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心

十七章血心

周志高上半身被紅色的西班牙牛皮繩如捆糉子一樣捆綁着,雙手完全綁在身後,享受着古代要拉出去砍頭的十惡不赦的魔頭才能享受到的“優厚待遇”。況且此時的他,距離姬雨菲還有十幾米遠,而子彈如天網一樣穿梭,帶着呼嘯聲和淫笑聲四處尋找目標,那份絕然要取人小命的恢宏氣勢令在場所有倒在血泊裡的人都覺得自己該死。

這些驕傲、冷酷的子彈每分每秒都可能要了姬雨菲的命。

“趴下!別動!”

他掙扎着,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聲喊叫,頭上的筋一根根凸起,雙眼似乎要崩裂出來,頭髮如同劍麻一樣根根豎立。

必須救她,必須救她!

吳媽媽剛走,姬叔也走了,絕對不能再讓雨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哪怕自己死了,也絕對不能讓雨菲死了。哪怕槍林彈雨,也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這種強烈的願望漸漸聚攏成一股神秘無比,天下無敵的力量,這股力量如非州的烏蕨,遇到一場大雨之後瘋狂地生長,漫山遍野。

姬雨菲突然啊一聲慘叫,一顆子彈打中她懷裡的小青蛇,小青蛇頓時崩裂成四五載,掉落到血水之中。

周志高往前一衝,卻被兩個大漢緊緊地捉着,根本動彈不得,他漲紅着臉,奮力大叫:“雨菲,看着我,看着我,這邊,別管那條蛇了,快趴在地上,向我爬過來!雨菲——”

周志高的聲音雖然高亢撕裂,但在的的嗒嗒的槍聲和凌厲的慘叫聲面前,他的聲音顯得無比渺小,如同菲律賓的蚊子嚶嚶的叫聲。

天啊,萬一一顆子彈不小心打到她身上,頭上,雨菲,雨菲,我可不能再失去你了。周志高突然覺得內心掠過如開水似的燙熱,一陣陣疼痛,似乎千萬把繡花針同時刺入他的心裡。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是那麼的在乎雨菲,自己原來並沒有僅僅把她當成自己的鄰居,自己的妹妹,原來,她一直孤獨地佔據着他的心裡。

他的心裡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過,因爲雨菲從小時候開始就已經佔據了他的心,滿滿的佔據着,如定海神針一樣紋絲不動。

姬雨菲呆呆地看着“媽媽”躺在血水裡,從晃動着的血紅色的血水裡撈起“媽媽”,尖叫一聲,撲在血水裡,不停地哭叫着“媽媽,媽媽!”,手中攪動起血紅血紅的血水,企圖尋找“媽媽”的屍體,整個人頓時變成血人,一個在血池裡奮力嘶叫哭喊不顧一切的血人。

她的前後左右,都在奔跑着慘叫的血人,他們似乎十分恰巧地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四周射來的子彈,到後面只看到血紅的人在叫、在跑、在擠、在哭、在倒、在掙扎,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鬼是天是地是子彈還是肉塊。

姜瑜格全身在抽搐,她體內有一個聲音在嘶喊:雨菲,雨菲,快跑啊,雨菲,跑啊!跑到這裡來,媽媽在這裡——可憐的媽媽!

它的靈魂在熊熊燃燒,它的魂靈在奮力掙扎,它企圖掙破姜瑜格的身體!它妄想去救護自己的女兒——可憐的媽媽!

你快去救我女兒!

吳晴莨大吼道。

要不,你去求他們,讓他們停下來,不要再殺人了,這是幹什麼啊,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求求你了,你只要救下我女兒,過往的事我不追究了,求求你了,你快點過去救我女兒啊!

姜瑜格聽着這個可憐的媽媽絕望的哀求,淚如雨下,可是,她除了不停地流淚,什麼都不能做,就算她是一隻飛鷹,也根本飛不進這絲毫無縫的子彈網裡。姜瑜格不停地對體內的吳晴莨說道:沒有用了,沒有用了,誰也救不了她了,她要死了,誰也不能救她!

