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才情自然是看不到引線的,但他對勁氣卻相當的警覺。夏星辰十指一動,他就感覺到有數十道勁氣朝自己襲來,當即臉色一沉,看也沒看,只伸出一隻手,對準勁氣襲來的方向,運足內力,形成一道護體真氣,阻隔了引線的襲擊。
夏星辰見狀,悄然撤回幾根引線,小指微動,引線穿過馬腹,繞向江才情的後背。江才情冷眸如星,另一隻手擡掌一揮,將引線再次隔絕。不巧的是,引線被江才情的力道震退,彈向他身側另一匹馬上的夜未央。帶着勁氣的引線,如尖刀一樣,割破了他肩頭的衣服,一道血絲露了出來,順帶削斷了他肩頭的一綹頭髮。
夜未央難忍這疼痛,滾下了馬,捂着肩頭,臉色蒼白地道:“好厲害的線……”比刀割還要疼上百倍。
夏星辰本想讓江才情見識一下自己的本事,哪知卻誤傷了夜未央,她心裡絲毫不覺得愧疚,反而看向江才情,輕笑道:“怎麼樣,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江才情看了一眼地上的夜未央,見他並無性命之憂,就沒有下去相救。他扭頭看向夏星辰,眼神忽變,一股殺氣在身上涌現,“找死!”說話間,抵擋引線的手不停地變幻,手掌一攏一聚,似是在拉扯着什麼。
夏星辰在地上看得真切,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竟然用內力將所有的引線攏聚在了一起!他竟然憑一雙肉掌就捏住了一把如利刃一般的引線!沒有被割傷?
驀地,一股力量自引線那端緩緩流了過來,擡頭看去,白色的身影飄然而下,手掌順着引線下滑,一直滑到了夏星辰腰間,江才情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落在了她面前。
夏星辰大驚,這個人竟然也找到了自己的機關奧妙,擡手一掌揮向江才情,想將他逼退。江才情只是微微拂袖,就化去了她掌中的力道,同時腰間的手暗暗運力,以內力震碎了腰帶,破了她的機關。
夏星辰的腰帶碎了,外衣也就散了,露出裡面白色的內衣,只覺得羞憤異常,趕緊攬住散開的衣服將身體緊緊地包住,通紅着臉憤怒地看着江才情,“你!”
江才情的行動快如閃電,讓身後的夜未央剛張開的嘴不由得合上了。他坐在地上,強忍疼痛,眼睛一直盯着這兩人。看到江才情將手搭在夏星辰的腰間時,他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幕,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暗暗搖頭嘆息:這傢伙不通世俗也不是第一次了,纔不會顧及對方的面子清白什麼的。
如夜未央所想,江才情絲毫不覺得扯斷別人的腰帶有什麼不妥,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夏星辰,擡手欲再給她一掌,夜未央急忙用聲音阻止他:“小白,不要殺她。”
江才情聽了他的話,擡起的右手緩緩放下,看也不看夏星辰,走向夜未央,扶起他。
夜未央看向臉色多變的夏星辰,道:“若你執意跟着我也沒辦法,但我警告你,最好離我們十里之外,小白現在正在氣頭上。”
夜未央肩膀受傷,無法提動繮繩,所以和江才情共乘一匹馬,絕塵而去。
夏星辰咬脣想了想,忽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喃喃道:“我認定你了,我不會放棄的。”弄一些草編了一根草繩纏在腰上,跨上夜未央留下來的馬,追了上去。她卻不知,此馬是夜未央有意留給她的。
再說孟傳情,那日不告而別,急壞了對他信任有加的三個女子。幾人在馬車上等了許久都不見他歸來,個個心急如焚。
桑幼憂最先沉不住氣,跺腳道:“他不會又逃跑了吧?”
“不,不會的。”鄢商慈聽了這話,搖頭喃喃道:“我只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他雙手被縛,行動很不方便,若是在路上遇到仇人,要怎樣施展拳腳?”她一直都相信他,從未改變。
孟傳心是三人中最爲冷靜的,她看着兩人,低聲道:“其實,你們不用太過擔心,傳情的手應該綁的不是很緊。或者說他肯定能輕易掙開的,不然,他要如何方便?”最瞭解孟傳情的,非她這個姐姐莫屬。
桑幼憂眼睛一亮,“哎,表姐說的對,他既然沒讓桑俊跟一起,肯定是自己有把握能解開手上的束縛。二表哥想事情一向周到,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的。”忽神色一暗,道:“可是,他爲什麼還沒有回來?”
孟傳心想了想,道:“我也相信傳情,他是不會再逃走的,之所以沒有回來,一定是被什麼事絆住了。等解決了,他一定會回到武林莊的。我們先不要擔心他,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父親,不能讓他發現傳情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命我們所有人都出去找的。”她頓了頓,又道:“以他對傳情的執念,找不到,我們都別想回去。而且,他會以爲傳情是有意逃走,更加憎恨於他。”
幾人聽了這話,都安靜了下來。半晌,鄢商慈問道:“孟伯伯可不好騙,我們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孟傳心想了想,道:“所以,我們需要大哥配合。”
前方,孟凡塵見孟傳聞的馬車走走停停的,不禁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孟傳聞看了一眼身後被甩的遠遠的另一輛馬車,道:“傳心她們還沒有跟過來。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我過去看看。”
孟傳聞還沒靠近桑俊的馬車,就見孟傳心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上前掀開車簾,見裡面只坐着鄢商慈和桑幼憂,就知道了幾人的意思。
“他去哪了?”孟傳聞有些憂心,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弟弟。
三女一同搖頭,誰也不知孟傳情去了哪裡。孟傳心低聲問道:“怎麼辦?父親若是知道了,恐怕又得發脾氣……”
孟傳聞瞅了一眼前方孟凡塵的馬車,一動不動地停留在那裡,看來車裡的人是絲毫也不擔心。想了想,在幾人身邊低語了幾句,見衆人點頭後,便走了回去。
孟凡塵依舊安靜地坐在馬車裡,閉目冥想,見孟傳聞回來,便睜眼問道:“爲什麼不走?”
