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原本沒什麼事。但前兩天出了件事,把母皇氣壞了。”律袖上前幫她把盤扣扣好,再用手指梳理她如墨的長髮。
“什麼事這麼嚴重?氣成這個樣子?誰那麼大膽啊?!”葉未央很好奇地問。
“大皇姐。”天氣實在太熱了,律袖也有些受不了,但不敢像葉未央一樣穿短衫短褲,一身薄薄的絲質長袍襯得他身體頎長勻稱,長長的頭髮水瀉一般披在背後。他靠在水牀的另一邊,拿着扇子輕輕搖着。
“她做了什麼?”
“有個叫趙牡丹的富家女,是孔昌言一個結拜兄弟的妹妹,強行搶了人家剛過門的夫郎,還把那夫郎的妻主活活打死了。苦主告到官府,趙牡丹的哥哥就來求孔昌言,孔昌言收了賄賂,便用大皇姐的名義去警告受理此案的官員別多管閒事。於是這樣就產生了冤案,苦主求告無門,還被打出衙門,一時想不開,竟……”
“竟怎樣?”葉未央聽到這已經是火冒三丈了,還有王法嗎?!天子腳下都敢這麼亂來!
“竟當衆而死!”說到這,律袖也心有慼慼焉。
“哼!該死的,這個孔昌言上次找你麻煩,我還沒跟他算賬呢!這次他竟敢縱容包庇殺人犯,害得苦主求告無門,當街!他真以爲他的妻主是未來皇帝,他是一國之後了嗎?!”葉未央氣得不行,跳了下來,大聲喝罵。
律袖見她光着腳站在地上,怕她着涼,拖着她回水牀上坐着,“事情鬧得太大,自然驚動了母皇,所以大皇姐被母皇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罵得狗血淋頭,被罰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大概是太恨鐵不成鋼了,母皇被氣得當衆吐血,着實嚇壞了大家。”可惜他是男子,不能上朝參與議政,否則或許可安慰母皇幾句。
“那孔昌言呢?就這麼放過他?”這太女真是倒了血黴了,娶了個不省事的丈夫,天天給她找麻煩。
“不過就跟着一起閉門思過罷了。”
“那……那苦主呢?那個趙牡丹呢?”
“聽說趙家賠錢了事,可憐那小男兒還被關在趙家。唉……”
“哼!”葉未央氣得冒火,“什麼玩意!趕明兒我放火燒了那趙家!再給她們家幾個銅板當賠罪!”
律袖見她真氣得不行,忙安慰她:“你也彆氣,要整治這些人也是一時半會的事。”
葉未央不說話了,要按照官方的來,都不知拖到猴年馬月。這事,她不知道就罷了,既然讓她知道了豈能袖手旁觀?
之後葉未央真的尋了個機會一把火燒了趙家,將那個被囚禁的小夫郎帶了出來,給些盤纏讓他帶着自己的父母家屬們趕緊逃到外鄉去。而那個趙家則被燒得一塌糊塗,雖然沒有人員傷亡,卻財產損失慘重,從此一蹶不振。此爲後話。
律袖說她做事帶着三分匪性,護短又不好惹,蠻橫起來誰都不怕,他因此不知擔心了多少回。葉未央聽罷又是歉疚又是感動,抱着他發誓一輩子聽話。
太女因爲孔昌言的事被連累,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暫時退出了朝堂。二皇女滿心以爲從此誰也不敢跟她爭王位,誰知六皇女異軍突起,短時間內拉幫結派,得到朝中大部分人的支持,就連二皇女的婆婆邵眉笙也隱約傾向於六皇女,令她大爲不滿。
邵眉笙是個很奇特的人,她桃李遍天下,門生無數,且個個身居要職,自己又權傾朝野,是唯一能與太師孔筱瑩對抗的人。二皇女有這樣的婆婆,應該說是如虎添翼,偏偏這個邵眉笙不是個幫親的人。她只做她認爲對的事,也只幫她認爲該幫的人。她覺得二皇女的才幹不足以擔當大任,是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有表態說要幫二皇女奪得皇位。
但她卻一直與孔筱瑩作對,因爲孔筱瑩是極力扶持太女的,她覺得太女也不足以擔當大任,所以她就把孔筱瑩視爲對手。如果真要說邵眉笙效忠的是誰,那麼她效忠的不是皇室,而是泰華這個國家。
多年後當葉未央與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女人面對面坐着喝茶時,她發現這個女人其實非常的純粹,也非常地正直和善良。
葉未央聽說邵眉笙有好幾次在朝堂上爲六皇女說話,感到非常驚奇,問律袖:“她不是你二皇姐的婆婆嗎?怎麼她反而幫起六妹來了?”
律袖笑道:“邵大人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不會因爲是誰的親戚就偏幫誰,難道這樣不好嗎?”
“好是好。不過她不怕二皇女惱她?”
“在那個位置上坐了那麼久,惱她的人多得數不清,我想她沒有在怕。”
“哈哈,真是個奇人。哎呀,這樣也好,那六妹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葉未央伸了伸腰骨,今天天氣稍微涼爽了些,沒那麼悶熱了。妻夫倆在房裡看書聊天,非常愜意。
律袖放下手中的書,好奇地問:“你怎麼就覺得六妹比我其他姐姐更適合當皇帝呢?”
“哈,其實吧,誰當皇帝對我來說都沒差。只是呢,二皇女我感覺性格太粗糙,做不了皇帝這個細緻活,三皇女有點像跟屁蟲,也不適合當皇帝。五妹嘛,你說過她不愛這朝堂的玩意。至於太女,呵呵,老實說,她能力不錯,大概是因爲鳳羽的事,所以我特別討厭她。沒辦法,只剩下六妹了嘛!”
律袖忽然心念一動,半開玩笑地問:“那我呢?你怎麼就不想想我呢?”
“你?”葉未央微愣,這若是換了剛來到這裡的她,或許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律袖,但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三四年了,早就習慣女尊男卑的意識形態,她真的沒想過律袖有一天會稱帝的事。葉未央稍微腦補了一下律袖登基稱帝的景象,然後腦袋裡浮起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環繞身邊,美人如玉聲如翠鳥咯咯咯咯笑的圖畫,頓時拉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