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央說,既然要走那麼遠的路,這盤纏自然是少不了的。如今她們身無分文,律袖又沒帶那麼多錢,那就得去借點盤纏。跟誰借呢?自然是跟熟人借。熟人是誰呢?出了城,就只有一個人了。
“湯圓啊~~~~~”一下馬車,葉未央就以淚奔的形式朝一個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的女人奔去。
“師父~~~~~~”白胖圓滾的女人也以兩條淚水向後飛的慢鏡頭奔跑方式朝葉未央本來。
寧月一下馬車就抽搐地問律袖:“那個……那個是人還是球?”
律袖平靜地看了許久,很淡定地回答:“長得像人的球。”
“師父~~~~~”
“湯……啊~~~”
“噗——”寧月噴了。
律袖沉默了。
葉未央——被湯圓撞飛了。
“嗚嗚嗚……師父……”湯圓一邊哭一邊圓滾滾地跟着葉未央後面。
“別哭了行不行啊!我還沒死呢!”葉未央捂着半邊臉,一臉煞氣地往莊園裡走。
“師……嗚嗚……父……”湯圓舉着胖胖的手揉眼睛,長大嘴巴哭得跟三歲的孩子一樣。
“哎呀不是叫你別哭嗎?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寧月兩手緊緊拽着律袖的衣袖,將臉貼在律袖的手臂上,臉漲得通紅,全身抖動地不行。救命啊救命啊,實在是太好笑了,居然被徒弟的圓肚子給撞飛了,哈哈……哈哈……哎呦喂,憋笑好辛苦啊!
律袖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葉未央的面子,果斷地將所有笑意憋在肚子裡,二十多年來隱忍的功夫在這一刻超強發揮。看他面上端得多正經!
“徒兒……徒兒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師父了……嗚嗚嗚……”湯圓依舊哭得昏天暗地,不能自已。去年朝暮樓出事,她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去京城裡打聽葉未央的下落。得知朝暮樓的大部分人都被抓到刑部大牢了去了,她花了大價錢去疏通,想把葉未央給贖出來。結果錢花了不少,還是連葉未央的影子都沒見到,她便以爲葉未央在混亂中被羽林軍打死了。這一年來不知哭過多少回,甚至在家中爲葉未央豎起了長生牌供奉着。
這一日一大早就接到僕人來報,說她的師父正往自己的莊園裡來。她先是以爲師父從陰間來看她了,嚇得她屁滾尿流。然後才知道原來葉未央沒死,這時正從京城出城的方向朝她這邊來。
這一下可不得了,一邊命令僕人將葉未央的長生主牌收起來,一邊換上衣服叫起全家隆重地在門外等候師父大駕光臨。遙遙見師父的馬車到了,一個清秀挺立的女人從馬車上下來,她那圓滾滾白胖胖臉上兩條縫一邊的眯眯眼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葉未央。
於是乎,無法剋制自己那澎湃感情的湯圓哭嚎着朝葉未央奔去,受到感染的葉未央也哭嚎着朝她奔去,結果在即將相擁的那一瞬間,湯圓那圓滾的肚子先親密接觸了葉未央,然後毫不留情地將葉未央彈出幾米遠,以狗啃屎的姿勢完美落地,原地留下錯愕的湯圓淌着兩條鼻涕。
好好的一個師徒重見的溫馨場面就這樣搞笑又丟份兒地落下帷幕,葉未央面子裡子都掛不住,尤其是寧月那死孩子還笑得滿臉通紅,一點也不給她留點面子,太過分了!。
“師父……師父……”湯圓抽泣兩聲,將葉未央一行人請進莊園。進了大廳,葉未央和律袖被請到首座兩旁坐下,湯圓從下人手裡接過茶杯,恭恭敬敬地奉給葉未央,然後又又恭恭敬敬地奉給律袖。
雖然律袖是王爺,但是湯圓常年居住在城外,且不喜歡京城的官僚拉攏之風,每年只孝敬金銀珠寶,從不參與官場中的事物,因此她並不知道重華王爺是誰,更不知道京城中的白衣聖姑是誰。律袖大婚,嫁給女帝身邊的大紅人,然後這個王妃前幾天被杖殺,這些她都知道,但她非常討厭王公貴族的事,所以就算聽說了也不去關注。
律袖對這一點了解地非常清楚,因此當葉未央說要到這個不理京中事的員外徒弟家中來,一點也沒有反對。
他自進入莊園到坐下這短短的時間裡,便將這個李員外觀察得透透徹徹。看她面相,是個典型的富貴閒人,沒有心機,非常單純。她的正夫看起來較爲內斂有智謀,一直站在她的身後,關注着她,在適當的時候幫助她。這一粗一細,一憨厚一精明,倒是搭配合宜。
寧月坐在左側首位,好奇地打量起客廳來,這是他第一次出門做客,入眼之處都讓他很好奇。
葉未央吹着茶杯中的熱氣,剛喝上一口,就聽見裡屋一陣忙亂的腳步聲,然後一人閃出,朝她哭喊:“娘子——”
噗—————
驚天動地的一聲“娘子”把葉未央嚇得將口中的茶水直線噴出,下巴燙紅一片。接着那人飛撲近葉未央的懷裡,一邊哭一邊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嗚嗚嗚嗚……娘子…………”
啪一聲,葉未央手中的茶杯掉地上了。
右側,律袖淡而冷的目光如冰刀一般嗦嗦直插她後腦勺。左側,寧月熊熊燃燒的地獄烈焰般的怒火從雙眼噴薄而出,直取她面目。
懷裡,有個不知打哪兒來的仁兄對着她的胸脯水漫金山。
“兄臺……小哥兒……您哪位啊?”葉未央對律袖嘿嘿笑一下,對寧月嘿嘿又笑一下,才低頭問黑腦袋勺兒。
懷裡人擡頭,白淨清秀的小臉兒尖尖,圓圓溼漉漉浸滿淚水的水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葉未央,彷彿在控訴葉未央竟不記得他!
葉未央心頭一跳,唉呀媽呀,好個清秀可愛的小美人啊!
“你……忘了我了?”小美人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不要錢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