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道人、金光道人目中異光閃爍,夏頡出征西疆,他們緊隨他身後暗地護衛,篪虎一族在那山林中的族人被屠殺殆盡的事情,卻是他們盡看在眼裡的。如今罪魁禍首夷狼族人的族老當面,夏頡血脈中流淌的蠻人血性一旦發作,就連他們都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
多寶道人沉吟片刻,身形已經化爲一道清風飄向了決戰鬥場。金光道人看到多寶道人已經偷偷潛了過去,頓時陰沉着一張臉蛋冷哼道:“諸位同門,準備下殺手罷!也顧不得什麼因果牽連,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夏頡師弟被人殺死罷?”
腦海中一股子熱血沸騰,衝得夏頡無比衝動的提出和狼肺子單打獨鬥。狼肺子面露喜色,立刻發出了鬥箭的誓言,身體急速向後退了十幾裡。夏頡緊握射日弓,朝前逼近了七八里,指着狼肺子大聲吼道:“你我鬥箭,我可要連各種巫器都要施展出來!”
狼肺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他貪婪的望着射日弓,一連聲的叫道:“無妨,隨便施展。我不佔你的便宜。你娃娃,卻好大的勇氣。你是被那幾個娃娃聯手屠光的南方山林篪虎一族的族人罷?你怎麼把名字都改了?”老奸巨猾的狼肺子看得夏頡的這等作勢,自然而然的猜出了夏頡的身份來歷,一口點破了夏頡要和他單打獨鬥的用意。
“是!吾乃篪虎暴龍!”夏頡狂喝一聲,龐大的身軀朝前壓了幾步,左手慢慢的拔出了腰間佩戴的作爲裝飾物的玉刀,慢慢的在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刀痕。略微閃動着土黃色光芒的鮮血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夏頡沉聲喝道:“父母親族的血仇,我卻不願藉助外力施爲。狼肺子,我要親手殺你爲我阿爸、阿姆、所有親族報仇雪恨。日後,我要滅絕你夷狼諸族!”
戮面血誓,這是南方蠻人最極端的誓言,一旦發出,不死不休。
此時,夏頡不再是那個冷靜的甚至有點冷酷的特工,他只是一個親族被人屠殺乾淨,想要親手殺死敵人的,純粹的南方蠻人。單純、一根筋,但是剛烈無比、熱血澎湃的蠻人。這輩子的夏頡體內流淌着的,畢竟是來自於蠻人的血脈。前世所受到的一切特訓,此刻已經被那衝上腦門的熱血蒸發殆盡。
肌肉一塊塊急速膨脹起來,夏頡身上冒出了一陣黃色的光芒,他的身軀猛的拔高了尺許,兩條長臂益發的暴漲了兩尺許長。他如今只要略微彎一下身軀,兩隻手臂都能碰到地面。
識海中巫力狂卷而出,調動了方圓數千裡內一切戊土靈氣匯聚於身體表面,讓夏頡身軀的防禦力猛的提升了百倍以上。體內一口自幼修煉的玄武真元瘋狂流動,體外附着的戊土靈氣不斷的被捲入身體內,強化着一根根的肌肉、骨骼、血管、神經,讓夏頡的反應力、爆發力也提升了百倍不止。一圈兒幽幽的紫光在夏頡身上浮現出來,全力運轉體內真元所提供的龐大能量,讓紫綬仙衣顯形了。
城牆上赤精子愁眉苦臉的蹲在城垛兒上,望着夏頡苦笑道:“這夏頡師弟,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衝動?平日裡,他可不是這樣亡命的人啊?唉,無妨,無妨,雲中子師兄,實在不行,你準備一具嶄新的肉身罷。有紫綬仙衣,起碼可保夏頡兄弟元神不滅!”
雲中子眼珠登時變得瓦藍瓦藍的,他眯着眼睛,很帶着點奸猾的笑道:“師弟說得極是。呵呵呵呵呵呵,最近在那些狼怪的身上得了不少借鑑,給夏頡師弟準備的這具肉體,定然是極好的。”雲中子手指頭一陣亂彈啊,看他那興致高昂的模樣,好似巴不得夏頡被人毀掉肉身來着。
腳步聲沉重,夏頡一步步的逼近狼肺子。狼肺子手挽一張角弓,滿臉是笑的看着夏頡。他一點兒都不緊張,哪怕夏頡身上的古怪現象再多,對他狼肺子有什麼威脅?一名七鼎水準的巫,根本不可能打傷他一根頭髮!鼎位,那是天塹,是不可跨越的天塹!
