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茹紅着臉道:“你別胡說八道!”
“我說的是事實!”司鴻初一臉無辜:“請你們不要干涉我的目光應該看什麼,這會違背生物學和社會學的雙重意義!”
那個男警察也愣住了,根據這番話表達的含義,要是不讓司鴻初去看張雲茹的胸部,到好像有點反人類的意思。
開車的那個警察說話了:“別說沒用的了。”他歲數比較大,處理事情有經驗,直截了當的告訴司鴻初:“不管有什麼話,等到了所裡再說,到時你想不說都不行!”
按說司鴻初進了派出所,肯定要經過一番審訊,再做上一堆筆錄。但是,來了另外兩個警察,直接把司鴻初給帶到拘留所去了。
從這個所到那個所,其中的區別可大了。
張雲茹根本不知道情況,等到換了身衣服,回來發現司鴻初已經被帶走,馬上去找所長:“司鴻初呢?”
所長正在處理文件,擡頭望了一眼張雲茹:“帶去拘留所了。”
“可是我們還沒審問,怎麼就把人給拘留了?”
“需要審訊的時候可以提審!”
“這樣做不符合程序……”看着所長,張雲茹突然明白了:“是不是因爲他打了二代,所以有意整治他?!”
所長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道:“他只是個農民的孩子,卻敢暴打二代,能不挨收拾嗎?”
“那也不能違反程序辦事!”張雲茹有點氣憤的道:“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能肯定是誰的責任,也許司鴻初當時是出於自衛!”
“你認識這個司鴻初?”
“不認識。”想起司鴻初那張犀利的嘴,張雲茹氣鼓鼓的道:“正相反,我有點討厭這個孩子,覺得應該教訓一下!”
“這不就得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違背程序辦事!”
“我明着告訴你,這個案子不用調查,我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所長把筆扔到桌子上,嘆了一口氣道:“康大偉囂張慣了,他要是不招惹人家,人家也不可能打他!”
“這不就得了!”
“雲茹啊,你還是太年輕…….”所長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你剛參加工作,把一切看得太理想化,等到你從警幾年之後,就要學會向現實低頭!”
“可是……”
“沒有可是。”所長打斷了張雲茹的話:“司鴻初這個案子,上面是這麼交代的,我們就只能這麼辦。”
“這個……..我明白。”嚥了口唾沫,張雲茹很小心的道:“司鴻初這個孩子雖然討厭,但只是個農民的孩子,又一個人孤身在外地。康市長肯定交代拘留所那邊了,他這樣被扔進去,只怕要被打殘了。”
“那也沒辦法。”所長輕哼了一聲:“誰讓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既然是農民的孩子,跟***較什麼勁?!”
……
藍萱在班裡點名,發現司鴻初又沒來上課:“太不像話了,剛來報道,就連着曠課兩天…….”
這個時候,秦壽生快步走了進來,板着一張臉好像全班同學都欠錢一樣:“同學們,我說幾句話…….”
“安靜。”藍萱對着同學們喊了一句,隨後站到一旁,看着秦壽生。
“之前,在食堂發生一場毆鬥,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頓了頓,秦壽生接着道:“我們班同學司鴻初,暴打了大三學生康大偉。後者現在醫院接受治療,前者已經被拘留。”
聽到這話,同學們“譁”的一聲炸開了,有的是幸災樂禍,有的是同情司鴻初。
“安靜!”藍萱也很驚訝,對同學們喊了一聲後,輕聲問秦壽生:“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昨天。”秦壽生越說,一張臉越陰沉,好像同學們欠他的錢已經是天文數字:“這件事情被拍下來,已經上傳到了網上,給我們學校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現在學校正在調查,如果確定是司鴻初的責任,校方將會做開除處理。同學們如果有誰瞭解當天事情經過,可以向學校反映一下。”
藍萱馬上道:“張藝磊,你不是跟司鴻初一起去吃飯的嗎?”
“我……..”張藝磊嗚嗚囔囔的道:“我當時在打飯,轉回身他們兩個就打起來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壽生馬上追問道:“你真不知道?”
張藝磊聽到這話,馬上把頭埋了下去,唯恐別人看到自己:“確實不知道…….”
