賈南風”從小生活在道觀裡,還是個官家大小姐,怎麼可能會武功啊。
“那個……師父他不讓我說!”急中生智,張口就編。
“哦?莫非還是哪個隱士高人?可爲什麼只教你外功不教你內功心法呢?”司馬燁一臉懷疑。
“呃……所以師傅不讓我說嘛,怕我這樣學了個半吊子的出去給他丟人。”大哥,我叫你哥還不行嗎,咱別深究了。
司馬燁欺身上前,毫無徵兆地突然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悅耳的聲音在我耳邊低吟道:“偏你這丫頭花樣多,待我們回去之後我定要好好審審你。”
好像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衝上了頭頂,我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整個臉瞬間升溫,人就這麼傻在了原地,什麼準備逃跑都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司馬燁!你鬧哪樣!”等我反應過來開始發飆,都已經過去好幾分鐘了。
司馬燁正站在帳篷門口挑開一條縫觀察着外面的動靜,衝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之後低聲說道:“我們沒有夜行衣
,你我穿得又都是白色,等一下我用輕功帶着你出去,中途你可別出狀況把巡邏的士兵引過來。”
哼,逃命要緊,我先不跟你計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本姑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吃我豆腐的都要還回來!
司馬燁抓了一個門口無人巡邏的空檔,一把抓住我的腰從帳篷中躥了出去。只是一瞬間,我們就挪到了帳篷外一個揹着火光的死角,司馬燁這一躥,少說出去了兩百米。
神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啊,太給力了吧!我數學不好,誰給我換算下這是瞬間提速多少啊!有了司馬燁這兩下工夫,什麼蘭博基尼瑪莎拉蒂,全是浮雲啊!
我一通感慨還沒發完,司馬燁已經抱着我的腰在軍營中一路跳躍奔跑。每一處落腳點都是篝火的死角,走的全是帳篷頂,高來高去不說,速度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想到司馬冏以前說過,司馬燁練的功夫最是講究道家的仙風道骨,尤其是輕功,灑脫飄逸,盡顯“逍遙”二字。可惜司馬燁很少動武,我也沒見他怎麼用過輕功,要不是現在我被他半夾在胳膊底下逃命,我還真要好好欣賞一下燁公子的輕功。
正不着邊際的瞎想呢,一股陰冷肅殺的氣息從我這一側襲來。司馬燁察覺到了異常,兩手一換將我帶到了身體的另一邊,腳下卻是沒停,仍舊急速狂奔。
等到我再次踩在地上被司馬燁放開的時候,我們兩個已經是人在拓跋沙漠汗的軍營之外了。他將我放到身後,抽出腰間的短劍在面前挽了一個劍花,只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枚飛鏢落在了我們腳下,猶自泛着藍光,顯然是淬了毒的!
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隨着飛鏢落地出現在了我們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把劍,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就像是一塊壓在胸口的巨石,壓的人喘不上氣。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想打過這個黑衣人,我是完全沒可能的,但是我至少不能成爲夥伴的累贅。
“王爺手下的人也不過如此,輕功和暗器都這般不濟,還想要孤的命嗎?”司馬燁輕視的話一出口便聽到了劍芒撕破虛空的聲音,司馬燁一手將我推開,足下一點輕盈地閃過了黑衣人的襲擊。
月光下,一黑一白兩個人如兩隻蝴蝶一般靈動閃耀。黑衣人劍招詭異,但可以看的出每一劍都是向着司馬燁身上的要害刺去,而司馬燁的身法也絕對是神乎其技,每一次都是堪堪避開了劍鋒非常驚險,可偶爾看到他的表情卻還是如往常一般含笑灑脫,似乎很是輕鬆,不由得讓我想到了《天龍八部》裡的凌波微波。
司馬燁以前和司馬冏比武的時候要麼是空手,要麼是用扇子,可這次被綁架來他身上並沒有帶扇子,許是因爲這個原因,少了趁手兵器的他一直沒有攻擊黑衣人,只是單純的在閃避,偶爾用短劍架開黑衣人的劍。
我身上倒是有幾樣暗器,都是墨翔留給我玩的,雖然不能要人命
,但是讓人暫時行動不了給自己找機會脫身卻是可以的。我想找出一兩樣來幫司馬燁一把,但是兩個人交纏的身影使我眼花繚亂,讓我不敢出手,生怕一個不小心打到司馬燁身上,那就什麼都玩完了。
遠處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尖響,我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他們的同夥要來了!
也許是在危險中人的各方面感官都會異常靈敏,我聽到周圍突然多出了細微的“沙沙”聲。
“小心幫兇!”我忍不住朝司馬燁喊道。
司馬燁神色一凜,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短劍舞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球,他似乎一直是在等待機會,好在對方出現疏漏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可眼下沒時間了。
我將馬刀出鞘,兩手握着刀柄緊張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鮮卑軍營周圍是涼州的野外少有的樹林,所以位置纔會非常隱蔽。此時樹林中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處處都暗示着危險,我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手心冷汗涔涔,刀柄在手中一個勁的打滑。
以前在學校裡的時候我還爲自己的這幾下功夫自豪,可面對眼前如黑衣人和司馬燁這樣的高手,我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的。這些人顯然是專業訓練出來的殺人越貨的利器,可不是學校門口的小流氓比得了的,如果再來幾個黑衣人這樣的殺手,我們今天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心裡一陣發虛,冷汗冒得更快,我正想給自己找點信心,就聽見不遠處的鮮卑軍營中傳來幾聲鮮卑語的喊叫,在我這幾日跟着司馬燁學的爲數不多的幾句鮮卑語中好像有這個詞,依稀是……敵襲!
我頓時明白了司馬燁爲什麼着急今夜一定要回到司馬冏那邊去!如果有人拿着那枚玉佩去告訴司馬冏太子已死或者是別的什麼消息,那麼司馬冏極有可能舉兵強攻鮮卑,到時候拓跋沙漠汗一定會殺了我們!倘若司馬燁聯合拓跋沙漠汗化解危局,這些黑衣人就會暗殺司馬燁。說到底,就是有人一定要司馬燁死在鮮卑人手裡!只要逃離這裡纔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如果我和司馬燁能早一點知道皇帝也來了前線的話,絕對不會淡定地等這麼多天!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
第一次真正的處在皇權爭奪的陰謀中,震驚、恐懼立時麻木了我的所有知覺。
“慕慕!”司馬燁的一聲厲喊伴隨着弓箭離弦的聲音劃破了夜空,下一刻司馬燁撲到了我的身前,緊接着就是利器沒入肉體的聲音,隨後我的臉頰上一陣劇痛,全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人抽掉了,腿一軟就向後倒去。
模模糊糊地,我看到另一個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架着弓半跪在不遠的地方,他的眼角恍惚還有一絲偷襲的成後的欣喜。然而他的表情凝固在了這一刻,一段沾染了他血液的劍身赫然出現在他的前胸。
他死亡的那一刻,我抱着撲到我身上的司馬燁,陷入了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