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大院回來的時候,快嘴劉在巷子口遇到江二嬸子。江二嬸子是從孃家回來,她去酒坊給江二買酒的時候才聽說老夫人差點被馮興勒死的事情。她問快嘴劉這件事是否屬實。快嘴劉告訴她自己剛從秦家大院回來,秦家大院的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江二嬸子嘆口氣:“馮興太不像話,幹出這種大義不道的事,老夫人對他那麼好,就像自己親生的兒子啊。”
快嘴劉說:“老夫人雖然對他好,可是人起了貪婪之心什麼親情都不會顧了,都沒有了。”
“怎麼回事?”江二嬸子問道。
快嘴劉回答說:“因爲馮興聽說秦家藏着一顆夜明珠,所以打起夜明珠的注意。因此那天晚上摸進老夫人的房間,要老夫人交出夜明珠。老夫人說,其實她們秦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夜明珠。馮興不信,非要老夫人把夜明珠交出來,不然就勒死老夫人。”
江二嬸子說:“秦老夫人是一個很有威望的女人,她說一無二沒有人不敢不聽她的。可是沒想到她們家竟出了這種事情,馮興敢對她下毒手,看來秦家的氣數也許快要盡了呀。”
說話間,江二跑了過來。
“我說你跑去縣城買酒啦,原來是跟快嘴劉在聊天呀。”江二急火火的說道。
快嘴劉說:“哎呦呦,我說江二哥呀,我跟江二嫂子還沒說上兩句話你就追來了,幸好江二嫂子沒說你的怪話,不然可要挨雷錘殺嘍。”
江二笑下說:“你嫂子知道你江二哥雷錘殺的厲害,她哪敢說你江二哥的怪話呢。”
快嘴劉呵呵的笑着說:“我知道你江二哥心疼老婆,說句笑吧,你哪捨得打老婆呢。”
江二嬸子說道:“他捨不得啊,你不知道,他發起火來那張臉就像雷打一樣,我是不愛作聲罷了。”
快嘴劉哈哈的笑起來:“哈哈哈,我纔不信,人家江二哥的脾氣那麼好,從來都沒見你們倆吵過架,我家徐桂那種悶悶雞婆的人發起脾氣來那才叫做雷打一樣。”
江二嬸子說:“快嘴劉你別說徐桂的不是,其實在西瓜灣誰都知道徐桂不但老實,而且脾氣第一好,也是第一個會心疼老婆的男人。”
“就是就是,”江二說道,“徐桂在西瓜灣脾氣第一好,對你快嘴劉是百依百順,最心疼老婆了,你快嘴劉好福氣。”
“你們兩個人一個鼻孔出氣,夫唱婦隨呀。”
“不跟你快嘴劉說了,”江二嬸子挑了快嘴劉一眼,“等會飯菜涼了你江二哥又會拿我來出氣的。走了。”
說畢,江二嫂子跟江二叔回去了。
再說,阿霞大少奶奶送走快嘴劉,二少奶奶走過來對她說:“大少奶奶,剛纔那個人好像是快嘴劉吧。”
“沒錯,是她。”阿霞大少奶奶回答道,“她是來看老夫人的。剛纔我跟快嘴聊了一陣子。唉,想着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我想我們是不是該上南峰寺去拜拜菩薩了?”
“其實我也有這個想法,家裡太不安寧了,上南峰寺燒香拜佛,求求菩薩保佑,聽說南峰寺的菩薩挺靈的。”
“你有這份心那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行。”
第二天,阿霞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二丫頭,一行三個人一大早就往南峰寺趕去。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聊着。
“大少奶奶你得提醒母親,”二少奶奶說道,“母親那個人太心軟,說不定她會把馮興那個狗東西從警察局裡撈出來的。”
隔了好久,阿霞大少奶奶才說了一聲:“其實母親很難做人。”
二少奶奶立刻尖着嗓子說:“ 大少奶奶你這樣想總有一天要吃大虧的。我說過馮興是一隻狼,是狼就會吃人。他犯的事情還少嗎?他早就該遭雷劈了。”
“這些事情母親會有自己的主張,我看用不着我們這些晚輩去摻和,否則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大少奶奶,你叫我怎樣說你,你跟大少爺一樣就知道做老好人,怕得罪馮興。我告訴你,一旦讓馮興從警察局出來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你明白嗎?”
