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燁回朝之後格外忙碌。且不說他要重新以太子的身份與朝中重臣來往,只要天一擦黑,他必然要回寢宮休息。除了小順子和桃夭這兩個從小就在他身邊伺候,又是皇后親信的是從之外,其他人一律都是不能進入太子寢宮的。對於這件事,皇帝司馬炎對外說太子在練一種功法,天黑就要閉關。滿朝文武聽了這個信兒,居然一個個對太子崇拜有加,看來晉朝崇尚修仙的習氣並非虛言。
我這幾天的日子過得也不輕閒。大婚將近,我又把宮廷禮儀忘掉了十之八九,被皇后送到了林婉清那裡回爐。淺川隔幾天就弄出一種新的去疤藥給我試用,我覺得自己都快成小白鼠了。墨翔被潘安徵用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沒走之前也三天兩頭就來找我,說是想了解一下未來世界的新技術。好在水鏡先生帶着嵇康阮籍外出巡遊給司馬燁找藥去了,要是再來個找我討論書法字畫的,我就是被分成八份也不夠用的。
進宮之後,由於我和司馬燁還沒有正式完婚,所以我一直是住在皇后中宮的東殿。本想讓潘安把冬雪給我送回來的,一問才知道,冬雪算是我的陪嫁丫鬟,也被送到尚儀局學習禮儀了,等到我大婚的時候才能見到。
整天忙來忙去的,一到晚上司馬燁睡下我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真是鬱悶。
今兒個一大早,皇后就把我叫去了,說是齊王司馬攸外出歸來,尋了些稀罕玩意,想請太子和重臣們去府上觀賞。這要是一去,不到晚上是回不來了,司馬燁定是不能去的,所以皇后讓我替太子出席。
按皇后的話講,太子目前的狀態,要的不是一個整日裡只知道後宮爭風吃醋的妻子,而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再者,齊王是皇上的親弟弟,司馬冏又與司馬燁感情甚篤,太子妃提前去見見齊王也是應該的。
於是乎,我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穿着一身飾着明珠的織錦鳳袍,頭上頂着不知多少斤重的十二支金釵,只要一動,全身上下各種首飾就是一通響。這些東西穿上的時候用了二個時辰,還說是因爲我沒正式冊封一切從簡了。我簡直不敢想象等我大婚那天穿了全套行頭我還真不站得起來。怪不得後宮的女人短命,那嬌滴滴的身子天天干這種體力活,不短命纔怪。
齊王弄回來的稀罕玩意就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南海黑珍珠,這東西確實是珍寶,可看來看去也就是那麼回事。相比起這顆珍珠,我倒是更願意多看在座的王爺們幾眼。
司馬家的優良基因在在座的王爺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比潘安還小一歲的司馬攸是
典型的美青年,如汝南王司馬亮、趙王司馬倫一衆則是典型的美大叔。
每次想到司馬攸的年齡我都替司馬冏糾結,他的養父比他哥們還小一歲,他們放一起要怎麼論啊。
當然,臉好看什麼的不是我在意他們的主要原因,不是,真的不是,我拿我的人格發誓,不許說我沒有人格。
汝南王司馬亮、趙王司馬倫還有司馬冏,他們三個可是八王之亂的參與者,而且一個比一個分量重。而齊王司馬攸,在司馬燁的身份沒有公開前,司馬攸是儲君之位最大的競爭者,廢太子立皇太弟的呼聲在朝中一直很高。歷史上的司馬攸,三十六歲就死了,死在了司馬衷登基之前,有一種說法就是司馬炎爲了兒子把弟弟逼死了。
我最近一直懷疑我生活的這個晉朝是歷史上那個晉朝的平行時空,但是我沒有辦法證明着一點,即便證明了也不能保證八王之亂不發生。對於這幾個將來可能會要我和我老公命的人。我當然要格外留心。
即便司馬攸是主人,可論起身份,我是君他是臣,我坐在主位上,隔着一層珠簾看着這些王爺大臣們觥籌交錯,心思轉的飛快。裡通鮮卑差點害死我和司馬燁的人沒準就在他們當中。
司馬攸這人很圓滑,知道我代替太子來赴宴,和在座的誰都不熟,肯定不自在,也就不怎麼過來打擾我,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把我晾在了一邊。時不時敬杯酒,再問問太子的近況,親厚又不失禮。
皇后派了以林婉青爲首的幾個幹練的女官陪我出來,着實讓我享受了一把貴族待遇,吃飯都不用自己夾菜,張嘴就行了。不過這麼個吃法也夠難受的。
幾杯梨花白下肚,我覺得有點上頭,暈乎乎地看着珠簾外的人們,眼神都有些迷離了。搜尋了半天,見一衆王爺加上司馬冏都沒在,我就留下了女官們自己一人出去過風,順便想見見司馬冏。真別說,一段時間不見他還挺想他的。
“太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修煉神功那種騙鬼的話你以爲我們會信嗎?”
