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情和水連環離開鐵籠後,便直奔大堂,經過花園時,剛好與鄢商慈撞上。
孟傳情一把抓住冷靜逃跑的女子,迅速出手封了她的穴道,然後看向水連環。後者立即會意,搭上鄢商慈的脈搏,片刻後道:“沒錯,是傀儡蟲!好在時間不長,我試試看能不能把它引出來。”她讓鄢商慈坐在地上,手持數枚銀針,運氣猛地刺向她頭頂。
孟傳情一驚,隨即又冷靜了下來,若不是相信神醫的技術,他還真怕水連環這一擊會立即要了商慈的性命。見水連環一心一意地治療着鄢商慈,他便靜下心來,心想:商慈怎麼會一個人來這裡,難道前面發生什麼事了嗎?因爲擔心兩人,他沒有動身前去查看。
片刻後,一陣打鬥聲傳來,孟傳情定睛一看,竟是姐姐與一名黑衣人正在交手。孟傳心邊退邊擋着南華的劍,已漸漸不支,躍過欄杆時,被刺中了胳膊。孟傳情急忙上前接住,發現孟傳心已經暈了過去。
孟傳情以爲姐姐是被南華所傷,心中只覺得無比憤怒,縱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依然毫不猶豫地上前與南華鬥了起來。右手驀然發力,滅絕神掌破體而出,擊中了南華,後者應聲倒地,猛吐鮮血。
孟傳情不再理他,轉身去查看姐姐的傷勢,同一時刻,水連環收力,鄢商慈也從口裡吐出一口鮮血,一粒細小的蟲子還在蠕動。
孟傳情見水連環小心翼翼地將蟲子收進瓶子裡,問道:“蟲子還有用麼?”
水連環道:“她因爲中的時間不長,所以能夠把蟲子逼出來。但那些中了許久的人,就不能用同樣的方法相救了。我一直不知道傀儡蟲的藥引,正好有了它,我就可以研製出解藥了。”
孟傳情摟着兩個受傷暈倒的女子,問:“那商慈清醒了嗎?”
水連環搖頭,“不確定,要等她醒過來了才知道。”她說着又去查看孟傳心的傷勢,一愣,“她中了失魂散。”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南華已經負傷逃走了。孟傳情看向他離去的方向,喃喃道:“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水連環倏地站起,道:“你照顧她們,我去前面看看。”
大堂中的戰鬥格局已經發生了轉變,孟傳聞和其他幾個高手已然不支臥倒在地,唯一能夠支撐下去的僅有莊伏樓和孟凡塵兩人。這兩人本就不喜對方的作爲,此時只得一同聯手,對付除去南華之外的糊塗堂四大高手,這六人身上都已負傷,傷口最多的當屬孟凡塵。而勞桑心所帶來的那些屬下,也是死傷無數。
四人將莊伏樓和孟凡塵圍在中間,虎視眈眈。南華就在此時踉踉蹌蹌地從側門跑了出來,跪倒在冉弄衣身邊。
“南華,你怎麼呢?”冉弄衣急忙扶起他,“是誰傷了你?”
南華傷的很重,斷斷續續道:“後面……有高手……”
四人心驚,孟家的人都在這裡,還有誰那麼強?
