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經過了漫長的鬥爭,身子猶如被巨石壓住一般難以動彈。無憂輕皺了皺眉,越是想要睜眼,便覺雙眼越是劇痛。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堅持要清醒過來,畢竟她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她腹中的孩兒。龍曦辰說過不許它有事,她便要拼死護之。
明明腦子是清醒的,雙眼卻是怎麼也睜不開,想要開口說句話,亦是有心無力。
雙脣就像是被漿糊粘住一般,越是想要掙脫,便越是粘得牢固。
這是怎麼回事?這便是傳說中的植物人麼?
悠然聽到不遠處的歌聲,無憂記得那首曲子,便是龍曦辰彈與她聽的那首,怎麼有人爲他填了詞麼?真是好聽,若是龍曦辰能聽到,一定也欣悅。
無憂心下漫念着,忽而一陣激靈,彷彿聽到了溫繯若的聲音,還有章太醫、嚴蕙芳的聲音,他們商量着要殺了她的孩子。
那可是皇家的血脈,溫繯若有幾個膽子,竟也敢殘害麼?
沁寒他們去哪兒了?被溫繯若趕出去了嗎?他們會找龍曦辰來救她嗎?
小腹處驟然傳來劇痛,只一瞬便讓無憂抓狂地喊了出來,一下便從牀上坐起。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粘着漿糊的雙脣,終於掙脫開束縛,歇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句。
壓抑一下得到了釋放,無憂累得軟在牀上,上身倚靠着內牆,放空了雙眼,疲累地喘起氣來。
身旁忽而傳來一絲暖意,繼而便是一句溫柔的關心之語,“寶,你終於醒了!身子可已好了些許?哪裡還不舒服麼?”
這才注意到身邊只有龍曦辰,想起方纔的夢境,不禁抽泣起來,小鳥依人般躲進了他的懷中,“茫茫,有人要傷害我們的孩子!”
聽得她的哀聲痛哭,龍曦辰更是愧疚,忙回抱住她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沒人敢傷害咱們的孩子。”
汀怡聞聲而來,正好撞見兩人抱在一起,慌忙地別過身子,“侯爺,娘娘醒後便要服用安胎藥了。”
“對對對!”龍曦辰這纔想起,“我這就去準備安胎藥!”
無憂昏迷了整整三天,幾乎滴水未進,看着龍曦辰離開,她才感覺到自己乾澀的雙脣,和早已咕咕叫的肚子。
沁寒與襄伶將一早準備好的膳食熱了一下,然後端來了翠雲軒。
半月來一直住在昭儀殿,驟然回了翠雲軒,她都有些不適應了。一邊填飽肚子,一邊細細看着屋子裡擺設,似乎多了一架琴,像是先前龍君曜賞賜給她的——鳳吟琴。
“鳳吟琴不是一直存在倉庫嗎?怎的突然搬出來了?”無憂盯着鳳吟琴,琴身一塵不染,像是每天都會擦拭一般,有一根琴絃好像是後補上去的,與其他琴絃不盡相同。
戚藝善看了看鳳吟琴,哀了一聲,“是侯爺搬出來的,他進不得昭儀殿,便終日彈琴思念娘娘。侯爺說,這是娘娘的琴,他彈只有娘娘能懂的曲子,希望娘娘能聽到他的相思。”
怪不得她會夢到那首曲子,許是他們真的心有靈
犀吧!
“姑姑,本宮是不是病了許久?可是風寒?這次似乎格外難受。”無憂捂了捂仍然脹痛的小腹,擔憂地問道,“孩子沒事吧?”
戚藝善抿脣一笑,眼中盡是溫柔,“主子放心吧,腹中孩兒並無大礙。林郎中用藥極是謹慎,腹痛是正常現象,只要飽食一頓即可恢復了。至於什麼病……”說着,看了看一旁的汀怡。
汀怡應了眼神,上前回話,“回娘娘的話,許是在金國時的最後一次風寒,因着久久沒有治癒,致您患上了寒症。”
寒症……無憂揚眸,她還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風寒,那是爲了傳染給龍千墨,故意所患的。因着時間緊迫,那次風寒尚未治癒,她便上了前線。
十天的戰事下來,天寒地凍,許多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她?再加上她本就孱弱,患上寒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聽說這寒症,並沒有根治的辦法。”無憂滿目憂慮,“可會遺傳給孩兒?”
