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她隻身一人表演,也許是她一身白衣過於素淨,女帝微微眯了眯眼,想看看這人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表演。
樂曲響起,左右兩邊有侍者放出輕煙,營造仙宮的氛圍。女帝聽那音樂,隱隱透着道家修煉的感覺,心中微微一動,坐起身來,身子前傾,頗感興趣。
“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苟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以惡爲能,忍作殘害;陰賊良善,暗侮君親;慢其先生,叛其所事……”葉未央慢里斯條地舞動着,動作飄灑自如,寬大的袖袍揮舞間頗有修仙之風,她口中吟唱的正是道家名著《太上感應篇》。
女帝自追求得道成仙以來,這《太上感應篇》不知看了多少遍,一聽有人吟唱,自然而然地跟着合唱,搭在桌上的手有節奏地打着拍子。
衆人見女帝竟和歌而唱,想是非常喜歡,心裡暗暗吃驚之餘也認真了幾分。但見殿中舞者白衣翻飛,飄然若仙,潔白的面具遮住臉面,仿若天上神仙不欲以真面目示人,更添幾分神秘。忽然,舞者旋身飛起,衣裙如花般散成一圈,引得衆人大聲喝彩,瀰漫在地上的白色輕煙如雲如霧,時而散開時而濃聚,宛如天宮中飄下來的雲霧。
林雅琴因驟見葉未央,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回去集合一對羽林軍,急急趕到承恩殿護駕。她不及通報,帶刀闖進承恩殿,正要趕走正在跳舞的白衣舞者稟告女帝,卻被太女一個眼神按住。律鸞眼見女帝如癡如醉地看着殿中舞者,知道倘若有誰膽敢在此刻打斷,除非是五妹邊關來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否則一律格殺勿論,是以及時制止住了毛毛躁躁的林雅琴。
林雅琴不明就裡,她心急如焚,但太女的眼色讓她以爲她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只好按捺住焦急等在一邊。葉未央在林雅琴進殿的時候便發現了她,心生一計,她擡手緩緩取下面具,衆人都伸長脖子想看面具下是何等的仙容。
葉未央背對着林雅琴,將面具取下,衆人見她雖然清麗,卻不知驚人,頗有些失望。葉未央對那掩不住的失望之聲毫不在意,她微微側臉,對着林雅琴遙遙一笑。林雅琴頓時如遭電擊,她一聲尖叫,竟不顧一切拔刀衝了上去!
葉未央見她舉刀便砍,只稍微後退幾步,側身避了一下,然後在衆人的驚叫中被林雅若劃傷了左手臂,頓時鮮血淋漓,浸潤了大片衣衫。
葉未央佯裝嚇呆了,跌倒在地上,瞪大雙眼驚恐地看着猙獰的林雅若。這一變故快捷迅速,律袖驚得失聲大叫,幾欲撲上去爲她擋刀,無奈被身後的宮人死死攔住。
女帝大怒,連聲喝道:“御前侍衛,給我拿下!拿下!”
“是!”御前侍衛連忙隔開林雅琴的劍,將葉未央救起,帶到一邊去。而林雅琴被兩個御前侍衛死死地壓在地上,臉上身上已被連揍幾拳。
律袖掙脫宮人,驚慌地喊:“宣太醫!快宣太醫啊!”
女帝一疊聲道:“對對對,快宣太醫!快宣太醫!”她好不容易見到謫仙般的人物,可不能有什麼損傷啊!
首座太醫黃妙手跌跌撞撞衝進承恩殿,一進殿內便看見地上一灘鮮紅的血,左旁一人被御前侍衛按倒在地,心中一驚,莫非是聖上遇刺?她來不及細想,匍匐在地顫顫巍巍地行禮:“吾皇萬歲……”
“行了行了,快過來看看人傷得怎麼樣了!”女帝不耐煩地揮手。
黃妙手聽聖上雖口氣煩躁,卻不似是受傷之人,略微心安,她唯喏地應了一聲:“是。”待從地上爬起來擡頭一看,受傷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她此時靠在一個宮人身上,面色有些蒼白,雙目卻炯炯有神,不見虛弱,反顯精神。她受傷的是左手臂,潔白的寬袖袍被染成觸目驚心的紅色。
黃妙手上前查看一番,點了點頭,抱手稟告女帝:“聖上不必擔心,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外傷,看似嚇人,但只要微臣幫她敷些金創藥,包紮一下便沒事了。”
“哦,沒事就好!”女帝鬆了一口氣,揮手讓黃妙手立刻醫治。她轉過來怒喝林雅琴:“大膽狂徒,竟敢在朕面前舞刀弄槍,你簡直該死!說,是誰派你來的,有何居心!”
林雅琴是律鸞的手下,雖然律鸞不知她爲何突然殿前行兇,但畢竟事關自己,不待林雅琴自己說話,便走了出來跪下道:“母皇息怒,此人是兒臣的手下,乃前兵部侍郎林惠的次女,前些日子因剿滅叛賊有功,被母皇賜爲帶刀侍衛,負責內宮安全。”
女帝聽後更怒,指着律鸞的鼻子大罵:“既是負責內宮安全的帶刀侍衛,怎敢在朕面前行兇!你這個太女是怎麼當的,居然把這樣的人帶進宮來,你是像朕早點死嗎?”
此話一出,全殿的人恐慌下跪,齊聲道:“吾皇息怒。”
太女更是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女帝冷哼道:“都起來吧,太女都是被你們慣壞的!”
林雅琴被按在地上,掙扎着說:“聖上息怒,臣行事魯莽,驚擾聖駕,實在該死。但臣這樣做是有原因的,請聖上明察!”
女帝一聽,心下懷疑。她雖然昏庸,但在大事上仍保持着年輕時的作風。她把手一揮,兩個御前侍衛押着林雅琴上前,在離女帝十來步之遙的位置將林雅琴又一次按跪在地。
“說!”女帝淡漠威嚴地看她一眼,林雅琴打了個哆嗦,不敢有所遲疑,瞪着葉未央說:“聖上,微臣適才之所以魯莽行事,全因爲看到了這個白衣舞者!此人名叫葉未央,是朝暮樓的餘孽,微臣在數月前圍剿朝暮樓,就是因爲此人的阻攔才讓那些反賊得以逃脫。她擅長用音律蠱惑人,能殺人於無形,微臣帶領的三千羽林軍,盡數死在她的手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