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萱做班長只是起步,打算接下來進入學生會擔任領導,那麼必須有拿得出手的工作成績。如果中文三班在本次藝術節表現突出,是班長組織有功,所以她希望能有幾個不一樣的節目,拿出來就能震撼全場那種。
一個叫沈鵬的學生乜斜了一眼司鴻初,陰陽怪氣的問道:“新同學,你有什麼節目嗎?”
沈鵬是標準的富二代,穿着一身名牌服裝,帶着價格不菲的手錶,坐在教室上課也是一副倨傲的表情。從看到司鴻初的那一眼開始,他就打心眼裡看不起。
菁華大學是什麼地方,是給豪門培養接班人的,他不明白爲什麼學校要搞特招生政策,招來一堆司鴻初這樣丟人的學生。
司鴻初訥訥的問:“可以報什麼節目?”
藍萱答道:“只要是文藝類的都行。”
司鴻初說話帶着東北口音,沈鵬聽在耳朵裡,當時便咯咯一笑:“東北二人轉也行。”
“我不會唱二人轉,不過樂器倒是會幾種。”司鴻初聳聳肩膀:“比如鋼琴。”
一語落地,教室裡鬨堂大笑,沈鵬更是帶頭吹起了口哨。
同學們不知道司鴻初是什麼來頭,不過一看穿着和打扮就知道,肯定是窮山溝出來的。
司鴻初能成爲特招生,固然是因爲學習成績優異,但才藝這回事與學習不一樣。
培養一種才藝,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還需要有過硬的物質條件,窮山溝怎麼可能具備這種條件。
要說司鴻初會彈棉花,大家倒是會信,彈鋼琴就是另一碼事了。沒人能想象到,在破舊落後的山村裡彈着鋼琴,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當然,雖然司鴻初一看就是屌絲,也保不齊將來能來個屌絲的大逆襲。
如今這個社會重利,所以那些比較實用的專業很吃香,中文專業可以培養人的文學素質,但這個文憑拿到社會上很難混飯吃,所以中文系招上來的學生逐年減少。
司鴻初學中文是沒什麼前途了,等到本科畢業,可以考研學個與農業有關的專業,研究棉花是怎樣生長的,然後回到家鄉造福鄉親,培養新型高產轉基因棉花。
司鴻初哪裡知道,同學們已經幫忙把自己未來的道路規劃好了,更不知道自己在同學們的眼中,這一輩子註定要跟棉花打交道,不是彈棉花就是種棉花 。
看着藍萱,司鴻初兀自在那說道:“我可以報個鋼琴曲目。”
“這……”藍萱歪頭看着司鴻初,覺得這個新同學看起來挺樸實,怎麼這麼能吹。她也不信司鴻初會彈鋼琴,不過沒有公開說出來,只是勸道:“已經有鋼琴節目了,你有沒有特別的?”
“特別的…….”思忖片刻,司鴻初點點頭:“這個還真有。”
藍萱很好奇地問:“是什麼?”
“不過…….有點難度。”
“如果有難度,可以說出來,大家幫忙想辦法。”要說司鴻初有特別節目,藍萱是相信的,並且認定是二人轉。見司鴻初有些爲難,藍萱急忙勸道: “我們是大一新生,應該在藝術節上好好表現,這對我們今後在學校的發展很有幫助。”
廣府這地方沒人聽二人轉,要是拿上去表演,沒準出能歪打正着拿個獎,不過司鴻初根本不是這麼想:“這是一種樂器,但很難買到,需要自己製作。”
“我艹!”沈鵬聽到這話,覺得自己想不鄙視司鴻初都不行了:“不會就是不會,裝什麼大尾巴狼?!”
對一個總是和你叫囂的人,最好的辦法是不予理會,司鴻初權當沒聽到沈鵬的話:“我可以畫出電路圖來,如果有特別精通電路方面的同學,可以幫我做出來。”
“是電子樂器?”藍萱覺得,司鴻初可能是故意賣弄,實際上根本不會什麼。她從小學習音樂,精通兩種樂器,從沒聽說有什麼樂器買不來,卻需要自己動手製作。
文科學生的理科成績大都不理想,司鴻初的這番話簡直是故意刁難,不過說來也巧,三班真就有一個精通電子電路的學生。
“張浩源……”藍萱指了指一個同學,問道:“你行嗎?”
張浩源身材矮小,戴着一副高度近視鏡,表情有些木訥:“只要把電路圖畫出來,不管多複雜的東西,我都能造出來。”
“張浩源同學可是電子天才,小學的時候就擺弄無線電,到了高中已經可以設計家電了……”藍萱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司鴻初:“你還有什麼問題?”
