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樂起,湘君與桂芝攜衆舞伶,登臺獻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湘桂在中間,妧妧折腰,毣毣旋轉,宛若兩隻振翅欲飛的天鵝,飛舞於雲端。世人譽之爲——洛府雙壁。
在一衆小舞伶中,吟環與海沁非常出衆,假以時日,定能脫穎而出,成爲下一對領舞大優。
“柳小姐,請隨我來後臺,有事相勞。”湘君的近身侍婢玉姜,忽然來傳。
去了後臺才知,人家不是有事相勞,而是審訊犯人。湘君登臺前,將頸上項鍊摘下來擱在妝鏡臺,這條美玉海棠項鍊,她視若珍寶,從不離身,不曾想今天剛摘下來,轉眼兒就不見了。
“我一直在收禮處,沒來過後臺,不知內情。”我澄清。
“哈哈,”耳邊立即響起一陣詭異的笑聲,崔豔豔威風凜凜的跳出來,痛斥:“你是什麼人,是什麼貨色,在場的心知肚明!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不解其意,但瞧她趾高氣揚的神色,似勝券在握。
崔豔豔擰着一個小丫頭上來,小丫頭怯生生的說:“奴婢在席間,親眼目睹柳小姐離開了一會,還不止一會呢,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正是朝着後臺這個方向,神情還慌里慌張的,好像做了壞事,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諸位都聽見了?她必是趁人不備,摸入後臺,將項鍊盜走!”袁寧君時不時添油加醋。
我離開的那會,正是去淨手的那會兒,雖撞見過來五子三人,但礙於不小心聽到其秘事,已不能將之宣來作爲人證!
崔豔豔見此,指使幾個奴才衝上來將我摁在地上,上下其手的搜身,我拼死抵抗,疼的嗷嗷叫,這哪裡的搜身,分明是施暴!我一口咬住其中一人的胳膊,狠狠去咬,那人吃痛,甩開手一陣哀嚎,另一個也被我一腳踹開,我束好不整的衣衫,怒吼道:“都滾開!”
少頃,倚翠姐姐風風火火的趕來,威嚴鶴立,“僅憑一個丫頭的片面之詞,就斷定驀秋偷盜,湘君,你何時變得如此糊塗?”
湘君滿面漲紅,賠笑而道:“既有人指證,我不過例行公事。”
“既要搜身,不妨將每個人都搜一遍,排除嫌疑,公平起見!”
桂芝聽此,親自下堂調解,“此事或只是誤會,剛剛不也沒從驀秋妹妹身上,搜出項鍊麼?俗話說,破財消災,今日大喜之日,別叫人看了笑話!都散了吧!”
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如此無稽之談,竟也有人相信!無人之處,我黯然落淚。
“瞧你,臉蛋也哭花了,脖子也被抓紅了,這兒,還流血了!”倚翠姐姐的嗓音宛若天籟。
水中,依稀映出倒影,脖子、肩膀、手臂,滿是鮮紅的血印子,這都是那起小人幹得好事!
此時,假山後驟然蹦出一個人影,“若不及時處理,極有可能留疤!”
我唬了一跳,慌忙後退,合上衣襟,理好衣領,生怕失了體面。
“在下公子獻,在此醒酒,多有冒昧!我新得一種舒痕藥,對舒緩疤痕有奇效,請試一用!”
他微微低頭,目不斜視,頗有君子遺風,接過藥塗在膚上,果然清涼舒適。
“多謝。”我略施一禮,走去僻靜處塗藥,傍晚的涼風徐徐拂過,卻意外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聲音……
紅牆之內,依稀有女子嚶嚶吟吟的低喘,香豔風流,入骨嬌媚,令人軀體一震,骨頭一酥。
我輕步移近,只聽一個女子在嗲聲嗲氣的嬌嗔,“你到底什麼時候娶人家過門?人家等得頭髮都白了!”
“今晚回府,我就奏明高堂,操辦婚事娶你過門兒!”
“就怕你是嘴上答應,快活完了就把這事忘了!”
“誰若騙你,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兩人猶在你儂我儂的,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靜聽其聲。又膩歪了半晌,才見二人開門出來,一見四下無人,即相擁而進難捨難分。
隔着層層密密麻麻的薔薇花枝,我看清,二人正是方纔在人前頻頻傳情的劉煬禾與周習邦!
那劉煬禾面色潮紅,本就低的領口又低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豐腴,髮髻歪亂,一看就是胡亂扎得,而周習邦,衣帶鬆垮,腳下一片虛浮,頗有心滿意足之色。
我暗自驚心,剛纔他們,必是在……
“從今往後,人家謝絕一切活動,只一心一意等着做周夫人,人家對你情深義重,你也要信守承諾!”劉煬禾嬌滴滴的。
我聽在耳邊,狐疑在心,我沒聽錯吧?這還是她麼?怎突然變成無知女孩?難道她真的相信,失身於人,即會娶你爲妻?
一直到他們走出老遠,我纔敢從牆後出來,好險,幸虧沒被發現,否則,她一定不會留我!她千辛萬苦想抓的秘密,卻被我抓住了,看來,真正用硃砂筆點守宮砂的人,是她。
今日既讓我也發現了你的秘密,你若不咄咄逼人,我誓不會張揚出去,只怕你不會輕輕鬆鬆的放過我……
回到宴席,只見許多女孩都不見了,我淡淡哂笑,能確切的挖掘某人的秘密,此行總算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