不!不要!求求你,救救她吧!她才十八歲,她不能死啊!求你了。

姜瑜格連眼淚都沒有了,只有恐懼,再後來,連恐懼也沒有了,只有麻木,只有呆呆的如同看着《南京大屠殺》,嘴裡喃喃自語:屠殺!屠殺!屠殺、、、、

子彈在飛,在穿梭,如西班牙鬥牛一樣橫衝直撞,

在用慘叫的靈魂鮮紅的血水來當成它的可口可樂。子彈在笑,在四面八方的淫笑,在一聲聲死亡的絕望吶喊聲裡笑,它在用死神的擴音器發出尖刀一樣的笑聲,宣佈:這是地獄,它是閻王的使者。

周志高深吸一口氣,猛然大喝一聲,仰天長嘯:“師父,我不能再坐視不管了,弟子失信了!”

話聲剛落,只見他身上的紅色牛皮繩子頓時斷裂,如紅色的粉絲從滾燙的水裡撈起來一樣紛紛揚揚斷裂成無數載,與此同時,他以快如閃電般的動作奪過身邊一個大漢的槍,一槍一個,把周圍的大漢一個個射死,然後對着那些機關槍手一槍一個,動作快速準確,翻轉騰挪之間便將那些槍手全殺光了!殺光了!

“殺得好!”姜瑜格大叫起來。

“他孃的殺得好!”吳晴莨激動地大叫起來。

姜瑜格身邊那幾個大漢中槍倒地。

而整個禮堂,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血池。沒有一個活人。所有的屍體浮在血水裡,如一片片一族族一堆堆枯葉浮在充滿化學顏料的鏽水裡,蕩着,過來,過去。

屏幕裡傳來一陣陣掌聲、、、、、、

那個老者大笑,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口,把手中的手槍扔到桌面上,仰面大笑,再咬幾口西瓜皮,吞下,然後把西瓜片往桌面一拍,雙手接連拍着桌面大笑,全然不顧眼前那一片血池。

“精彩!太精彩了!太刺激了!好吃,太好吃了,哈哈哈、、、”

周志高舉槍一射,屏幕譁拉一下,變成無數玻璃碎片,紛紛掉落,竄入血水之中,彈起無數的密密麻麻的小血花,如一朵朵血色的蘑菇雲。

周志高急忙衝進血池裡,不停地叫喚着:“雨菲,雨菲!”

姬雨菲擡起頭,坐起身子,血水從她的頭髮往下滑淌,烏黑的髮絲粘連在一起,趴在她潔白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慢慢睜開。

她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水,大哭:“媽媽!媽媽,你在哪兒,媽媽,你在哪兒?”

一聲聲呼喚,如牛毛針一樣刺入姜瑜格體內的吳晴莨的靈魂裡。吳晴莨此時卻十分安靜地看着,她已經不能流淚,可是,她依然還有人的情感,她感到酸酸的,更令她欣慰的是,周志高終於出手救下了女兒,女兒得救了,女兒終於得救了。女兒,你好可憐啊。媽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受苦受難,媽媽卻無能爲力,媽媽真是,真不是個好媽媽。雨菲,媽媽如果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媽媽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絕對不會爲了一瓶神水鬧成家破人亡,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不起,雨菲,媽媽錯了,媽媽真的錯了,你小的時候,媽媽不能陪你睡,每天晚上都要去西湖裡找那瓶神水,現在你長大了,媽媽卻死了,媽媽只是生下了你,卻沒有陪你長大,媽媽只是養活了你,卻沒有讓你得到幸福快樂,媽媽不是個好媽媽,媽媽讓你陷入了這種危難之中,一切都是媽媽的錯,雨菲,假如再給媽媽一次生命,媽媽一定天天陪你,天天愛你,天天帶你去你最喜歡的大海,撿貝殼,赤着雙腳走在晚霞裡的沙灘上,媽媽知道,那是你一直的夢想,是媽媽曾經答應過你的生日禮物。雨菲,你放心,這個周志高,媽媽想盡一切辦法,也會讓他帶你去看海,媽媽一定可以做到。

姜瑜格聽着吳晴莨內心的告白,頓時想起自己的媽媽,眼淚譁拉拉地往下流淌。人總是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她想起自己的媽媽死時,自己根本就不在家,自己在山上捉蛇玩,對於媽媽的死,姜瑜格一直心存內疚,她總覺得媽媽不會死,因此總是找種種藉口離開家,離開媽媽,在自己自由的天地裡自由快樂着。直到媽媽突然離開了,她還覺得媽媽不會死,只是睡一覺,明天依然會醒來,叫她:小格,吃飯了。可是,把媽媽放進棺材裡的那一瞬間,她知道,她將永遠地失去媽媽了。天啊,這怎麼可能呢?媽媽不是在睡覺嗎?爲什麼要睡在這種地方?爲什麼要離開小格?媽媽!我還沒有陪你去外婆家看雪呢?媽媽!你起來啊!小格不貪玩了,小格從此以後不

讓你操心了,媽媽,你起來啊!