玄武急了,他可捨不得夏頡死。不管怎樣,夏頡身上有他玄武一族的氣息,他就要保護好夏頡,沒有任何理由的保護好夏頡。什麼叫做護犢子啊?玄武一貫以來的表現就叫做護犢子!誰敢動夏頡一根頭髮,他就能把那人給打成肉醬了!
玄武邁開大步,就朝夏頡追了過去。他可不能讓夏頡去和一個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敵人交手。如果狼肺子殺了夏頡,那,就算他玄武殺光這些東夷人,又有什麼意義呢?天下還有一個和夏頡一樣,體內有着玄武氣息的小犢子讓他呵護麼?所以,不能讓狼肺子和夏頡真的動手。哪怕是破壞鬥箭的規則,他玄武也顧不得這麼多啦。
反正,他心裡有譜兒,眼前這麼多的東夷人,他玄武就不信有誰能破壞他的防禦的。玄武的背甲,那是尋常貨色麼?天庭天帝的親衛隊,穿戴的鎧甲也不過是用小片的玄武背甲煉製成的鎧甲。這可是自洪荒時代就流傳下來的名牌貨,天下人都承認的,世上最堅固、防禦力最強的東西!就這些小螞蟻一般的東夷人?他破壞了夏頡和狼肺子的鬥箭,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大嘴一張,玄武正要噴出體內的本命真氣直接震殺狼肺子呢,夏頡卻早就掏出了一件物事,脫手朝狼肺子打了過去!
“狼肺子!你且看我的寶貝!”
張開嘴,夏頡連續三口本命精血噴在了那物事身上,體內金丹瘋狂轉動,自幼修持的玄武真元傾巢而出,盡數注入了那物事中。
一聲巨響,天空中閃過一道強光,一座高有十丈上下,通體纏繞着地水火風,下面平平的底座上雕刻了無數金光燦爛的神文的小山,呼嘯着朝狼肺子當頭砸了下來。這座小山所過之處,虛空都爲之裂開了一絲絲細小的縫隙,無數死氣沉沉的負面能量自那縫隙中狂涌出來,被那大山附近的地水火風抽得涓滴不剩,盡數化爲毀滅性的能量,注入了那山體之內。
狼肺子只覺身體一沉,那座小山離他的頭頂還有數百丈,一股可怕的氣機已經籠罩在他的頭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驚駭萬分的擡起頭來,看着那座越來越近,體形也是無比熟悉的大山,突然尖叫道:“祖神在上!這是我東夷人的聖地落日峰呀!”
可憐見的,夏頡這近乎偷襲的一招準確的砸在了狼肺子的天靈蓋上。狼肺子身爲夷狼族的族老,一身修爲實在是可怖。以夏頡如今的修爲全力祭出的滅絕印,打得狼肺子頭頂蹦出了萬丈火光,卻硬是沒有打殺他!
狼肺子一聲狂吼,雙臂一震,身上紅光大盛,他好似一顆太陽般放出了無邊的熱力,身體死死的扛住了滅絕印,就要將滅絕印頂飛開去。
夏頡雙手急揮,戮神錐、削元刀兩件法寶化爲兩道長虹飛起,朝着身體暫時不能動彈的狼肺子就是一陣狠劈。那戮神錐專傷人元神,劃過狼肺子的身體,立刻帶起一道道慘綠色的光焰,那是狼肺子的元神被打傷,魂魄消散流淌出的能量。而削元刀更是詭秘,專傷他人修爲,一刀劃過,就是數十年苦修的巫力化爲烏有,和那大名鼎鼎的專削煉氣士頂上三花的混元金斗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
戮神錐飛快的在狼肺子身上進出了百多次,將他三魂六魄斬得一塌糊塗,狼肺子已經變得渾渾噩噩,近乎癡呆般傻傻站在那裡。
削元刀則是急速削過,每削過一次,狼肺子身上的紅光就減弱一分,最後狼肺子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爲硬是被削元刀一刀刀的削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了一具強橫無比的肉體還死扛着滅絕印。
夏頡厲嘯一聲,他也不怕傷伐了元氣,張開嘴又是三口精血噴到滅絕印上。
滅絕印通體一陣光焰閃亮,體形益發膨脹到裡許大小,原地蹦起來有數十里高,隨後快如閃電般筆直落下。
‘啪嗒’!
