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絕對不信天下有這麼巧的事,他剛剛明明記得把簪子藏進了懷中,怎麼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掉出來,而他思來想去也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先前燕三溜走的時候絕對在他衣服上做了什麼手腳!
但是,這現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面對一雙正在噴火的眼睛,他該怎麼矇混過去。旁邊的李敬業和程伯虎不用指望,這兩個傢伙不給他添亂就已經是萬幸了,至於薛訥和陸黑,似乎也不適合作爲幫襯的對象。說來說去,這次竟要他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
許瑤面色不善地盯着李賢,絲毫不顧背後許嫣的提醒:“這支金簪怎麼會在你手裡?莫非你和那個小賊認識?”
小賊?那個傢伙分明是個賊頭賊祖宗,要不是他耍陰招,怎麼也不可能惹出這麼多事情!
李賢正想解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爲何要解釋?東西是燕三留下的,即便是偷來的又怎麼樣?他和這賊頭的賬還沒算清呢,這東西不過是利息!當下他鎮定自若地彎腰把東西撿了起來,在許瑤面前晃了一晃。
“你說這是你的簪子?”
“沒錯!”
“可我只知道這是別人送給我的!”他慢條斯理地把東西揣進懷裡,理直氣壯地說,“這金簪天底下又不是隻有這一支,據我所知,各家宰相的女眷都有一對,許二小姐一口咬定這是你的,似乎有些武斷吧!”
哼,要是態度好一點,他當然也就順勢把簪子還回去了,就是再貴重的金簪他也見過,還不在乎這種女人戴的東西。可對面這丫頭非要一幅兇巴巴的樣子,那就別怪他強詞奪理了!
“你……”
許瑤聞言頓時氣急敗壞,可一個你字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此時,倒是她背後的許嫣見機得快,一把將妹妹拉了回來,便上前盈盈施禮:“殿下,小妹太過沒規矩,說話不成體統,還請殿下恕罪!其實一支簪子本沒有什麼,但它是皇后娘娘賜給爺爺的,爺爺給了我們姊妹一人一支珍藏。平日我們也不敢戴,誰知道……”
“姐姐,你和他囉嗦這麼多幹嘛!”許瑤氣沖沖地拉開了許嫣,登時搶過了話頭,“平常這種好東西哪裡輪得到我們姊妹,全都被老頭子的那些姬妾分光了!他眼裡只有那些鶯鶯燕燕,哪裡有我們!要不是爹爹死了,那死老頭會善心大發?今天要是東西丟了,回家之後不知老東西要怎麼折騰我們!總而言之,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旁邊的李敬業和程伯虎終於品出了滋味,對視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敢情這是許敬宗的孫女?好嘛,這個小的實在夠彪悍的,一口一個死老頭,要是許敬宗聽到,非氣炸了肚子不可!本着看好戲的心理,李敬業一把將莫名其妙的薛訥和陸黑拉到了一邊,把大片的地方讓給了那邊橫眉豎眼的兩位。
老頭子——死老頭——老東西……
即使是李賢,此時頭上也是一根根的青筋。他很懷疑,像許瑤這樣的性格,平時在許敬宗面前是什麼樣子的,溫文爾雅作淑女狀?笑話,怎麼可能!再看看旁邊那位姐姐已經是急得直跺腳,他更是覺得有意思,這一雙姊妹花的性子可真是南轅北轍啊!
他也不去看滿臉怒色的許瑤,徑直對許嫣問道:“許大小姐,這路上人來人往難免有匪類,你們兩個出來怎麼連個隨從都不帶?”
“其實……”
“呸,那些下人全都去奉承家裡頭那些大大小小的狐媚子了,誰顧得上跟我們?照着那死老頭的意思,要不是還指望我們能夠換到大堆聘禮,說不定連我們一塊都逐到嶺南去!”
“你住嘴!”
見許瑤愈發口無遮攔,許嫣頓時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喝住了她,眼淚登時簌簌落下。這下子李賢倒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從袖子中掏出手帕遞了過去——自打有了賀蘭煙這個跟屁蟲之後,他就從來沒忘了備一塊帕子,誰知道如今賀蘭煙不在身邊還能派上用場。
許嫣本能地接過,只擦了一下便覺得有些不妥,情不自禁地透過雙手縫隙瞥了李賢一眼,雙頰立刻飛上了兩朵紅雲。好容易壓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她便還回了帕子,又深深施了一禮:“實話不瞞殿下,其實丟失那支簪子的人是我,小妹是怕我回去遭責罵,方纔把她那支給了我。剛剛滿大街找那個小賊,其實也只是抱着萬一的僥倖,畢竟,這金簪價值不菲,大約小賊也將它換了錢。小妹出言無狀,我在這裡代她賠禮了!”
人家好聲好氣地道歉,李賢自然更加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攙扶了一把,卻渾然沒注意自己碰到少女的胳膊時,對方的臉更紅了些。
“我只是和你們開個玩笑而已,剛剛這裡是跑過去兩個賊,還想偷我的東西,結果被我識破抓了個正着,還從身上搜出了這個,只可惜被那兩個傢伙跑了。”李賢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撒起了彌天大謊,又從懷中取出了那支金簪遞了過去,“原物奉還,這樣一來,你們回去就不會有事了。”
許嫣頓時又驚又喜,連忙雙手接過謝了又謝,而旁邊的許瑤卻在那裡嘀咕了兩句,最後在姐姐的強拉之下,方纔不情不願地上前勉強行禮道謝。
鬧過了這麼一陣,李賢方纔向兩姊妹介紹了其他人,就連陸黑也沒有落下。而這個憨厚的漢子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鬧了個大紅臉不說,還險些把兩姊妹搞錯,差點鬧了笑話。而薛訥也不如李敬業程伯虎那般經歷多多,相見的時候也顯得有些木訥,哪裡有當初百步穿楊神箭少年的風采。
兩姊妹拿回了簪子,李敬業便笑嘻嘻地相邀同遊。對於這個提議,許嫣有些猶豫,而許瑤卻表現得很爽快。
“也好,多了你們這些保鏢,再有小賊也不怕了!”
對於李敬業的花花腸子,李賢自然是知之甚深,原本是無可無不可,但聽了這一句差點沒立馬翻白眼。保鏢……這天底下除了他父皇母后,大概誰也沒有這樣的保鏢陣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