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二嫂時,我也是一愣。
怎麼說好呢?芙蓉如面柳如眉?感覺不是特別貼切,有點俗了二嫂的氣質。
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二嫂渾身上下都散着一種清新、蓬勃的朝氣,那是我在這個時代所見到的各色女子中,絕對不會擁有的氣質。心裡的好感油然而生,也爲二哥能得此佳人爲偶而由衷的高興着。
過了許久纔想起那麼一句話來: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兩人向雙親行過禮後,就有丫頭端上事先沏好的“敬亭綠雪”茶來,四碗茶盅裡各放兩個大紅棗,寓意爲新人以後的日子可以“四平八穩”之說。
紅英端起其中一碗遞給二嫂道:“請新人向老爺夫人敬茶。”
二嫂接過茶後,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紅英,才跪到事先準備好的墊子上,微低着頭,雙手舉起茶杯向老爹道:“請公公大人用茶。”
老爹摸摸鬍子滿臉笑意地單手接過茶杯,意思性的抿一口後,道:“好了,去向你婆婆敬茶吧”說完還將事先準備好的紅包交給二哥,二哥接過那紅包後,放在手中顛來顛去,想知道里面有多少東西。被老爹一吹鬍子給嚇得差點將紅包掉落地上,連忙伸手去攙扶準備起身的二嫂。
接下來就是向美人娘敬茶,二嫂起身又跪到孃親面前,道:“請婆婆大人用茶。”孃親深吸一口氣。挑下眉接過那碗茶後隨意喝了口,道:“起來吧,去給你大伯與大嫂敬茶去吧。”說完就將紅包甩給二嫂身後的二哥。再無他話。二哥朝孃親做個鬼臉表示不滿,孃親攥着拳頭動了動身,看我已經忍不住要笑出來地模樣。才正正臉色坐下。
接下來二嫂又向大哥與大嫂跪着敬茶,到我這裡時才蹲身行禮,我也起身回禮,兩人相視而笑。
敬完茶後,二哥攙扶着二嫂坐到我前面的兩個位置上,靜聽老爹訓話。
老爹輕咳一聲清清喉嚨,朗聲道:“你們二人雖在京城成親。但你們日後是在山州長居,那裡是咱們常家的根本所在,你們二人回山州後需行善舉,勿施惡,多爲我常家積福纔好。回門後就收拾東西上路吧”
“兒子謹記父親大人之言。”二哥大聲回道。
“媳婦謹記公公大人之言。”二嫂則跟着二哥有模有樣地學道。
覺的沒什麼話好再說下去了。老爹纔看看孃親,示意孃親可以說了。
孃親本來還有點生氣新媳婦請安遲到的事,但大嫂當年也是與別人不一樣地,怕大嫂多心,只好挑揀一些無關輕重的話,道:“你們新婚燕爾的,我也不說別的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吧。”見二哥與二嫂起身行禮,才慢條斯理的對二嫂道:“無主回山州後還需注重禮儀之事。族內之人多重這些,可別再出現象今日這般讓長輩久候之事。若被人說了閒話,丟得可是咱們常府的顏面。”
二嫂甜笑一下,低聲回道:“謝婆婆大人提點。”
伸手不打笑臉人,在驗過婆子遞上的白色方絲帕之後。孃親讓二嫂到自己身邊。拉着二嫂地手,起身對着滿廳的下人說:“從今個起。這位就是咱們常府的二少奶奶,哪個敢有絲毫怠慢的,就是將主子們不放在眼裡,若被我知曉了就休怪家法無情,可都記住了?”
下人們包括紅英等人都下跪叩道:“記住了,小的們給二少奶奶請安。”二嫂拘束地接受了衆人的跪拜後儀式纔算結束。
孃親的話等於認可了二嫂這個媳婦,下人們對二嫂的稱呼,也從“新人”改爲“二少奶奶”。
三日,孃親爲二嫂收拾好回門需要帶的禮品,送二哥與二嫂出門後才長吁一口氣。漫步到繡房時,見我正在全神貫注的繡着一牀被面,就坐到我身邊起呆來。
細細算來,美人娘今年也是三十有八了,應該正是女人步入更年期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二嫂的諸多不合自己心意之處隱忍下來,實在不易。想讓孃親有個抒緩解的地方,就笑着問孃親道:“娘,您怎麼起呆來了?是思兒繡地不好嗎?”
