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鐵匠的家被人砸了,半夜裡逃了出來。他不敢再回去,因爲那些人惡人恐嚇他,只要看到他的影子再出現在縣城就剁了他的雙腿。
回不去,這天夜裡他只有住關帝廟。走進關帝廟,腳下絆了一下,差點絆倒,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差點就把睡着的人踩着了。
“對不起,我沒踩疼你吧?”霍鐵匠對躺在地上的人說道。
躺着的人沒有聲音回答他。
霍鐵匠蹲下,推了推躺在地上的人:“喂,我沒踩疼你吧?”
躺在地上的人依然沒有聲音回答他。
這時候霍鐵匠才發現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屍體。死者還是經常在城南要飯的小乞丐阿發。昨天阿發還去過霍鐵匠的鐵匠鋪。阿發是去年從外地流浪到縣城的。也許阿發跟霍鐵匠上輩子有緣吧,所以經常都會來霍鐵匠的鐵匠鋪。每次來鐵匠鋪,阿發都會幫霍鐵匠拉一會風箱。前陣子阿發來到鐵匠鋪還說:“鐵匠爺爺,我給你拉一會風箱吧。”
“好嘞。”霍鐵匠很高興。
其實霍鐵匠很喜歡阿發,想留住阿發在自己身邊,可是又怕阿發不願意,看來這事急不來,等機會再跟阿發挑明。所以阿發每次來霍鐵匠這裡霍鐵匠都會讓阿發吃飽了再走。
可是沒想到前陣子還活蹦亂跳的阿發卻死在這關帝廟裡。霍鐵匠真後悔啊,自己怎麼就沒跟阿發說出自己想要阿發做乾兒子的事呢?
“唉,咱爺倆沒那個緣分。”霍鐵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霍鐵匠只能把阿發埋了。他在阿發的墳前坐了很久很久,正要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問道:“這不是霍鐵匠嘛,出什麼事了?”
霍鐵匠擡頭一看,見面前站着兩個人,一個是趙老三,另一個是苟六。
苟六問道:“霍鐵匠,這是怎麼一回事?”
霍鐵匠說他的家被人砸了,無家可歸,想去關帝廟住幾天,哪曉得見阿發死在裡面。
“就是那個小乞丐?”趙老三問道。
霍鐵匠點頭說:“是他。前陣子天這個可憐的孩子還去給我拉了一會風箱,活跳跳的一個孩子啊怎麼就這麼突然死去了。”
“霍鐵匠你別難過,也許這是阿發的宿命吧。”趙老三說。
苟六問:“霍鐵匠,你說你的家讓人砸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跟誰結仇了?”
霍鐵匠拉着苦瓜臉說:“我哪會跟人結仇啊,這輩子我連三歲的孩子都沒有得罪過,別說跟人結仇了。”
苟六望着霍鐵匠:“霍鐵匠,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霍鐵匠嘆着氣,說:“唉,苟六兄弟,有什麼話你就問吧。”
苟六直截了當的說:“霍鐵匠,你怎麼這麼糊塗把妞第嫁給柳雲飛那種人呢?”
霍鐵匠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唉,別說了,丟人啊,丟人啊!”
苟六皺下眉頭:“其實我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可是那頭老驢就不是個好東西。霍鐵匠,我看你的家被人砸的事說不定就是那頭老驢乾的。”
霍鐵匠搖着頭:“不可能的。妞第嫁過去了,他沒有理由這樣做。如果是之前你這話還有些道理。可是現在絕對不可能。”
苟六又說:“我最瞭解那頭老驢,那頭老驢眼角長到頭頂,他是瞧不起窮人的。”
趙老三接話說:“苟六說的沒錯,我也最瞭解柳雲飛那種人。霍鐵匠你仔細地想一想,你這個打鐵的窮岳父住在城裡是不是丟他的老臉?所以......”
霍鐵匠沉思一會:“我老了,也沒什麼用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只要他能好好的對待妞第就行,我死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苟六說:“他能好好的對待妞第就最好不過,就怕妞第過得不開心,過得很痛苦。”
“龔家婆婆說過,妞第嫁過去不會受苦的,還說......”霍鐵匠說到這,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苟六問道:“還說什麼?”
隔了一會,霍鐵匠才接着說下去:“還說,還說我以後也不需要打鐵了,好好的享清福了。可是......”
霍鐵匠說到這又把話嚥了回去,他突然覺得苟六他們說的話似乎有些道理,妞第嫁過去的當天晚上他的家就被人砸了,他沒有得罪誰呀,自己從來不惹是生非,難道真的是柳雲飛讓人乾的?不過霍鐵匠又想,那些天雷虎天天來滋事,也許是雷虎讓人來砸他的家?再想又覺得不可能。雖然雷虎那個人是變態,但絕對沒有人幫他幹這種缺德事,要麼是雷虎親自來惹事。可是那天晚上卻來了一幫子的人,那幫子人個個都窮兇惡極,非常的霸道。
霍鐵匠心裡亂糟糟的,他理不出個頭緒。
苟六說:“龔家婆婆是靠說媒吃飯的,誰知她在那頭老驢那裡得了什麼好處。常言道,媒婆媒婆能講會說,哄得母豬上樹,騙得公雞下河。我看你還是去看看妞第到底過得怎樣吧。”
霍鐵匠面有難色。說實話,他非常掛念妞第,他想去看看妞第,他擔心妞第過得不開心。可是他害怕,他不敢再回到城。
苟六說道:“霍鐵匠你害怕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去打聽一下妞第的情況。”
趙老三接話說:“是呀霍鐵匠,你要是信得過我們倆我們可以幫你去打聽一下妞第的情況。你看怎樣?”
