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雨菲指向的地方,正好是連着庭院和廚房的一個小雜貨房,門口用板皮和竹片橫豎並在一起,用鐵釘和鐵線固定起來,一條條縫隙無規則地交織,如一張破爛的魚網,隨意用一根鐵線彎成勾狀,找個縫隙便可將門扣住。
此時,那根鐵線正左右晃動,顯然,門口剛剛被打開過。
小雜貨房裡傳出一陣陣輕微的走動聲,是那種惦起腳尖踩中乾草的聲音,若有若無。
一種草藥特有的香味跟隨晚風柔柔地吹向廚房。
高中天認得周志高時,周志高是在一個小夜市的地攤上擺些艾葉、陸英、白花蛇舌草、淫羊霍、陰香草,當時爲了爭地段還和一個肥仔打了起來,他斷定這間小雜貨房就是藥材存放處。
小雜貨房距離廚房,只隔一道門。
周志高完全可以快速地通過這道門,藏身於小雜貨房裡。
高中天急忙呼叫各路特警回來,重新包圍周家,然後拔出64式7.62mm手槍,慢慢向小雜貨房靠近。
姬雨菲興奮地盯着小雜貨房,前身匍匐在地,作貓撲狀。
木門輕輕動了一下,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響。
高中天大叫一聲:“出來!”
他上了槍膛,閉上左眼,用右眼瞄着木門。
他其實最害怕開槍,因爲他每次開槍,總會偏離目標十公分,因此警界裡給他起了個暱稱:“十公分。”
高中天覺得不關射擊水平的問題,是他的槍有問題,64式7.62mm手槍是我國1964年自行設計、研製的第一種手槍,如果他手上拿着的是80式7.62mm自動手槍,哪怕再偏十公分一樣擊中目標。
他其實有着很深度的近視眼,卻不敢對人明說。
那是進了警界之後偷偷看那些搜繳回來的A片,什麼《少女之春》《太陽之女》《肉蒲團》《金瓶梅》,看多了,眼睛深度近視,況且,不看A片,去哪裡學相關的知識?
他的槍有點顫動,右眼在跳,不祥之兆。
“出來!”他再次大吼,必須先聲奪人,用聲音把敵人震攝住,不費一槍一炮,就把敵人捉,這是從小就唱的對付敵人的策略。
木門再次動了一下。似乎有一雙手企圖打開,又不敢打開。
姬雨菲卻不幹了,突然跳出去,雙手一推木門,高興地大笑:“找到了,找到了!”雙手鼓掌,轉身對向高中天。
一股腥味從木門裡衝出來,高中天眉頭一皺。藥香混和腥臭味,說不出的難聞。
高中天慢慢靠攏,手中的槍前後左右亂擺動,尋找着目標,右眼再次狂跳。終於來到門外,屋裡黑乎乎,什麼都看不見。
“周志高,出來!”他再次以青蛙的勇氣大吼一聲。
一道白光從小雜貨房裡一躍而出,向高中天撲過來。
高中天砰一槍,射出一顆子彈。
一隻白貓撲在高中天的臉上,左前爪一抓,扒下高中天右邊眼球,高中天慘叫一聲,連開三槍
。
白貓喵喵連聲大叫,放開高中天,向地上一躍,雙前爪輕輕勾拉着躺在地上的一個人的衣服,喵喵喵叫,聲音悽慘。
姬雨菲中了三槍,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這隻白貓是她平時的玩伴,是她最好的朋友和親人,一人一貓,經常玩捉迷藏。
白貓悽慘的叫聲,在西湖的孤山下響徹夜空。
高中天的右眼被生扒出來,他的雙手握着右邊臉,發出痛苦的慘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高中天的眼球滾動到白貓身邊,白貓看了一眼,輕輕用右前爪扒拉一下,看到它竟然滾動一下,頓時玩心大起,左右前爪輪流推着高中天的眼球往一處水溝走去,吱溜一下,眼球掉進水溝裡,頓時不見。
白貓驚奇地看了幾眼,喵喵叫了幾聲,轉頭看了一眼姬雨菲,飛一般竄出家門,竟往一處山坡跑去。
山坡上,有一棵紅棉樹,樹冠開張十幾米,如一把巨大的雨傘。
樹中有一箇中空的樹洞,樹洞巨大,白貓經常和姬雨菲來這裡玩迷藏。它一躍而進,四處看了看,卻沒有找到姬雨菲。突然又快速地竄出樹洞,向家裡跑去。
白貓回來時,已經看到許多特警在家裡,扶着高中天出門,擡着姬雨菲,一路滴血,一路血流。
白貓喵喵喵地跟隨姬雨菲向前奔跑,看到她上了一輛閃着紅光的車子,嗚嗚嗚噴着臭氣,跑了。
白貓奮力追趕,四肢幾乎騰空,如一隻英勇無敵的野狼,在黑夜的馬路上,追趕一輛發着嗚嗚嗚聲的怪物。
周志高用上最耗能量的“身隨心走”,如鬼魅一樣抱着父母從家裡出來,一刻不停,徑往將軍山而來。
夜色深沉,父母昏迷不醒,三人坐在一輛綠色的桑塔那2000的士車上。周志高左手抱母親,右手抱父親,引得開車的司機總是通過後視鏡往後看。
“小夥子,是你父母吧?”司機小聲笑道。
周志高不理睬,不迴應,他剛纔用了太多的能量,需要調理氣息補充能量。
司機心一怯,打開收音機,裡面正播放着張惠妹的“也許明天”。
“關掉!”周志高冷冷說道,目光如劍一樣盯着司機。右手在司機四周的不鏽鋼護欄上一拍,發出嗡嗡的迴響。
司機心一驚,右腳鬆開油門,放緩速度。他聞到了三人身上有一股酒味,心裡想着興許真是喝酒喝多了。可突然一想,喝酒喝多了,那個老大姐也不應該喝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吧?