孃親打一激靈的轉過神來,笑道:“不是,思兒繡的很好。娘是覺的這時間過的可真快,眨眼你們三兄妹都這麼大了。你大哥中狀元娶公主,出府另立了門;你二哥也成了親,取了美嬌娘,不日就要回山州去了;而你……”
沉默片刻後,才又說:“而你出嫁地日子也越來越近。三個孩子最終沒有一個留在娘身邊地,娘心裡堵的慌。”
我可憐地美人娘,這些話若是我不在和誰說去,只好放下繡針抱着孃親安慰道:“娘,大哥與大嫂當年放膽一博,還不是爲了能孝敬您與爹爹。二哥如今終於有了美滿姻緣,回山州也是爲了他好。至於思兒嘛,女兒即使出嫁了,心也在娘這裡哦。我們三兄妹永遠都是您的心肝寶貝。”
“思兒……”孃親再也忍不住,抱着我低泣起來。
被孃的心酸感染,想着以後自己的快活日子也沒多少了,反抱着孃親道:“娘,您想哭就哭吧,思兒陪着您。”
娘被我一說反倒輕笑起來,用手絹拭了淚水,看我眼眶也泛溼潤,就邊幫我擦拭邊柔聲道:“叫我這做孃的如何捨得你出嫁。”
嘿嘿訕笑一下,看着孃親認真道:“思兒更捨不得孃親,不如孃親去與大姨娘商量一下。將婚事推了。”
美人娘嬌嗔的瞪我一眼,手指戳戳我的小腦門,笑罵道:“胡說。婚姻大事豈可拿來做玩笑。”
摸着被戳過之處,做出很痛苦地模樣,憋屈着小嘴向孃親撒嬌道:“這可如何是好。孃親捨不得女兒,女兒也難捨孃親。”
“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轉着彎的想出嫁。幸虧娘這裡還有兩個兒媳婦,少你一個也不少。”哎呀,我可沒這個意思啊。我家美人娘真會想,還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真是太傷人家地心了。不過能讓美人娘認識到媳婦的重要性,也是一大收穫哦。
“娘,您這話女兒不依。您得答應女兒一件事才成?”看我胡攪蠻纏起來,孃親眼睛一瞄我道:“快說吧,自小到大,你說的哪件事,娘沒應允地。”
“女兒明年就成了別家人,今生再也無福與全家過個團圓年了,今年就讓二哥年後再回山州可好?”
孃親被我說的又淚眼嘩嘩,許久之後才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氣道:“思兒放心吧。娘晚上就和你爹說去,你爹若是知道你存了這個心思,定會答應的。”
“恩”,這樣的話,我得了與全家過最後一個團圓年的機會。二嫂也可以多得一些與孃親相處的機會。讓兩人彼此互相多瞭解一些,增加一些感情。
二哥與二嫂回門只住了三日就回府了。回來說老神醫正準備出門遠遊去。
我家老爹聽聞之後,那表情才叫精彩,一時不知是該羨慕還是該嫉妒,畢竟自己一輩子希翼的生活,人家都開始過了。一時感慨萬千,帶着二哥去了書房,留下我們幾個女人在房裡說話。
二嫂將帶回地許多名貴補品與藥品擺放在桌面上,光千年的山參就有兩棵,還有許多年份稍短些的與天山雪蓮等很多稀罕之物。
有一個精緻的原木盒子,裡面全是祖孫兩人遊歷之時得來的偏方,孃親看過那些偏方後,也是感慨天地之大無奇不有。
稍後留下幾樣補品與藥品,將那盛放偏方地盒子交還給二嫂,說:“這是你祖父的一片心意,放我這裡是浪費了,還是你自個保管着好。”
二嫂天真一笑,對孃親笑道:“媳婦向來迷糊,還是孃親替媳婦保管着吧,媳婦的東西就是婆婆的東西。”孃親聽完這話後頓覺舒坦無比,看二嫂也順眼了不少,見二嫂猶豫着想說什麼,就大方爽朗的說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
二嫂吞吐地道:“婆婆……媳婦可以如妹妹一般,叫您一聲孃親嗎?”
美人娘一愣遂笑道:“有什麼不能叫的,難不成你不是我媳婦?”
孃親的話讓二嫂笑的如春花般美麗,嬌羞道:“不是婆婆的那種娘,是象親孃一樣地那種。”二嫂這繞彎子的話,讓我與孃親都是滿心疑惑,只看二嫂撅着櫻花般的粉紅小嘴,眨巴着大眼睛認真的解釋道:“媳婦自小與祖父相依爲命,從未出過山門一步。下山後才知道別人都有爹孃,一直羨慕的緊。老想着若有那麼一日,我也可以叫上一聲孃親該有多好呀”聽二嫂解釋完,我與孃親總算明白了二嫂地意思。
又見二嫂滿臉委屈地說:“可是夫君說做媳婦的,稱呼婆婆您時,只能稱婆婆大人或者是母親大人,人家好失望哦。”
二嫂楚楚可憐地模樣與動情的話語,觸動了孃親內心最溫柔的那根弦,看二嫂如今的模樣與我平日對孃親撒嬌的模樣驚人的巧合,遂激動的道:“好,好,無主以後就將娘當做你的親孃好了。咱不聽那混小子的胡言亂語。娘也爲能有你這麼個女兒般的媳婦高興呢。”
聽二嫂深情無限的叫了一聲“娘”之後淚流滿面,孃親則用手中絹帕仔細爲二嫂擦拭着的美好畫面。
低聲喚了身邊的伺候丫頭,悄悄走出門,將房內的世界留給那對剛剛開始融洽起來的婆媳。
四卷?再進京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