勞桑心最先反應過來,查看了他的傷勢,道:“滅絕神掌,是孟傳情!”她扭頭看向孟凡塵,道:“他快不行了,速戰速決!”說完,幾人又攻上前去。
“孟莊主,你要撐住。”莊伏樓阻擋着冉必之的刀法,同時對身旁的孟凡塵道。
孟凡塵微微點頭,心中卻想着要如何逃走。見莊伏樓一人抵擋着兩人的攻擊,便一個翻身躍向桌子後面,欲逃向後院。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孟莊主,這是解藥,接着!”水連環適時出現,擡手將解藥拋出,孟凡塵張嘴,解藥直接射進了他的嘴中。
水連環的出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勞桑心暗自咬牙,千算萬算,就是忘了算神醫這一步,水連環接到喜帖她本就知道,但還是將她漏算在了計劃之外。
“你!多管閒事!”冉弄衣舉劍便刺向水連環。
水連環反應也快,數枚銀針撒手而出,在冉弄衣躲閃的同時,趁機將解藥餵給其他人,繼而又起身用輕功躲閃。這個女子的功夫究竟有多深,沒有人知道,因她出手從來只用暗器。今日,衆人才見識到,她的輕功竟也如此輕靈。在施展輕功的同時,她腳步遊走,順道拔下被冉弄衣躲過,釘在物體上的銀針,然後再次撒手射向冉弄衣。如此反反覆覆,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方,勞桑心三人聯手逼退了莊伏樓,接着就將孟凡塵包圍,一人刺向他的眉心,一人刺向他的胸前,冉必之則揮刀砍向他的下盤,這樣天衣無縫的配合,必能將孟凡塵一擊拿下。
但孟凡塵吃了解藥,功力漸漸穩定了,運功也比之前靈活。他凌空躍起,躲過冉必之的刀法,一指彈向莫天都的劍,在此之際,腰間卻中了勞桑心一劍。因反應靈敏,中劍並不深,他忍住疼痛,在冉必之和勞桑心第二次襲來時,擡手便是一招“炫舞旋風”。迴旋之力將勞桑心的劍和冉必之的刀緊緊纏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莊伏樓身上傷口無數,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然後雙手緊握劍柄,運起全部功力,趁機砍向一刀一劍。
“哐當!哐當!”勞桑心兩人手中的普通刀劍,終抵不過瀝血劍的鋒利,皆被斬斷。莊伏樓也因這全力一擊,不支暈倒。
手中武器被毀,兩人的第一反應是從地上撿起其他人的劍,接着戰鬥。還未有所動作,孟凡塵已雙掌運功襲來,強勁的功力讓兩人躲閃不及,紛紛中掌,摔倒在地。同一時刻,冉弄衣身中銀針,也摔倒在兩人跟前。
糊塗堂五大殺手,南華已經奄奄一息,勞桑心,冉必之,冉弄衣三人都已受傷,唯一還能夠戰鬥的,只有莫天都。這五人靠在一起,各自擔憂着,眼見其他暈倒的高手已經吃了解藥悠悠醒轉過來,心中開始恐慌。
冉弄衣喃喃道:“難道今日就要命喪於此嗎?”
勞桑心見自己幾人已被團團包圍,咬牙對冉必之道,“不能就這麼死了,你的刀藏的遠嗎?”
冉必之點點頭,已明白她的意思,兩人打算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召喚自己的貼身武器,殘陽劍和陌陽刀。有這兩種利器在手,至少可以讓他們拼個全身而退。
“就讓我看看你們的真面目吧!”孟凡塵冷笑,上前欲揭勞桑心的蒙面巾。
驀地,一股強烈的殺氣從莊外撲面而來,一個身影如疾風般落在了大堂之上。
那人一身灰衣,臉上帶着面具,衆人還未看清他的動作,便已身處勞桑心幾人之前。他掌中運功,一股真氣在掌中散發,打向了錯愕的孟凡塵。後者伴隨着一聲巨響,撞在了大堂柱子之上,繼而滾落在地,柱子也應聲而斷。
“父親!”孟傳聞急忙奔向孟凡塵身邊,將他扶着坐起。這一擊,幾乎要了孟凡塵的半條老命,他捂着胸口,不停喘息,眼裡只剩恐懼。
這個人太強了,這種功力,他此生僅在天狼山上和樓仲叢一戰時見過,也正是樓仲叢最後那一擊,改變了他後半生的命運。這個人,與當時的樓仲叢,恐怕是不相上下。這世間,還有誰擁有這種力量,難道是樓仲叢沒有死麼?
灰衣人出現的太過突然,讓堂中所有人都驚愕不已。冉弄衣一陣心喜,脫口道:“是領主嗎?”
