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天白日的,怎麼林瑛嵐也開始做夢了?要她寧溫雲背叛無憂而助她?除非她能等到猴年馬月!
凰翊宮外的天還是那麼藍,卻盪漾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周圍好像寂靜了不少,仿若連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寧溫雲只當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地吃起了糕點。
看到糕點,她不免想起昨日的糕點中毒,隨即溫然一笑,打破了現下的僵局,“昨日本宮的糕點中,突然多了一點落胎藥,子衿貴妃想必有所耳聞吧?”
她的消息一向靈通,卻也似乎對此事毫不所知,只惑然道,“按着薇貴妃所說,貴妃一日三餐吃了什麼、一天如了幾次茅廁,本宮都要有所耳聞了?本宮可不似晟妃,如此關心你!”
這話說的,話裡有話呀!
是想離間她與柳木槿,還是實指柳木槿關心她?
都說孕中多思,寧溫雲這才意識到,忙中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也不欲與她多說,下逐客令道,“子衿貴妃若是沒什麼事,便回東殿去吧,本宮喝安胎藥的時間到了。”
忽而感覺到體內真氣的紊亂,無憂只覺提起的真氣,有點落下的趨勢,忙福身道,“薇貴妃、子衿貴妃、瀟充儀,妾身府中尚有事務處理,便先行一步了,三位慢聊。”
說罷,無憂便快步出了凰翊宮,直往最近的西門而去,哪知路過一條小徑,便成了原本的樣子,又如昨日一般昏昏欲睡。
難道是昨日的藥性太強?玉玲瓏不是替她解了藥性麼?她方纔也沒亂吃什麼,連茶也沒敢喝,怎麼還是中招了?
既然與昨日症狀相同,那麼定是凰翊宮染上的,難道那種藥可以用於焚香?或是那藥有外敷的作用,在她的座位上擦上一點,便可以讓她中招?
想來想去,都似乎不利於寧溫雲,這是落胎的藥,顯然對方是衝着寧溫雲的帝姬來的。
看來這深宮之中,還真是不能太耀眼,不然被誰坑害了都還全然不知。
現下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趕回去救寧溫雲,那樣便會被她們發現她的身份;二是回府請玉玲瓏幫忙解治,但若來不及返回,寧溫雲恐怕又要小產失子。
她已經對不起過她一次,怎麼能讓她再次承受失去孩兒的痛苦?
想至此處,無憂便直折回了凰翊宮,幸而走得不遠,宮中許多宮人也不認得她,便都沒引起懷疑。
很快到了西殿,林瑛嵐與樑珊採已然離開,只留寧溫雲與一殿宮人。
看着昏昏欲倒的無憂,寧溫雲着實一驚,下意識心虛地看了看周圍的宮婢,好似她們都不認得無憂,便只自若道,“你們都退下吧,這位姑娘到來之事,本宮若從他人口中聽到一點風聲,西殿在場宮人,皆去給先帝爺陪葬!”說罷,向卉珍道,“將他們的名兒都記下來。”
聽得卉珍應聲,寧溫雲便扶着去了內殿,正碰上經過內殿的姚汀茹和何福,他們手中執着這個月宮中開銷的賬目,像是前來與寧溫雲彙報的。
他們曾是芙蓉園的管家,替無憂協管太子府家事,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無憂,表現亦如寧溫雲,驚詫不已。
一年前無憂離開,他們乃是陶溫爾派給她的忠僕,自然誓死不侍其他主子,若不是看在寧溫雲是他們主子的好友,他們早就自刎示忠了
。
寧溫雲隨即做出噓聲的動作,“是不是要彙報九宮之事?且進內殿說話罷!”說話間,姚汀茹已經伸手扶住了無憂。
此時的無憂,已然半昏過去,這回似乎沒有上回那麼令人昏昏欲睡,反而落胎藥的劑量多了一些。這就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落胎計劃,一點點地加重落胎的劑量,好達到對方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福的雙眼滿是擔憂,細心地先一步掀開被子,讓無憂平躺於牀,再慢慢蓋上,“娘娘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回宮了?是聽說了廢后一事麼?”
姚汀茹亦是憂心忡忡,“這宮裡是非甚多,娘娘回來實在無益,還請貴妃娘娘送娘娘出宮吧!”
他們也算是忠僕,但無憂是琳荌之事,絕不能向他們透露一點。寧溫雲只柔然替無憂蓋好被子,輕聲道,“無憂正有廢后之意,這便是她回來的目的。只是於這深宮,她到底資歷尚淺,其中太后、太妃、皇妃等爭鬥得厲害,本宮知道她亦是難以招架。無憂回宮一事,切不可泄露一二,本宮自會想辦法送她出宮的。”
看到無憂,姚汀茹便不禁想起昔日她離府,她知曉龍曦辰對她的所作所爲,心中仍是心疼心痛,“爲着那段感情,娘娘受了許多苦。許是奴婢太過感傷,竟不禁想到娘娘昔日小產。”
美兮之事,更是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寧溫雲只是漠然,“無憂昔日小產失子,皆是陳夫人與子衿貴妃所害,本宮定會爲她報仇!”
看着她靜靜躺在牀上睡去,何福不免心疼,其實相處了那麼久,他早將無憂當做了自己的女兒,不知不覺地就生出了幾分親情,“娘娘怎的暈倒了?難道是昔日小產,還傷着身子麼?”
