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嵇康的住處,我並沒有看到和他一切研討書法的司馬冏,只見嵇康一人正拿着我寫過的一些字條興致勃勃地研究。
見到我來,嵇康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不屬於這裡。”
柔和的語調輕飄飄吐出這麼一句話,我立時傻在了原地。
嵇康笑了笑,將我往他對面的座位上一讓道:“你不必緊張,我沒有什麼惡意。”
塞給我一杯暖暖地茶,捂得我冰冷的手心麻麻的,嵇康慢悠悠地接着說:“並不是看了你的字我才得出這個結論的,其實師父和我還有二師弟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甚至我們還沒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一點。”
原來說這羣人是半仙,現在看來完全就是神仙啊。
嵇康將廣袖向後一甩,很隨意地靠在了扶手上,那種從骨子裡就透出的灑脫不羈絲毫不讓人覺得放蕩,反而是這不羈之後的鐘靈毓秀讓他整個人更平添了一份超然。
“三師弟命運多舛,命中註定會有一個女人可以成就他也可以毀了他。”嵇康的目光飄向遠方,似乎講的是別人的故事,“在你來到之前,這個女人一直是他命裡的災星,可就在幾個月前,天象大變,現在這個女人是他的福星。”
“僅僅從這一點你就知道我本不屬於這裡?”我突然想到三國殺中諸葛亮的經典臺詞——吾夜觀星象,知天下大勢。
“那倒也不是。師父當時爲此次變異卜了一卦,發現你這個人命似浮萍,好像與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聯繫,而後細細推演卻發現你是被人用風水大陣刻意送到此處的。”嵇康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更有意思的事,這陣法分明是本門不傳之秘。”
不會吧,難道我那起悲催的車禍是被人設計好的?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燁知道嗎?”我趕忙追問。
嵇康淡淡地說:“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這叫什麼回答!
“畢竟這事也挺離奇的,說出去我怕人家拿我當妖孽要弄死我,至少也會以爲我是個瘋子。”就算晉朝喜歡修仙問道的人多,那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神仙啊,真出來幾個神棍要把我燒死怎麼辦。
嵇康在一旁放肆的大笑起來,笑得我滿頭黑線。尼瑪有什麼好樂的,難道我的顧慮就這麼可笑嗎?
“丫頭,你不必擔心這個。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會說去,就算說出去又如何,這天底下還沒有誰敢和琅嬛谷過不去,你的皇帝公公也不好惹啊。”嵇康的話裡透出幾分疏狂自大,卻偏偏讓人覺得舒服得很。
沒錯,作爲一個準太子妃,本姑娘也是有後臺有背景的人了!
“嘿嘿,那以後就要大師兄多多照顧了。”本着順杆爬的原則,我舔着臉對嵇康狗腿道。
“好說,那你要先告訴我你這書法是學的哪一家,我們來研討下。”
“沒問題!”
中軍大帳內
原本司馬炎是秘密來到前線的,現在司馬燁重傷,司馬炎索性暴露了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在這裡照顧兒子,朝廷裡的急務也是八百里加急每日送來,忙碌起來的司馬炎憔悴了很多。
我與嵇康討論完書法就被司馬炎叫了來,看着他批完手中的奏摺後,忍不住說道:“皇上,您也多注意休息啊,不要等燁醒了自己卻病倒了。”
這些日子的接觸中,我發現司馬炎人還不錯,沒有時刻端着皇帝的架子,尤其在司馬燁面前,他只不過是一個父親而已。
“丫頭,你第一次知道司馬燁就是司馬衷的時候,有沒有爲逃婚後悔過。”司馬炎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問得我有點愣。
“沒有。”我如實回答。
“爲什麼?燁公子這麼優秀,你都不爲放棄他感到惋惜嗎?”司馬炎似是不信。
“我不否認我可能從一開始就對燁非常有好感,但是我始終不會想跟他發展更深一步的感情。”我解釋道,“燁公子也好,太子也好,都是皇權周圍的人,嫁給這類人就意味着整日要活在陰謀算計之中,而我想要的只是平淡安穩的生活。”
“那麼現在呢?”司馬炎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現在知道衷兒一日裡有半日會是癡呆,你後悔要隨他回去嗎?”