“如果你想起什麼,就馬上告訴我。”秦壽生說着話的表情,好像同學們欠的錢繼續在利滾利:“這個司鴻初,作爲特招生,不好好珍惜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剛到學校就打架惹事。我希望同學們吸取教訓,多爲班級集體增添榮譽,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丟下這句話,秦壽生轉身出去了,他對學生們從來都是這樣,沒事情的時候從來不管什麼,一旦出了事情就跑來訓斥幾句。
按說導員應該關心學生生活,但秦壽生一天到晚不知忙些什麼,一天也難得在班級裡出現一次。
藍萱也沒再說什麼,放學後沒住宿舍,而是回家,進了書房。
書房裡坐着一箇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西裝,前襟很隨意的敞着,裡面的白襯衫沒有一絲褶皺。
他手上拿着一本書,坐在那裡看着,許久一動不動,渾如一尊雕塑。
“爸,你回來這麼早。”藍萱進了書房,坐到男人對面,輕嘆了一口氣。
“今天沒什麼事,就早回家了。”男人看到藍萱,微微笑了笑,把書放到一旁:“學校有事?”
“你怎麼知道?”
“你從來都把情緒掛在臉上。”微微一笑,男人問道:“說說看,是什麼事?”
“我們班有個同學打了康大偉…….”藍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很無奈的道:“班裡的同學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不管…….這個班長當的真不容易!”
“你現在只是一個班長,將來如果執掌家族事業,會遇到更多棘手的問題,而抱怨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說到這裡,男人微微皺起眉頭:“康大偉是不是康志宏康市長的兒子?”
“對。”
“聽說,他素日裡打着康市長的旗號,在學校很囂張。”男人看着藍萱,深深的問道:“你怎麼想?”
“如果司鴻初確實打人,學校方面肯定要處理,康大偉也不會善罷甘休。雖然,我懷疑司鴻初可能是自衛,但沒有人會相信。”
“你說的一點都不錯。”男人點了點頭:“人們通常只選擇相信需要相信的東西,康大偉畢竟是市長的公子,如果是康大偉先出手打人,這件事情很難處理。相反,如果康大偉是受害者,那麼只需要懲治司鴻初就可以了。”
“我本來可以不管,但是..…….” 嘆了一口氣,藍萱接着道:“司鴻初一個人到大城市求學,挺不容易的,遇到這樣的事,可能以後的生活都要受到牽連,從這一點來說我很同情他。他又是班裡的同學,我要是不做點什麼,同學們也會對我這個班長失去信心。”
男人又點了點頭:“一個有擔當的領導者應該怎麼做。”
“可是康大偉那邊實在太麻煩了。”
“你看看我最近在讀什麼書!”男人沒有正面迴應藍萱的話,而是把那本書翻過來,放到了藍萱面前。
“《納什傳》?”藍萱撓撓頭:“好像是一本傳記。”
“準確的說,是博弈論大師納什的傳記,這裡面涉及到一個很重要的概念——納什均衡。”男人看着女兒,笑眯眯的道:“我讓你讀過博弈論方面的書,現在考考你,什麼是‘納什均衡’?”
“我們的社會處處充滿博弈,每一方都試圖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這種最大化往往建立在損害其他方利益的基礎之上。有這樣一種情況,各方的策略都是最有的,預期都可以得到最大化的滿足,這就是偉大的‘納什均衡’。”頓了頓,藍萱有點費解的問道:“這跟眼下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說到康大偉,就必須提到康志宏,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他現在是常務副市長,計劃下一步擔任省政法委書記,進入省委常委。問題在於,這個職位已經被其他幾位省委內定給現在的廣廈市長,他下一步可以升任市長,同樣進入省委常委,但擔任政法委書記的難度非常大。”頓了頓,男人接着道:“康志宏自己也清楚,卻又不願意放棄,這段時間總往京城跑,活動各方關係。”
“我明白了。”藍萱若有思的點點頭:“如果康志宏願意當市長,各方利益都能得到均衡,但他卻又不願意這麼做,所以打破了均衡。”
“沒錯。”男人又笑了笑,對女兒的悟性表示嘉許:“現在,市長對康志宏很不滿,正盯着找麻煩。在這種情況下,康志宏不敢亂動,所以你可以大模大樣的去做什麼。”
“難怪……..”藍萱也笑了:“康志宏沒把司鴻初怎麼樣,只是讓警方把人給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