姜瑜格回想送走媽媽的那天,暗暗落淚。沒想到現在寄身在自己體內的吳晴莨也對自己的女兒有着如此的愧疚,這一個對女兒愧疚,一個對母親愧疚,竟然天然巧合,合成一體,也是一種奇緣了。

周志高如一頭獵豹一樣飛跑過去,踩到血水的瞬間,突然感覺一片虛空,眼前所見血水頓時變成了一張豔麗的紅地毯,一路延伸,之前還躺在血水中的那些人全都站起來,分列兩邊,伸出手,不停鼓掌。

一張紅地毯延伸到禮堂盡頭,那個老者微笑着站立在那裡,他的身邊,站立一個絕色美女。

絕色美女身穿紅色的旗袍,把整個身體包裹成婀娜多姿的蓬蓬勃勃的糉子,她的身下,穿着一雙金光閃閃的高跟鞋,她緩緩地走在紅地毯上,向周志高走來。

“任雪?!”周志高看到那個絕色美女,驚叫一聲。

姜瑜格看到所有之前被“打死”的槍手也全都站立起來,鼓掌,臉上帶着笑意。

她突然明白了,現在網遊裡十分流行一種城市遊戲,叫“城市英雄”,難怪她覺得場面有些熟悉,原來她們之前所見僅僅是一場遊戲,她和周志高都只是遊戲裡的一顆棋子。

姜瑜格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該慶幸還是該憤怒,她倒要看看,這個把整個杭州城當成遊戲之城的主角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是這個緩緩走來的絕色美女?咦,她不是那個在雨菲家裡中了蛇靈之毒的女子嗎?自己當初救了她一命,她難道是這個大廈的主人?她和周志高,又是什麼關係?這個女人絕對是自己征服周志高的一大障礙。她太漂亮了,自己當真不如她呢。

姜瑜格突然聽到一聲冷笑:“那就殺了她!”

姜瑜格一怔,吳晴莨看來也在吃這個女子的醋。

不過,這倒是一個唯一的辦法,一個乾乾淨淨的辦法。只有周志高身邊的女人一個個死了,自己纔有可能完完全全地征服他,不僅得到他的人,還能得到他的心。

對,我同意你的想法,不僅要殺了她,還要殺了你女兒。

“你說什麼?你敢?!”吳晴莨氣道。

姜瑜格看到周志高呆呆地站在那裡,臉色漸漸變成青色,絲毫沒有一絲的高興開心,那一陣陣掌聲如恥辱的標籤襲擊着他的心,把他心底的憤怒一根根地引導出來,漸漸彙集成怒河、怒江、怒海。

果然,周志高如一頭憤怒的獅子快步流星地衝到那個絕色女子面前,雙手緊握着拳頭,臉部肌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你到底以爲你是什麼?是上帝嗎?你可以主宰我的命運嗎?你,你這個變態的女人!!”

姜瑜格心中一喜,罵得好!

本來一臉笑意一臉得意的任雪突然一呆,她怎麼也不會料到周志高會發這麼大火,她千辛萬苦地把他“挖”出來,她攪動了整個杭州城,動用所有能動用的力量,終於把這個男人給帶到她面前了。她還處心積慮地花費巨資請來中國頂級的導演拍攝了這一個血腥場面,她只是爲了給他一個刺激一個驚喜。況且,她已經幾天不見他了,他已經失蹤了幾天,他的父母幾乎就要死掉了,她自己也幾乎要死掉了。她花盡心思,磨破嘴皮,終於讓父親出面發出了五星級尋人令,她所有的一切初衷,就是儘快地找到他,讓他在這裡,這個令她最爲驕傲,最爲自信的大廈裡與她相見,她以爲他會激動地跪下來向她求婚,然後,她會假裝羞澀地答應。這一切,本來應該是這樣發展,爲何,他卻對她大聲吼叫?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爲什麼?

任雪的淚水悄然滑落,看着憤怒的周志高,突然撲在他身上,抽泣着,緊緊地抱着他,哽咽着。

周志高用力一推,把任雪推倒在紅色的地毯上,滑出去幾米遠,雪白的小腿刮出了幾道血印。鞋子飛到兩邊,露出一雙小腳。

老者一揮手,頓時四面八方飛射出無數把飛刀飛速地刺向周志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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