“不後悔。”
“這又是爲什麼?”
我笑了:“若是平淡安穩的生活是以放棄至愛之人爲代價,我寧可不要。從今往後,我不僅要愛他,還要守護他,就像他守護我一樣。”
“哈哈。不愧是我大晉的太子妃!果然與衆不同,朕沒有看錯人。”司馬炎十分真誠地說,“丫頭,你笑起來依舊很美,一道疤痕根本無損於你的美貌。朕想衷兒也一定是這麼認爲的。”
司馬炎的話一出口我就不自主地聯想了這個色狼皇帝的斑斑劣跡,可人家說的這麼真誠我也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能說:“多謝誇獎。”
隨後司馬炎就讓我去看燁了。我前腳離開大帳,司馬冏就從司馬炎座位後的屏風後轉了出來。
“你這下徹底死心了吧。”司馬炎道。
司馬冏苦笑:“其實我從
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贏不了的。我和燁弟競爭的初衷也是幫他,如今只是回到了原點。”
司馬冏突然跪倒,沉聲鄭重地請求道:“伯父,請允了侄兒一件事。”
“何事?”
“侄兒求娶賈府五小姐賈午爲世子妃,請伯父應允。”
“什麼?爲何要如此?你難道不知道賈充和郭槐的女兒都是什麼貨色嗎?”司馬炎大驚。司馬冏是他子侄一輩中最爲出色的,除了司馬燁,司馬冏最喜歡的就是弟弟齊王的兒子司馬冏,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孩子娶一個無才無德的醜女呢?
“陛下容稟。”司馬冏換了稱呼,“如今的情勢,燁弟的身份不再是秘密,陛下回朝之後勢必要公開燁弟就是太子司馬衷這一事實,這麼一來肯定會打亂很多人的算盤。這次綁架事件,臣以爲並不那麼簡單,從慕慕回來說的一些事情裡臣察覺到,不光是朝臣,皇族之中也有人不安分。”
“這些朕都知道,可這和你要娶賈充的女兒有何關係?”司馬炎的眼神在光線不甚明朗的大帳中顯得更加晦暗莫測,“當初朕允了賈充求親一事,實際是看中了賈南風這個丫頭,也有心栽培賈充做衷兒的親信,只是他家裡再出一個未來的齊王妃實在是沒必要。”
“臣求娶賈午有兩重考慮。”司馬冏繼續說道,“其一,父王與陛下親厚衆人皆知,可仍有不少人以太子愚笨爲名求陛下廢太子立父王爲儲君,以至於現在父王的地位很是微妙,若是父王在太子正身之後第一個站出來效忠太子,應該可以使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稍稍收斂。表示衷心的最好辦法就是和太子親上加親,同爲賈府的女婿,不就是齊王府最好的表態嗎?”
“其二呢?”司馬炎一邊聽着一邊琢磨了起來。
“其二,臣也是有私心的。”司馬冏的聲調低了下去,“慕慕不是郭槐親生的,郭槐在賈府一日,賈府都不可能對慕慕盡心。她是有點小聰明可到底還是單純,周旋於深宮與前朝之間難免力不從心,如若在被孃家掣肘……”
“你是想拿賈午當人質?”司馬炎明白了。
“陛下聖明。”
“哎,這丫頭當真有魅力。”司馬炎嘆了口氣,又笑了一笑,“朕也不能讓人欺負了自己的兒媳婦不是。朕準你所求,但是以賈午爲正妃大可不必,就當個侍妾納進去就是了,我大晉未來的齊王妃怎能是如此粗鄙之人!”
“謝陛下。”司馬冏深深叩首。
慕慕,縱然不能與你共結連理,我也會用我的方法守護你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