走着走着我就聽到有人說話,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還挺好聽。齊王府我就來過一次,一個人瞎溜達了這麼一圈,還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叔祖,太子也可算是冏的師弟,他練得什麼功法我自然知道,皇上說的並沒有錯。”
誒?是司馬冏的聲音,那另一個聲音是誰?他們說的事情似乎是和太子有關的。我靠近了眼前這間屋子,想仔細聽聽。奇怪,這個院子裡怎麼連個僕人都沒有。
“哼,誰不知道
你們關係好,你可別吃裡扒外。”
“叔祖這話,冏可是不明白了,哪邊是裡哪邊是外?都是我司馬家的天下,哪來的裡外?”
“你!你這是兒戲我司馬家的江山!以前都知道太子是個傻子,突然一下皇上說他不傻了,誰知道是耍的什麼花招!我們這是爲了江山社稷考慮。”
說話的人好像是惱羞成怒了,嗓門格外大。
“王叔莫急,依侄兒看,我皇兄這次說的是真話。若司馬燁不是真太子,何至於他一出事皇兄就千里奔襲涼州?至於爲什麼太子每到晚上就不見人,沒準也是爲了養傷,不過是皇兄不想給人可乘之機罷了。”
這似乎是司馬攸的聲音,剛剛在前廳的時候我聽司馬攸說話比較多,還有點印象。
“賢侄,我們可都是一心想讓你……”
說話人的聲音好像低下去了,我着急想聽下文就又往窗戶下湊了湊。一股酒勁上來頭一暈,腳下就拌蒜了,一下子失了重心往旁邊一倒,不偏不倚地正好碰倒了一個花盆。
“啪嚓”一聲響,在小院安靜的氣氛中格外刺耳。
“誰在外面?”
話音一落就見司馬冏當先一步躥了出來。
“慕……太子妃殿下。”司馬冏一見是我,臉都白了。
“咦,這是哪?司馬冏,是你在那嗎?”我迷迷糊糊地看過去,跟在司馬冏身後的正是趙王司馬倫和汝南王司馬亮,看來司馬冏口中的“叔祖”就是他們倆之一了。隨後,齊王司馬攸也慢慢從屋內走了出來。四個大男人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我,一臉黑線。
司馬冏回身對他父王一禮道:“父王,太子妃應該是喝多了,兒臣送她回去,這麼晚了,她也該回宮了。”
司馬攸點了點頭,可司馬倫和司馬亮兩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不想放我走。
“小冏冏,你們家真大,我都轉暈了,你身後那都是誰啊,哈,一個個長得都還挺好看的,不許藏私,給我介紹下。”
司馬倫和司馬亮的臉更黑了,倆人動作一致地一甩袖子,扭過臉去不再看我。
司馬冏見機趕緊夾着我半拖半拽地就離開了。
出了小院的範圍,我掙開司馬冏的鉗制,整理了下這身N斤重的行頭,十分清醒十分鄭重地看着司馬冏,最後還是說了一句:“不必解釋,我都聽到了,我信你。”
說完,我扔下錯愕的司馬冏快步離開了。
有些事我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