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說完，等了半天，我和大頭都不搭話。
“大頭，你說說吧，有什麼好主意嗎？”
大頭遲疑了片刻，吞吞吐吐道：“大、大哥，幾十個？真、真的要死這麼多人嗎？”
豬頭道：“上官委員是什麼身份？不弄一個‘重特大事故’能把他牽進來嗎？不把他搞掉，大領導那裡交不了差，我們不就前功盡棄了？你們倆缺德帶冒煙地搞來的那一個多億，不就都丟水裡了嗎？”
大頭低下頭，不言語了。
“沙子，你有什麼好主意？”豬頭問我。
我看看豬頭，又看看大頭，心裡糾結了好一陣，遲遲疑疑道：“我們這麼做，死後會不會下地獄啊！”
豬頭皺眉沉思良久，嘆了口氣，道：“大頭、沙子，你們以爲大哥就是鐵石心腸嗎？大哥活這幾十年，缺德事沒少幹，可是一下子弄死這麼多人，大哥也於心不忍啊。俗話說，‘勸君莫談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哪一個王侯將相的功業不是鮮血澆灌、白骨累成的？這是必然的代價。人總是要死的，只要死的有價值。到時候我們多給撫卹金就是了。”
“大哥，我還是有點怕。”大頭這次是真的膽怯了。
豬頭看看大頭的慫樣，這次竟然沒有發脾氣。
“沙子，你呢？”豬頭看着我問。
“怕倒是不怕，只是死這麼多人，有點於心不忍啊。”我壯着膽子，斟詞酌句道。
豬頭沉默了一會兒，語重心長道：“兩位賢弟，人生在世，不過是白駒過隙，一眨眼就完了。‘男兒蓋世論功名’，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否則這輩子不是白活了？這是我們成功的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想想即將到手的烏紗帽，想想江山美人，可不能有婦人之仁啊。”
豬頭的話很有穿透力。我和大頭爲了這一天都付出了太多。幹了那麼多缺德事，忍受那麼多屈辱，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嗎？
我擡起頭
，望着豬頭，語氣堅定地道：“大哥，我想通了，怎麼幹，您吩咐吧。”
豬頭回頭問大頭：“你呢？”
“我大頭這輩子就沒幹過好事，也不差再多這麼一次！”大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豬頭滿意地點點頭，道：“大哥反覆想過了，在熊市長負責的項目上，能搞出大動靜的，只有西關的城中村改造的拆遷項目了。”
“大哥，您您沒弄錯吧？我老家就在西關，拆遷公司已經和村民談妥了，那兩個釘子戶也已經被拆遷公司用幾十萬收買了。村民們都搬得差不多了，還能搞出什麼事來？”
豬頭微微一笑：“正因爲如此，才需要我們多做工作啊。沙子，你的看法呢？”
我想了想道：“搬走的讓他們搬回去就是了。”
“啊？”大頭張大了嘴巴，“搬回去？我們挨家挨戶動員村民再搬回去？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村民們會願意這麼瞎折騰嗎？”
豬頭笑而不答，看看我，問：“沙子，你看呢？”
我有意賣弄，清清嗓子，引經據典道：“聖人云：驅民以威，不如驅民利。這件事如果我們直接出面，會授人以柄，被熊市長反咬一口，就不妙了。我們不最好不出面，只在暗中操作。”
“暗中操作？怎麼操作？”大頭疑惑地問。
“村民們的拆遷補償是多少？”我問大頭。
“一開始拆遷辦給的是，宅基地每平米一千五，建築物每平米一千；經過村民一年多的爭取，達成協議的價格是，宅基地每平米兩千，建築物每平米一千五。”大頭道。
“大哥，市政府和開發商簽訂的協議是多少？”
豬頭道：“宅基地每平米三千，建築物每平米兩千。”
“啊？差一半吶，這麼多！”大頭驚訝道。
我淡淡一笑：“你想想，我們要是把這個消息捅出去，會怎麼樣？”
“差了一半，每戶至少有四五十萬呢，這還
不拼了命啊！沙子，真有你的，你簡直就是諸葛在世，伯溫重生！我大頭真是服了！”
大頭的馬屁拍的挺到位，我真在暗自得意，豬頭冷冷道：“是啊，再過幾年，連我這個大哥怕也不如了。”
我打了一個寒戰。在老大面前賣弄聰明，這可是找死的節奏啊。高中時候學習《楊修之死》的時候，還暗自譏笑楊修枉有才子之名，名下無實，怎麼自己一得意也犯了他的老毛病了呢？
我趕緊找話彌補：“比起大哥，我這點小聰明都毛毛雨啦。其實大哥早已經成竹在胸。大哥這是在出題目考我們倆呢！是吧，大哥？”
豬頭得意得哈哈笑道：“算你還聰明！”豬頭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張A4紙，“看，這是什麼？”
我和大頭一看，是市政府和開發商簽署的拆遷補償協議的複印件，上面蓋着沙城市政府的大印，還有熊市長的簽名。
“大哥燭照萬里，明察秋毫。若沒有這一紙協議，空口無憑，怎麼能讓村民相信？還是大哥做事滴水不漏，兄弟我差點就誤了大事了。”我對着豬頭討好道。
豬頭看看我，得意的點點頭，道：“沙子是有學問，可還是缺乏歷練啊。把這個多複印幾份，今晚你倆就悄悄在西關張貼，要不了幾天，就有好戲看了。”
看着豬頭滿臉得意，我心裡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來呢？”大頭問。
豬頭看看我，我不敢再賣弄聰明，一臉虔誠道：“願聽大哥吩咐。”
“接下來嘛，我們就等着看熱鬧，等人死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去救人。當沙城人民的大救星、大英雄！”豬頭得意洋洋道。
“讓我倆做什麼？”大頭問。
“大哥自有安排，你倆隨時待命。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不準喝酒誤事。誰要有半點差池，別怪大哥不念兄弟之情！”
豬頭眼露寒光，我倆都是一顫，齊聲應道：“是，大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