霍鐵匠說:“幾天沒見到妞第,好像是隔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啊,我真的很擔心她。我怕她過得不開心,受委屈。”
“好了,霍鐵匠你等着我們的消息。”苟六望向趙老三,“趙老三,我們去一趟縣城吧。”
“嗯。”趙老三點了點頭。
苟六跟趙老三在縣城遇到張媽。他們跟張媽說起霍鐵匠現在的處境。其實張媽早就知道霍鐵匠的家那天晚上讓人砸了。但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妞第。她還跟妞第說謊,說柳雲飛讓她給霍鐵匠送去了生活費,霍鐵匠在外面過得很開心,如今霍鐵匠享清福了,也不做那些辛苦活路了。妞第還信以爲真。
“霍鐵匠的家已經沒了。”苟六對張媽說,“但是霍鐵匠很擔心妞第,怕妞第過得不開心,讓我們幫他打聽一下妞第的情況。張媽你是老實人,希望你能把妞第的情況告訴我們。”
張媽很同情霍鐵匠父女的處境,因此如實的跟苟六他們說了妞第的情況。
“其實妞第過得很不開心,她就像是柳雲飛籠子裡面的小鳥,日日夜夜被柳雲飛關在房裡,誰都不允許接觸妞第,一天三餐都由我送到妞弟手中。妞第求我放她出來,她想回去看看他的父親,可是我怕我這樣做了自己的飯碗就沒了。柳雲飛那個人不比從前,如今他的眼睛裡好像總是帶着一股殺氣,讓人感到恐懼。哦,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他從鄉下找來了一個叫老八的人,可是那個叫老八的人又突然跑了。這個老八少言寡語,似乎很少跟人說過話。”
“那個叫老八的人什麼時候跑的?”苟六問道。
張媽想了想:“應該是快嘴劉他們把馮興三少爺找回來的當天吧。因爲宅院裡又鬧了鬼,柳雲飛讓馮興三少爺去關帝廟躲幾天,不知爲什麼馮興三少爺又突然犯病了。”
“馮興三少爺去了關帝廟?”苟六問道。
張媽點下頭:“嗯。馮興三少爺的飯是由老八送去的。哦對了,就是給馮興三少爺送飯去關帝廟之後老八就跑了。”
“哦,我明白了。”苟六說了一聲。
“你明白什麼?”張媽問道。
苟六說:“要飯的乞丐阿發死在關帝廟,按霍鐵匠說的情形來看應該是中毒身亡。一定是柳雲飛讓老八把有毒的飯菜送去關帝廟想毒死馮興三少爺,結果飯菜讓小乞丐阿發吃了,所以馮興三少爺見死了人就嚇得又犯病了。”
“你說柳雲飛要毒死馮興三少爺?”張媽很吃驚,“太可怕了。”
趙老三這時說:“張媽,我看柳雲飛那頭老驢就是不想讓霍鐵匠見到妞第,所以讓人砸了霍鐵匠的家。霍鐵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他就這麼一個女兒,現在無家可歸了,我們一定要幫一幫他。”
張媽知道霍鐵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她很同情霍鐵匠現在的處境,可是她覺得自己無能力幫不了霍鐵匠:“你叫我怎麼幫他們呢?你們也跟過馮興三少爺,也知道做下人的規矩。”
苟六說:“ 我知道做下人的規矩。張媽你別緊張,你只要給傳句話就行了。”
“要我給妞第傳句話?”張媽擺着手,“不行不行,要是讓柳雲飛知道他會活剝了我的皮的。”
“你怕什麼?”趙老三說道,“又不是要你去偷去搶,只是傳句話而已。”
“只是傳句話而已,沒要我做別的?”張媽有些半信半疑。
“沒錯,只是傳句話。”苟六說道,“你把霍鐵匠現在的處境悄悄地透露給妞第。如果妞第願意走的話,接下來的事就由我們來做了。”
張媽想了一會:“行,說好了我只是幫傳句話,其他的事都別找我。”
“放心吧。”苟六又提醒張媽:“不過你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不然你就會害死妞第的,懂嗎?”
“嗯,我懂。”張媽點下頭。
張媽回去以後,悄悄地把霍鐵匠現在的處境如實的告訴了妞第。
“張媽你騙我!”妞第叫了起來,“你不是說我爸過得好開心的嗎?”
“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張媽慌忙說,“我不那樣說柳管家會讓我好過嗎?”
“我要見我老爸,張媽我求你了,你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好不好?”
“你別嚷嚷,要是柳管家知道你曉得這件事不但你老爸活不成,你也得死,包括我在內全都得死,懂嗎?”
“我懂,我不嚷了,張媽你說怎麼辦?”
“我問你,你是不是想逃跑,不然柳管家怎麼把你關起來?”
“我也不知道。哦,也許是因爲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他打開了地窖讓我看了藏着很多的金銀財寶,早晨醒來他趕緊又打開了地窖看了一遍,問我昨天晚夜是不是看到了地窖裡的東西。我說又是他讓我去看的。他的臉色沉了下來,說了一句,把嘴閉緊了,不然要割了我的舌頭。”
“你說他房間的地窖裡藏着很多的金銀財寶?”
“嗯。”妞第點下頭,“張媽,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不然那個老東西會弄死我的。”
“妞第,我不能放你出去,我放你出去柳管家也會弄死我的。”
“張媽,我求你了。”
“不行。不過......”
“不過什麼,張媽你快說呀,你要金銀財寶是嗎?只要你放我出去,地窖裡的金銀財寶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我想要我這條老命,我不想死。如果你也不想死的話,就別嚷嚷,我可以把你的處境告訴霍鐵匠,讓霍鐵匠找人來救你。”
“行,我聽你的,你讓我老爸快點找人來救我啊。”
“張媽,你在幹什麼?”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柳雲飛向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