萬朵桃花兒瞬間綻開,狼肺子一顆腦袋被打得爛西瓜一般炸出無數血漿,上半截身軀被滅絕印‘噼裡啪啦’的砸成粉碎,下半截身軀則被山體一壓,筆直的陷進地面,變得無影無蹤。狼肺子一點兒殘留的元神剛要脫體飛出,滅絕印上幾處神文一陣亂閃,將那一點魂靈攪成粉碎,狼肺子堂堂一夷狼族的族老,卻硬是被夏頡那逆天級的法寶生生坑死。
“哈哈哈哈!今日總算是消了一點心頭之恨!”夏頡仰天長笑,笑得如此的暢快,如此的豪氣沖天。
多寶道人飛快的在他身邊閃了出來,氣極敗壞的從袖子裡掏出一瓶靈丹好似不要錢的麪疙瘩一般倒進了夏頡的嘴裡,差點沒把仰天長笑的夏頡給噎死。多寶道人怒罵道:“區區一九鼎的大巫,你就拼命了麼?你當你的本錢雄厚?六口本命精血呀!六口呀!”多寶道人的臉蛋都在抽搐,六口本命精血,若是換了他多寶道人,噴出一口那就是一千二百年的修爲,這是何等寶貴的東西?夏頡就好似噴口水一樣噴出了六口精血!這是大傷根基本源的事情,就算你大巫的身板好,底子厚,也不能這樣浪費不是?
‘砰’,玄武碩大的腦袋將多寶道人拱到了一邊去,兩隻碗口大的龜眼瞪了多寶道人一眼,玄武冷笑道:“夏頡娃娃的根底不夠厚,我呢?”
玄武張開大嘴,‘嘩啦啦’一道土黃色閃爍着金光的本命精血就噴了出來,好似給夏頡洗澡一般傾瀉在夏頡的身上。這些本命精血一碰到夏頡的身體,立刻融入他的肉身,將夏頡的皮膚染得益發光澤,好似一顆發亮的土疙瘩般。
玄武足足噴出了有一澡盆的精血強行灌進了夏頡的身軀,他得意洋洋的朝目瞪口呆的多寶道人擠眉弄眼的奸笑道:“我老龜有那本錢,我浪費得起,你看我怎地?啊呸,不要說六口精血,就是夏頡娃娃吐出六缸,我老龜也能給他補滿嘍!”
玄武那個得意就不要提了,多寶道人的一張臉一時兒綠、一時兒紅,突然間抓着夏頡的嘴巴大叫起來:“師弟!快把師兄的靈丹吐出來!快,快吐出來!你,你,你怎麼還吞下去了?哎喲,你咬我?”
到了嘴裡的好處,夏頡怎能會又吐出去?再說了,沾了他的口水,多寶道人還要把那丹藥分給別人吃,豈不是太噁心了麼?故而夏頡張開大嘴將那丹藥一陣亂嚼吞進肚子,順便咬了多寶道人一口,誰叫他的手指頭都快掏到夏頡的舌頭了?
多寶道人那個氣啊,他氣得手腳發麻。可憐啊,他怎麼忘記了玄武這老傢伙?不要說六口六缸的本命精血,就算是六條小溪,玄武也能給夏頡補齊全了。這玄武神龜的本體有多大啊?區區幾口本命精血算什麼?只可惜了他多寶道人好容易從太上道人的丹爐中弄來的靈丹啊!