戚藝善笑道,“這一點主子可以放心。蕪妃也患有寒症,而她的孩兒卻身子康健,可見這寒症是不會遺傳的。”
在北魏,寒症的病例萬分之一,所以無從研究治癒方法。大齊比北魏要暖和許多,更是一個寒症的病例都沒有,其他國家亦是少之又少。
唯有金國病例許多,不過人人都對病症默不作聲,即便是患了,也不會研究。於是,這病就成了不治之症。
“林郎中說有信心研製寒症的解藥,”戚藝善慢條斯理地替無憂夾了菜,“主子不必太過擔心,奴婢等都相信林郎中的醫術。”
飽餐過後,小腹果然不再脹痛了。
龍曦辰緊接着送上了親手熬製的安胎藥,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靜。
龍君曜的摺子總算是批下來了:允許龍曦辰幽居金國,另立龍黎軒爲儲君。
這是龍黎軒努力爭取來的,他實在爲自己的二哥打抱不平。只有做了皇帝,才能替龍千墨洗刷冤屈,才能讓他重新歸入皇家宗祠。
更是爲了無憂,即便她助紂爲虐,幫着龍曦辰強奪金國,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喜歡她,且經過時間的打磨,這種喜歡和心動,已經漸入他心,吞噬了他整個心臟。現在的他,除了想得到無憂,便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了!
龍空名早已放棄儲君的爭奪,龍千墨已經薨世,若是立長,儲君之位無疑就是龍曦辰了。
若是龍曦辰繼位,他便永遠不可能得到無憂,他豈能讓這種悲劇發生?況且龍曦辰還答應過他,要主動把無憂讓給他的。
無憂失蹤的這一年來,他都在努力博得龍君曜的歡心,想成爲他心中的儲君人選。
經過年餘的鋪墊,再加上他本身的潛力,很快便獲得了龍君曜的親淶,終於在龍曦辰的摺子批下後,他成了太子,只是還沒有正式受封,尚還不做數。
受封的日子暫且定在一月後的黃道吉日,這還沒正式成爲儲君,便有幾個識相的大臣開始巴結,一口一個太子爺地叫着。
以往他都是聽
其他人如此稱呼龍曦辰,現下驟然成了自己,竟有些不自在了,不過爲了無憂,不自在也是值得的!
“行李都開始準備了,後日一早咱們便出發去大齊,先去看看岳父,再回金國定居。”龍曦辰說得津津有味,像是嚐到了一道美味的佳餚一般,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無憂輕撫了撫肚子,含笑道,“還有幾天就過頭三月了,你也不等等麼?這麼心急要離開做什麼?”
看着她微有變化的小腹,龍曦辰下意識地上手摸了摸,柔聲道,“大齊更暖和些,也適合養胎,咱們早些去也好,順便在那兒住上月餘,好好陪陪岳父。”
無憂抿脣一笑,話鋒一轉道,“聽說大皇子也被封了侯?”
龍曦辰點頭而笑,“是呀,還賜了封地,只是離北魏甚遠,是一個叫越的國家。原是莊敬皇后孃家的封地,現下首領沒了,大皇兄又是莊敬皇后唯一的兒子,自然就賜給他了。”
原來是越國。幾年前,無憂去過那個國家。它雖是北魏管轄,卻是大齊境內的,離大齊京城亦是甚遠,更別說是離北魏了。
賜了那麼遠的封地給他,跟發配邊疆也沒什麼區別了。看來龍君曜是要爲龍黎軒開路,以免有人做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龍空名被賜了什麼封地,也不關她的事,遂轉言道,“既然後日一早出發,那今日和明日,咱們要做些什麼?”
看她一臉的玩意,龍曦辰寵溺一笑,語氣帶着幾分責備,“當然是安心養胎啦,還能做些什麼?這還沒過頭三月呢,你要耐着性子好好養着!”
“可人家想玩嘛!”無憂嘟着嘴巴,指了指肚子,俏皮道,“這是咱們的孩子說的。”
龍曦辰也不理會,故意轉移話題道,“說到孩子,咱們還沒給他取名呢。”
說起名字,便想到了性別,無憂試探地問道,“你想我生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龍曦辰伸手摟住她,玩味地笑笑,“男孩女孩我都想,你乾脆生個龍鳳雙娃。”
“我哪有這麼厲害?”無憂羞得別過頭,暗暗笑笑,“我知道你們北魏都喜歡男孩兒,可萬一我生個女孩......”
她還沒說完,他便接上了話,“是女孩最好,府裡已經有兩個男孩了,實在夠了。女孩漂亮孝順,我正缺個女兒呢!”
無憂掩嘴一笑,“那你便給女兒取個名字好了。”
“你就知道是女兒?”雖是嘴上說要女兒,心上還是不服氣地問道,“萬一是個兒子呢?應該把兒子的名字也取好。就算這胎不是兒子,咱們還有下一胎、下下胎......”
被他說得一羞,“那是以後的事,現下我就要個女兒的名。”
“那好吧。”他自懷中拿出一張早已寫好的紙,上面寫着“龍美兮”三字,解說道,“《鳳求凰琴歌》中寫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希望咱們的女兒,也能如詩中所言,成爲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無憂深深一笑,並不表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