“二少奶奶,你說的是有道理。可是......”
“我說的當然有道理。如果讓馮興出來我們肯定沒有安寧的日子。可是我的話母親聽不進去。大少奶奶,爲了大家的安寧,只有你去跟母親說,母親一定會聽得進你說的話的。”
阿霞大少奶奶當然知道二少奶奶說的在理,但是她就是不忍心看到年紀輕輕的馮興坐大牢。她希望馮興能夠改過自新,做一個實實在在的男子漢大丈夫,娶妻生子,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而不是把馮興打下十八層地獄,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二少奶奶,你讓我想一想行嗎?”
“還想什麼?你的話母親一定會聽得進去的。”
“好吧,回去以後我跟母親說就是。”
從南峰寺回來,阿霞大少奶奶一直在沉思着二少奶奶說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跟秦老夫人說。
然而這時候秦老夫人卻來找她。因爲秦老夫人也一直在考慮該不該去警察局保馮興出來。
阿霞大少奶奶見秦老夫人進來,趕緊站起:“母親,您坐。”
“好。”秦老夫人在阿霞大少奶奶對面坐下,望下阿霞大少奶奶:“你也坐吧。”
“是,母親。”阿霞大少奶奶恭恭敬敬的坐回原來的位置。
“阿霞,聽說你跟二少奶奶上南峰寺拜菩薩了?”
“是的,母親。”阿霞大少奶奶回答道。
秦老夫人望着阿霞大少奶奶:“拜菩薩就好,菩薩會保佑我們全家平安的。爲人在世要信佛,不信佛者枉爲人。菩薩救苦救難,造福人間。我們信菩薩,那就該有一顆寬厚仁慈的心。阿霞你說是嗎?”
“母親說的即是。”
“阿霞啊,你是在順着母親。”
“我不是,是出自內心的話。”
“母親相信。不過母親現在有一個問題擾得心裡很煩亂,母親想聽聽你的意見。”
“母親是說馮興的事嗎?”
“正是這件事。本來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可是二少奶奶又去報案,現在馮興被關在警察局。你說母親該怎麼辦?母親能裝着什麼都不知道,不聞不問嗎?可是母親於心不忍啊。馮興畢竟從小就在我們這個家裡長大。他是有錯,可是他已經知錯了。有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我想我們原諒他,伸出手來挽救他,給他重新做人的機會纔是最理智的做法,一棍子把人打死是不是太殘忍了?”
“母親,您說的在理。不過二少奶奶去報案也是爲了這個家的安危。她怕馮興賊心不死,更可怕的是現在馮興跟黃黑子混在一起了。”
“是啊,問題就出在他跟黃黑子攪在一起。現在母親被這件事弄得心神不寧。他走上今天這條道都是因爲母親的過錯。”
“母親您不要自責。其實誰也不知道他會變成這樣。”
“母親從小慣壞了他,什麼都依着他,沒有把他教育好,纔有了今天這個結果。這都是母親的過錯。現在想起來是一件很後悔的事。是母親毀了他啊!現在只要他能夠改過,賠上母親這條老命,母親也心甘情願的。”
......
這天晚上秦老夫人失眠了。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馮興剛剛來到秦家大院的那一幕。那天一個穿着長長的破棉襖,身材瘦小的陌生娃娃突然出現在門外,兩隻小眼睛帶着飢餓的神情往院子裡張望着。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從哪裡來的?”她從院子裡走出來問道。
娃娃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不哭不哭,你一定餓壞了,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娃娃搖着頭。
“渴了是嗎?”她又問道。
娃娃還是搖頭。
“怎麼啦?”她又問了一句。
娃娃哭着說,他是從鳳村來的,是來找姑姑的。
“你是從鳳村過來的?你阿爸叫什麼名字?”
娃娃說他父親叫馮老栓。
秦老夫人明白了,眼前的娃娃是她遠房兄弟馮老栓的兒子。
“孩子啊,我就是你要找的姑姑秦老夫人啊!”
“姑姑!——”孩子一頭扎進她的懷裡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以後你就跟着姑姑吧。”
從那以後這個苦命的孩子就一直留在她身邊,她希望他快快的長大,回去重新撐起那個沒落的家。然而如今長大的他卻讓她心寒,讓她痛心,讓她遺憾。
想着這些事秦老夫人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