幾個人正在這裡折騰,那邊的茄已經痛哭流涕的撲向了滅絕印壓着的那一塊兒地面。他尖聲哀嚎道:“族老!族老!您怎麼就這麼去了?嗚嗚嗚嗚嗚,您怎生受了這蠻子的暗算啊?嗚嗚嗚嗚嗚,來人啊,把這落日峰給我扛回去!”茄哭泣了幾聲,立刻收起了眼淚,一對綠光閃爍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通體金光流轉的滅絕印。
夏頡一愣,怒聲吼道:“放屁!這是老子的法寶滅絕印,怎是你們的。。。那個。。。祖地?”夏頡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這滅絕印,可實實在在是用人家東夷人的祖地落日峰給煉成的,如今失主當面,夏頡越說越是氣弱。他不由得暗惱通天道人――你煉製法寶嘛,怎麼不知道把他改頭換面呢?銷贓也有講究的不是?
那邊,蒼、鳴、飛狄等后羿族的王子王孫同時撲了過來。他們指着夏頡尖叫道:“原來是你打劫了落日峰,劫走了我們的祖地?夏頡,你去死罷!”一干東夷人都發瘋一般衝了過來,手上弓箭光芒閃爍,無數道箭氣狂噴向了。。。嗯,無數道箭氣噴向了他們身邊的親眷。
滅絕印現,落日峰出,這一干爭奪后羿之位的王子王孫,好似見了血腥的蒼蠅,又開始新一輪的發狂。
羿王令象徵着東夷人的王權。
射日弓象徵着東夷人的力量。
落日峰,則象徵着東夷人的祖先魂靈的庇護,是最神聖最不能觸犯的存在,是精神上的信仰,是宗教上的聖物。最爲重要的就是,在落日峰的祖地石窟中,他們才能進行巫祭,溝通自己祖先的魂靈!
大俗話一句,這落日峰就是東夷人祖先的牌位!而夏頡呢?好死不死的剛剛用他們東夷人的祖先牌位,砸死了一名東夷人的族老!而最要命的就是,這牌位還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打劫來的。
血光四濺,又有一大批東夷人慘死在身邊同族的手中。夏頡、多寶道人、玄武、白、水元子飛身急退,他們被蒼、鳴等人臉上那狂熱的殺氣給驚駭住了。這羣人已經變得是如此的狂熱近乎顛狂,所有攔在滅絕印前面的生物,都會變成他們的獵物,他們怎敢犯這鋒芒?
急退中,夏頡又做了一件不甚明智的事情,他本能的打了一個印訣,滅絕印飛身而起,飄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原本正在相互射暗箭的東夷人同時呆了一下,他們通紅的眼珠猛的看向了夏頡,那些王子王孫同時指着夏頡厲聲叫道:“殺了他!攻城!”
一聲巨響,好似天崩地裂般,東夷人的大營突然活了。
數百萬騎着翼龍、大鵬、大鷹等等各種飛禽飛獸的箭手好似一層層的烏雲自地面騰空而起,‘嘩啦啦’的飛撲了過來。
根本數不清數量的東夷騎兵,嘴裡發出‘唷唷’的尖叫聲,策騎朝抓鰕峽狂奔而來。隔着還有百多裡數百里遠,無數道箭氣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
不僅是夏頡,就連多寶道人和玄武都猛的叫了一聲,施展遁法朝城內逃去。哪怕是大羅金仙,碰到這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箭光箭氣,也只有逃命一途。
就這緊要關頭,一道血光自抓鰕峽的另外一頭橫跨千多裡地,飛掠到了這一邊。神氣活現通體血色甲冑的刑天十三得意洋洋的仰天叫囂道:“我刑天家的娃娃,可沒被東夷人嚇得尿了褲子罷?你家爺爺帶着救兵來啦!哈哈哈!”
刑天大風看得刑天十三首當其衝,站在了那無數箭光之前,不由得急得尖叫道:“十三爺爺,你快退!起陣,起陣,所有巫陣,起陣!”
刑天十三卻好似沒聽到刑天大風的叫聲,他眉開眼笑的指着那無數道箭光叫道:“耶耶耶!爽啊!”
之見他手上突然冒出一面通體黑氣沉沉的獸面大盾,大聲歡呼着朝着那無數道箭光迎了上去。
廣成子駭然瞠目,扼腕嘆道:“果然。。。是好漢!不要命的好漢!”
一聲巨響,無數道箭光匯聚而成的洪流,淹沒了刑天十三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