窗外飄進來一股甘草香,前面不遠是一片開闊的甘草試驗基地,過了這片甘草地,就是去將軍山的四級公路,兩邊山高林密,風高夜黑。
車子繼續往前,風聲從遠處撲過來,發出嗚嗚的聲音。司機頭腦裡卻幻想出一幕奇特的殺人拋屍案,今天他聽到MM106.9電臺報導了這樣一則新聞,一個殺手殺死人後假裝喝酒喝多了,把死人拉上的士車,拉到山裡拋屍。這三個人行爲詭異,兩個老人似乎已經死了,而年
輕人一臉兇相,天啊,天啊,他悄悄用手機發出一個急救的信號。
杭州市聯動中心即時收到了這個求救信號,這一套聯動急救設備在全國,只有二十三個城市擁有,目的是爲了防範劫車、暴動、重特大交通事故等信息的收集指揮,做到及時迅速,定位準確無誤。
所有杭州的的士車都裝有這種急救系統,只需按一下手機上的特殊按鍵,聯動中心便會收到信號,並準確無誤地看到車輛所在地址,從而進行攔截和營救。
聯動中心立即向公安局發出指令:XXX路段有人搶劫的士車,目前正往將軍山方向行進,請及時採取攔截和營救措施。
所有警員立即出動,撲向周志高所乘坐的的士車。一張更大的網,等着周志高往裡鑽。
周志高一呼一吸,呼出濁氣,吸入陽氣,再把陽氣轉化成能量。他體內如今有一個天然的加工廠,能量可以通過呼吸轉化,只是,時間是個問題,往往要用三天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到原來的能量。
司機因爲報了警而揣揣不安,擔心周志高發覺,又擔心警察來得太慢,他有意放慢車速,甚至盼望車子發生點故障。他看到前面有個加油站,便一打方向盆,開進加油站的等待區,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向廁所。
一進廁所,他急忙拔打報警電話,顛三倒四地花了十分鐘終於把自己的擔憂說完,如釋重負,拉開褲子,掏出槍,舒舒服服地泄出一條黃水,抖了兩抖,慢慢地在洗手池處反反覆覆地洗手。他已經答應警方把“劫匪”滯留在加油站裡,等他們的便衣過來。
司機慢吞吞地走出廁所,眼光往停車區一瞧,頓時呆了:車子不見了!我的車子!他跑過去,拉住一個加油站工作人員,大聲質問:“我停放在那裡的車子呢?”
工作人員面色鐵青:“我管加油還得管保管車?你他媽的給我發多少錢?”
司機頓時氣得一拳打在那個工作人員的臉上,兩人大打起來。
周志高開着車子來到一處暗角,把車上的定位系統扔掉,把車牌摘下,吹着口哨,一路飛馳,消失在夜色中。
他突然看到前面有警燈在閃爍,突然想到自己的目的地可能已經被那司機出賣了,想了想,突然一打方向盆,掉頭往PPV公司而去。他現在最關鍵的事情,是把父母送到醫院搶救。
他如果能量充足的話,自然可以發功來救父母,但現在只有三天後才能做到,本來他想去將軍山上找姜瑜格,現在看來只能去找孟喬喬了。
車子飛速向前,突然前面的路中間也是警燈閃爍。
一陣翁翁翁的轟鳴聲從天空中傳來,一束強烈的光線照在他的車子上。
“綠色桑塔那,綠色桑塔那,你已經被包圍了,請靠邊停車!”直升飛機上響起響徹雲霄的警告聲。
這種場面,周志高見多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能量不足以帶着父母再次使用“身隨意走”,更不能自己一個人走,他只好將車靠邊,熄火,走下車子,舉起雙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