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和老張驚得臉色煞白，齊聲驚問道：“沙子，你快快說說清楚，怎麼地要倒黴了？是不是姓朱的他、他反悔了，要暗中使壞？”
我看看老張，又看看林月，沉吟不語。
“小老鄉，你快說啊，是不是朱市長要暗中收拾我？他不會難爲小月吧？”老張一臉驚恐的問。
“沙子，你快說，是不是他朱正義懷恨在心，要害老張？”林月滿臉怒容地問。
我又看了看兩個人，慢條斯理的道：“老同鄉啊，看看你眼前這位林女士，在家做姑娘時是一個嬌小姐，以後嫁了人是一個貴夫人，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務活一點都不會，她的後半輩子都要靠你來照顧了，你的倒黴日子不就要來了嗎？”
老張轉驚爲喜，笑道：“這樣的‘倒黴日子’我求也求不來呢，一輩子也過不夠！”
林月聽了又喜又氣，呸了一口，嗔怒道：“沙子，你、你……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看我不給丁夢告……”林月話說半截，意識到失言了，忽然住了口。
我心裡一疼：此時丁夢在哪裡？她過的怎麼樣？她還恨我嗎？不論如何，她理我都太遠了，遠的像一個夢……
林月見我發愣，紅着臉歉然道：“對不起啊，沙子。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阿夢。”
我淡淡一笑道：“離開我她也許活得更好吧。”
老張不明白我倆在討論什麼，見我倆忽然悵然若失，趕緊斟上酒道：“沙子啊，本來我今天想要好好謝謝你這個小老鄉的，被你這麼一弄，氣氛全破壞了。來，罰你三杯！”
三個人笑着喝了幾杯。我說，林姐、張哥，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可不要忘了我的喜酒啊。
林月紅着臉道：“這個就是啊。”
“啊？”我一愣，“就、就這麼簡單啊？”
林月道：“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人在一起心貼心的過日子。”
老張也道：“我說要在老家好好辦一次的，小月堅決不肯，說結婚過日子是兩個人的事，只要兩個人開心就好，那些虛熱鬧不要也罷。這不，
這次只請了你來，一來給我們做個見證，二來也算是謝媒酒了。”
我尷尬的一笑，原本是要挖一個坑人的陷阱，不料圖紙看顛倒了，竟然造出一座七級浮屠來。
半個月以後，豬頭也辭舊迎新，迎娶小不點。
婚禮在省城的五星級中州大酒店舉行，婚禮的豪華與奢侈驚豔了整個中部省，後來成爲一個美麗的傳說，在中部省民間永久流傳。雖然很多人已經不記得新郎新娘究竟是何許人，但這場盛宴已經成了最後的經典和傳奇——因爲不久的兩會以後，這樣的豪華與鋪張就是官員們身敗名裂的招魂符了。
豬頭向我透露，根據大領導的可靠的內部消息，兩會之後黨中央將會出臺嚴厲措施整黨整風，趁着兩會之前舉辦婚禮，也好大撈一筆。
其實他和“小不點”根本就沒有領證。“小不點”處處維護大領導，其實就是大領導派在豬頭身邊的間諜，豬頭對此已經心知肚明；其實“小不點”也瞧不上豬頭這樣目不識丁的粗人，兩人的結合只不過是大領導的政治佈局罷了，後來證實“小不點”肚子裡的“小豬仔”也是子虛烏有，只是“小不點”爲了讓豬頭和林月離婚兒耍的小花招罷了。“小不點”跟豬頭說是那天她被林月打了幾個耳光，急火攻心，回到省城孩子就掉了。之後豬頭從省電視臺的知情人那裡得知，小不點還在上大學時爲大領導墮過幾次胎，早就不能生育了。
婚禮那天，迎親的頂級豪車排了幾里長，前面幾十輛警車開道，省軍區的軍樂隊整建制到場演奏。整個省城萬人空巷，爭相目睹這中部省建省以來最豪華的婚禮。
中州大酒店的禮堂裡，高朋滿座。龍公子代表大領導到場祝賀，並且帶來了大領導的親筆賀信；省市領導悉數到場，央視名嘴主持婚禮，省委書記和省長親自給新郎這個聞名全國的“沙城英雄”夫婦證婚；十幾個沙城人只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兩岸三地的頂級明星也到婚禮現場演出助興。
排開宴席，山珍海味無不名貴，菸酒都是世界頂級，只是一桌菸酒，已經抵得上工薪階層一年的收入。這一百來桌酒席，花出去五百多萬，頂得
上沙城下屬的一個鄉鎮一年的生產總值了！
我這些年跟着豬頭也算見過一些世面了，但直到此時，我才明白“奢侈”這兩個字究竟是怎麼寫的：“奢”，大者也，大人物，大場面；“侈”，多人也，“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只有萬人供養，不勞而獲的寄生蟲們才捨得奢侈。你幾時見過田間勞作的老農奢侈過？
當然，豬頭和“小不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來者非富即貴，一個比一個出手闊綽。有送現金支票的，有送金玉珠寶的，有送豪車房產的。一個房地產老闆，一張現金支票就是五百萬！
大頭把教育局的幾個會計都叫來，專門負責記賬，“小不點”的幾個心腹姐妹專門收禮金禮品，兩者合理分工、相互監督——豬頭和“小不點”有約定，二人四六分賬，馬虎不得。當然是豬頭“四”，“小不點”“六”了。
客人到齊，大頭和我指揮衆人盤點禮品禮金，計算器噼噼啪啪計算了好一陣，結果出來：一共收現金支票三千五百萬，黃金二十五公斤，省城別墅兩幢，公寓十套，法拉利跑車、蘭博基尼、瑪莎拉蒂、勞斯萊斯各一輛，還有數不清的翡翠玉器，我等凡胎肉眼，尚不知價值幾何！
粗算下來，豬頭和“小不點”的這次婚禮，收受禮品禮金摺合價值不下一個億！可憐幾個月前，我和大頭搜刮沙城全市教育界地皮，“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之類的缺德事都幹盡了，忙活了一個多月，也才弄來一個多億。而剛剛升任市長的豬頭一個婚禮就撈回來了。今非昔比，權力真是吸金池啊！
婚宴之上，豬頭西裝革履，人摸狗樣；“小不點”盛裝之下，更是嬌豔動人。兩人在酒席之間流連敬酒，在人前親密無間，可是隻要離開客人的視線，二人緊握的手就瞬間鬆開。
豬頭和“小不點”婚禮的鋪張奢侈與林月和老張婚禮的簡陋寒酸形成鮮明的對照；林月和老張一心一意的真誠相待與“小不點”豬頭的心懷鬼胎的相互算計也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虛浮的富貴繁華與平淡的柴米油鹽，究竟哪一個纔是幸福的歸途？也許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冷暖各自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