被他的話逗得一笑,姚汀茹埋怨笑道,“就你烏鴉嘴!哪有人小產失子,一年還不見好的?”
寧溫雲也隨即開玩笑起來,“真是該打、該打,若真被你這烏鴉嘴說中了,只怕不用本宮動手,皇上就要御駕親臨,找你算賬了!”
如是這樣聊了一會兒,姚汀茹便開始彙報九宮適宜。寧溫雲管家當面比無憂有天賦些,畢竟在黎王府經過專業的訓練,他們只是負責整合九宮事宜,實際做主與處理,皆由寧溫雲負責。
也不知過多久,無憂便幽幽睜開雙眼,看看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微有愣滯,這才意識到自己昏迷了多時。
見她醒了,姚汀茹忙奉了茶上去,“娘娘醒了?貴妃娘娘去九宮商會事宜了,請娘娘於凰翊宮中等待。”
“汀茹……”見到許久不見的她,無憂不禁噤聲,“叫你入宮伴溫雲,可苦了你了。”
她只是如舊親和的笑意,“娘娘若是這樣說,便是與奴婢見外了。奴婢記得娘娘曾經說過,咱們既是主僕,亦是親人,親人之間沒有苦不苦,只有樂否樂。”
何福上前,立時跪倒,“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他的語氣是激昂的,伴着點點重逢的悲喜交加,聽得無憂一陣心疼,忙下牀扶起他,“剛說了是親人,何福你又多禮了?”
何福笑了笑,“娘娘一走便是一年,今日得以相見,奴才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便只好給娘娘行個大禮了。”
也怪不得他,畢竟是大齊人士,深受着大齊尊卑有別的等級制度影響,對主僕之間有着很強的
觀念。
無憂溫然一笑,帶着幾分重逢的感動,慰問道,“你們在這過得可好?溫雲待你們如何?其他人有無爲難你們?”
姚汀茹微微一笑,淺淺咧開嘴角,“勞娘娘掛心,奴婢與何福過得很好。貴妃娘娘雖身份尊貴,可私底下卻是沒什麼架子,待我們就同親人一般。有貴妃娘娘護着,自然也就沒人敢爲難我們了。”
看到他們臉上的笑意,並沒有什麼苦楚,便是生活的好的最佳證據。看來讓他們待在深宮,是當時最明智的選擇,寧溫雲顯然比她好伺候多了。
忽而想起自己的來因,無憂忙抓住姚汀茹的手,“汀茹,你讓溫雲萬萬小心,有人要害她腹中之子。也不知那人用了什麼落胎藥,一旦進入身子,便是百般的睏倦無力,我猜,那是能滑胎於無形的藥物,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藥!”
若換了以前,她定然知曉這種類似毒術藥的藥物,可現下毒術初學,一時也判別不出那藥的種類和特性。
姚汀茹一驚,“娘娘可是聽了什麼人的言語,說要毒害貴妃腹中之子?”
這讓她怎麼說呢?總不能照實說那藥害得她真氣全無、易容術不得吧?
既然她已經找了理由,無憂便也順坡下滑道,“確然,我是聽幾位宮人所說,甚是面生,固不知其幕後之人,不過我猜想,也總不過是后妃了。”
聽她這麼一說,姚汀茹與何福立馬警覺起來,請了李太醫來,仔細檢查着西殿各處,終是在香爐中,發現了一味落胎的香藥。
因着李太醫昨日才見過那藥,因此一眼便可以辨出。
如此,姚汀茹便讓人查了調香和添香的宮人,皆是西殿的老宮婢,忠心耿耿之人。
既是忠心耿耿,又怎麼會在香爐中下藥呢?
經無憂分析,那藥藥性極快,若是她等待期間便已然焚化,那她不可能還安然坐在那兒。唯一的解釋便是,藥是在林瑛嵐來時,趁着寧溫雲不備,下入香爐的。
原來林瑛嵐來此,並不真是爲了聯合寧溫雲,而是爲了給幕後之人以可乘之機!她早該想到林瑛嵐沒有那麼愚鈍,竟傻乎乎地跑來,要與寧溫雲合作?
那麼這位幕後之人會是誰呢?無憂細細想着,宮中衆多嬪妃,她諸多皆不熟識。以她的判斷,熟識的幾個妃嬪,除了貞紫萱,皆不至於此。
貞紫萱......還記得上一回溫雲失子,便就是她的人下的毒,若沒有林瑛嵐與無憂的包庇,她根本不可能矇混過關,幸運地活到今日。
原還懷疑是她,卻聽說她近日回門了,是貞家的急招,連太后壽辰都沒能出席,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怪不得林瑛嵐身邊少了她、多了個樑珊採!
既然不是她,那便是樑珊採了?可她看起來像個聰明人,又是中書令嫡長女,她若想對付寧溫雲,還用得着耍這種陰招?還是她忌憚寧立庚與大齊的聯繫?
經章太醫診實,寧溫雲腹中之子乃是帝姬,帝姬不過是做和親之用,她何必爲了一個帝姬,冒這樣大的風險?她大可聯合前朝,也總比這種陰招要妥當許多。
昔日害得寧溫雲失子,無憂已是滿心的悔恨,現下她豈能容忍此事?遂令姚汀茹,列出後宮諸妃的名單,此事她定要查個一清二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