勞桑心搖頭道,“不,這氣息,是堂主。”
來人正如勞桑心所想,是他們的堂主江才情。話說今日早晨,夜未央得知幾人已經前往武林莊了,深知武林莊實力的他是又氣又憂,深怕勞桑心幾人會命喪於此,急急忙忙催江才情趕過來救他們。
臨走時,夜未央硬是逼着喜好白衣的江才情換上了一身灰衣,將面具扣在他的臉上,惡狠狠地道:“你要是敢讓人見了你的真面目,我跟你沒完!還有,我要他們全部都活着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江才情從青璃夫人那裡得到一半功力後,功力更甚從前,雖然這幾日來回奔波,卻絲毫不顯疲倦,依然精神奕奕。他本就比一般人缺少感情,出手自是毫不留情,見孟凡塵和孟傳聞靠在一起,只覺得礙眼,便催動真氣,再一次擊向他。
孟傳聞彷彿感覺死神已經向自己逼近,他知道自己根本就躲不過這一掌,索性將整個身體都擋在了孟凡塵的身前。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落在了孟傳聞身前,用一雙肉掌替他擋住了這一擊。
孟傳聞不禁驚呼:“傳情?”雖然孟傳情戴了人皮面具,但他還是能從那一刻感受到他的身份。
孟傳情的雙掌和江才情抵在了一起,那一瞬間的感覺,孟傳情已經來不及去感受了。他的身體本就已經虛脫了,苦苦支撐着他的,是水連環刺在他體內的銀針。雙掌撞擊的那一刻,體內的銀針也被巨力衝擊射了出來,滅絕神掌也在此刻發力,兩方真氣相撞衝擊,替他擋下了江才情的大部分功力。縱是如此,他依然被江才情所傷,遠遠地拋了出去。
不遠處的水連環看了這一幕,臉刷一下的白了。傻瓜,自己都傷的那麼重,爲什麼還要去替別人擋?見江才情又要出手,她忽奔向那裡,張開雙臂,擋在了江才情的身前。
女子的舉動讓所有人驚訝,大堂也在這一刻靜的出奇,每個人都安靜地待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生怕惹怒了江才情。孟傳情趴在地上,已經站不起身了,無力再去阻止水連環,只得仰頭看着她的後背,祈求道:“連環……不要……”
水連環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依然擋在江才情的身前,哪怕她心裡非常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她曾在糊塗堂住過一段時間,對那幾人再熟悉不過了,會用毒的女子,會使刀的男人,以及兩個用相同劍法的人,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人叫南華。天下的事就是這麼無奈,明知真相,卻又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用身體捍衛着自己的朋友。
江才情看着眼前這個女子,一反常態地手下留情,止住了運功的手。水連環救治過他的母親,這份恩情他自然記得,若是以往,膽敢攔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與孟傳情一樣的下場。他冷聲道:“讓開!”
水連環含笑看着他,“放了他們,就當還我救你母親的恩情如何?”
江才情低眸,“她已經死了。”似是青璃夫人的離世觸動了他內心封閉許久的感情,水連環聽他的聲音竟有一絲傷感。
“死了……怎麼會?”水連環一愣,這其中緣故她自然不知道。
“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殺!”江才情忽又恢復了冷漠態度。
水連環依然動也不動,身後的孟傳情已然爬到她腳跟,扯着她的裙角,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管……走……”
“南華!”這時,冉弄衣的一聲驚呼擾亂了江才情。他猛然想起夜未央的話,“我要他們全部都活着回來。”
全部活着,就絕不能讓南華死了!不再多做停留,他轉身抱起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南華,咻的一聲便離開了大堂。
“撤!”勞桑心急忙吩咐幾人,匆忙撤退,去追江才情。堂中清醒的人無數,卻沒人敢阻攔他們。
江才情抱着南華,一直奔到偏僻的巷子才停下來。他將南華盤腿坐好,然後雙手抵背,運功療傷,全然不顧那人早已斷了氣息。勞桑心四人片刻後追了上來,圍在旁邊看着。
“堂主,南華已經死了……”勞桑心見江才情依然拼命地救南華,好心勸道。
冉必之早已習慣他的反常,搖頭嘆道:“怕是又答應了某人,所以纔會這麼拼命的救人吧!”
江才情終究還是放棄了,抱着南華的屍體,靜默不語。
冉弄衣在一旁抽泣道:“南華……若不是……如果我一開始就用毒,毒死那些人,你就不會死了……我現在就回去給你報仇!”
勞桑心聽了她的話卻是皺了皺眉頭,斥道:“你住口!忘了領主說的話嗎?我們行事,可以用計,但絕不可以用毒。上次你在盟主府毒瞎農秋音的眼睛,懲罰的滋味還沒受夠嗎?”
冉弄衣似是對之前的懲罰還有些後怕,頓時禁聲。
“現在怎麼辦?”冉必之問江才情:“要回去跟領主覆命嗎?”
江才情擡頭看了幾人一眼,起身,不再管地上的南華,負手離去。
冉必之愣愣地看着他離開,喃喃道:“我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會問他,他要是能解決問題,南華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了。”
勞桑心讓莫天都背起南華的屍體,道:“走吧,先去找口棺材,南華的屍體是必須帶回去的,領主怕是正等着我們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