孟傳聞回道:“幼憂和商慈因爲傳情吵了起來,鬧不愉快,傳心在安慰着。”頓了頓,又道:“您要過去看看嗎?”
“不必了!”孟凡塵冷哼一聲,道:“婦人行徑,可笑至極,甭管她們。”
孟傳聞不再作聲,坐上馬車,安靜地等着。
半個時辰後,桑俊的馬車動了。孟傳聞見此,也揮動馬鞭,馬車緩緩前行。
許久後,桑俊的馬車又停下了。孟傳聞再次走過去,沒多久又回到孟凡塵身邊,道:“傳情醒了。”
孟凡塵眼皮一緊,沒有說話,又聽孟傳聞道:“他有些難受,受不了顛簸,說要休息一下。”
孟凡塵依舊沒有做聲。孟傳聞照例等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動了,慢慢吞吞地向前走着。
不久後,天黑了,馬車來到荒野小店。孟凡塵瞥了一眼桑俊的馬車,就進店去了。沒一會兒,孟傳聞,孟傳心,桑俊,桑幼憂四人也進了小店。
孟凡塵疑惑地看了幾人一眼,問:“他人呢?”
桑幼憂撇撇嘴,道:“姑父,你解了二表哥手上的機關吧。他說他那個樣子,像囚犯一樣,實在沒臉拋頭露面。”
孟凡塵捏了捏袖中的機關鑰匙,對桑幼憂的話充耳不聞,默然地爲自己倒了杯茶。又聽孟傳心接着道:“商慈非要留在馬車上照顧傳情,等一下弄點吃的給他們拿過去吧。”
是夜,孟傳聞陪着鄢商慈留在馬車裡照顧不存在的弟弟,其他人則在小店客房歇腳。
天一亮,幾人又出發了。桑俊依舊是給三個女子駕馬車,孟傳聞給孟凡塵駕車。還沒走多久,馬車又停下了。
“父親,可能要歇一歇。”孟傳聞去桑俊的馬車上瞅了一眼之後,又走回去對孟凡塵道:“傳情在飛龍引客棧受了傷,傷勢加重了,傳心剋制不住。”
“死不了吧?”孟凡塵冷聲問道。
孟傳聞一愣,低聲道:“就是有些虛弱,拖着的話,馬車會走的很慢,可能要耽誤很久才能回到武林莊。”
孟凡塵眉頭一皺,想了想,道:“你去看看吧。”
於是,孟傳聞便去了孟傳情的馬車,坐在裡面爲其療傷,一幫人安靜地等着。這期間,孟凡塵一直沒有下車查看孟傳情,也沒有多加過問,耽誤了很久才又接着上路。
之後,馬車又是停停走走的。一會兒孟傳情餓了,由於雙手被縛,吃東西不方便,鄢商慈便耐心地喂着。一會兒忽然又拉起了肚子,馬車在山林裡藏匿着,總之,事情是一出一出的。耽誤了幾日後,衆人才到達武林莊。
這一路,孟凡塵始終不曾下車瞧過孟傳情一眼,也未對幾人有過懷疑。這件事,一直令孟傳心幾人不解,直到即將到達武林莊時,孟傳聞才告訴了衆人孟凡塵的想法。
孟傳聞輕搖摺扇,看着已經進門的父親,低聲道:“他只是太信任夏星辰了,夏星辰臨走的時候將解開傳情手上機關的鑰匙給他了,他以爲只要有鑰匙在手,傳情就無法逃脫他的掌控。而且,他也拉不下臉去看傳情,一個獵人時常去看自己的獵物,是一種極不自信的表現,他恐獵物會嘲笑於他,而且他也不想在我們面前示弱。”最瞭解孟凡塵的,除了孟傳情之外,就是孟傳聞了。
孟傳心聽後,感覺有些難受。父親他一直都是這樣自負高傲地活着,從不肯低頭爲身邊的人着想,所以纔會讓每一個都防着他,小心翼翼地應付着他,從不敢逾越半分。他彷彿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只許別人仰望他,從不許任何人超越他,這樣活着,真不知道有什麼意思。
孟凡塵進了大廳,其餘幾人隨後跟了進來。瞧見一羣人中,唯獨沒有孟傳情,臉色一變,問道:“人呢?”
幾人對望一眼,心裡都明白,已經瞞不住了。他們拖了這麼久,無非就是希望傳情能夠儘快趕過來,如今已到了家門,傳情卻依舊沒有現身。只怕……父親會連他們幾人一起處罰吧?
孟傳心鼓足勇氣,道:“他……”還未開口,就見管家孟津迎了出來,對衆人道:“你們是在說二公子嗎?他已經回來了。”
衆人一驚,紛紛扭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孟津悠悠道:“二公子是騎馬回來的,剛回來沒多久。夫人想念的很,找他去房裡說話了。”
孟傳聞幾人聽罷,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