司鴻初不明白,張浩源既然精通電子,爲什麼報考中文這個專業。
無論如何,既然有了技術支持,事情就好辦了,司鴻初立即埋頭工作起來,片刻功夫便畫出了一摞電路圖。
張浩源把電路圖拿到手裡,從頭到外看了一遍,當時愣住了:“這是神馬東西呀……”
聽到這話,教室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連張浩源都不知道,司鴻初這牛吹的有點太大了。
藍萱微微蹙起眉頭,有些糾結的問:“你也不知道?”
“電子樂器的電路圖我都懂,這個既不是電子琴,也不是電吉他。不過嗎…….”張浩源推了一下眼鏡腿,困惑的道:“看起來倒是個發聲裝置。”
“能發聲就行……”藍萱鬆了一口氣,她對司鴻初要求不高,只要別弄出亂子就行:“司鴻初,你確定要演奏這個?”
“對。”司鴻初點點頭,隨後告訴張浩源:“樂器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我可以按你的要求把東西造出來,性能也絕對超過你的要求,不過……”張浩源一攤雙手,提醒道:“我只負責製作。”
張浩源話外的意思,是司鴻初到時上臺丟人,與自己毫無關係。
也不知司鴻初有沒有聽懂,只是告訴藍萱道:“我覺得《降E大調三重奏鳴曲》比較合適,不過演奏這個曲子,最好有鋼琴伴奏。”
司鴻初竟然能說出這麼專業的曲目名字,看起來還算靠譜,藍萱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句:“我給你伴奏。”
一語落地,所有同學都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看藍萱,又看看司鴻初。
司鴻初不瞭解,同學們卻知道,藍萱出身豪門,是標準的白富美。
一個窮山溝來的矮窮挫,竟然要跟白富美同臺演奏,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屌絲大逆襲嗎。
藍萱自己也有點後悔,她對司鴻初依然沒有信心,到時司鴻初搞砸了,丟人的只是司鴻初自己。但如果自己同臺演奏,那就是她本人甚至整個班級,跟着一起丟人。
“那個……”藍萱很想反悔,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咱們……正是演奏前,是不是需要合練一下?”
藍萱的意思是藉着合練的名義,看看司鴻初到底要搞什麼,如果司鴻初真是個大忽悠,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這次演出。
孰料,司鴻初只是問了一句:“你鋼琴幾級?”
藍萱不無驕傲的道:“十級。”
“不錯。”司鴻初點點頭:“這個級別可以直接跟我合奏,不用合練。”
藍萱作爲班長,總是儘量平等的看待所有同學,她本來不覺得來自山溝的司鴻初有什麼特別,誰敢肯定窮鄉僻壤就沒有才子。但是司鴻初現在有點給臉不要的意思,這讓她非常鬱悶,也非常惱火。
至於沈鵬,從看不起司鴻初,變成有些敬佩了。一個人的臉皮能厚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他看着司鴻初,訥訥說了一句:“奇葩啊……果然是奇葩!”
教室裡一片死寂,沒人說話,最後司鴻初打破了沉默:“班長,還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藍萱急忙問道,心裡暗暗祈禱,司鴻初趕緊提出獨奏,別讓自己跟着一起丟人。
“什麼時候下課?”司鴻初揉着肚子,很認真的道:“該吃飯了,我挺餓的!”
原來這位桃花村的來客還是個吃貨,藍萱很無奈的宣佈了一句:“下課。”
司鴻初衝出教室,直奔食堂,張藝磊緊隨其後,藍萱看着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父親常教導說:“對人對物,不可執形論相。”藍萱一直謹記在心裡,從不簡單的根據外表評價人或事。
司鴻初今天的表現,卻是另外上了一課,藍萱覺得司鴻初應該是腦子有點問題纔會這麼不靠譜。
藍萱後悔答應同臺演奏,但說出的話潑出的水,已經沒法收回了。
大學的食堂總是像戰場一樣,兩個人從擁擠的人羣中擠進擠出,好不容易打了兩個菜和一斤米飯,卻又找不到地方坐。
菁華大學的食堂修建的高大寬敞,平日把衛生保持的也好,窗明几淨,只是座位數量有些不足。
司鴻初四顧了一圈,好不容易纔發現,窗邊有幾個空位:“這邊。”
兩個人在食堂二樓,這幾個空位的旁邊是窗戶,正對着外面一處樹林,一邊吃飯還能一邊看風景,位置好得很。
可不知道爲什麼,這裡一直沒人坐,學生們吵吵嚷嚷的到處找位子,卻好像看不到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