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排排站
“誰?”阮綿綿心裡一緊,幾乎就要轉過頭去,還好立刻被理智佔據,見向巧依和二丫都驚訝地想張望,立刻疾聲道,“大家都別動,不要打草驚蛇”
向巧依和二丫被她低聲一喝,硬生生地都忍了下來,保持原來的姿勢。
“春草,你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人長什麼樣?”
“是。”春草描繪了一下那人的模樣,然後道,“買辟邪符的時候,我就看到過這個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奴婢想着今天街上這麼多人,咱們四個又都是女子,怕是被小偷盯上了,就多留兩個心眼。不過可能是因爲大威在的緣故,那個人一直都沒敢靠近,後來我們進了茶館就沒再看到他,沒想到這會兒他又跟了來。而且他雙手空空的,根本就不像是來買東西的,還老望着咱們這邊。”
想到花樣小受這些天一直沒動靜,還曾開玩笑地說在派人記錄她的一言一行,阮綿綿自是不免聯想到他,便道:“我知道了,春草二丫,你們還是假裝繼續談笑,不要讓他看出什麼樣子來,我自有主意。”
春草機靈,扯了面有餘驚的二丫的手故意東拉西扯。
和阮綿綿同坐一邊,背對着跟蹤者的向巧依卻十分緊張:“綿綿,咱們不會真被賊盯上了吧?”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阮綿綿撫摸着大威的耳朵,想着左家橋大大街小巷幾乎都沒有什麼僻靜的地方,自家那邊卻是比這邊清淨許多,便吩咐船家出城之後就改航去溜水橋。
等到了前方轉彎,阮綿綿假裝指着一棟河道旁的屋舍同向巧依說話,暗中卻趁機迅速地望了一眼後頭,果然看見一個樣貌有點小清秀的年輕男子正盯着自己,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掃,立時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這個人,好像有點兒眼熟
阮綿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努力地在腦中過濾這段時間來認識的人,尤其是花樣小受幾次派人送東西過來的那幾個,可全都不是。難道是這身體原主以前認識的?也不對呀,要是這樣的話,她的腦海裡應該會浮現出更多相關記憶的。
驀地,一道靈光閃過,阮綿綿忽然想起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的這個人
致遠齋是了,就是在致遠齋記得那天華安帶她去致遠齋的時候,就是這個人端水上來的。之所以還有點印象,是因爲她當時習慣性地笑着對他說了聲謝謝,他的表情卻很不自然好像誠惶誠恐似地。
竟然是華安的人想起對於華安那日行爲的種種疑惑,還有他後來的不請自來,阮綿綿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
“綿綿,你認識這個人嗎?”向巧依也在皺眉,“我好像也見過這個人。”
阮綿綿訝然:“你也見過?什麼時候?”
向巧依回憶道:“一次是你手上住在客棧裡那一次,我去給你送湯,見他在門口徘徊。第二次是你回我家那天,在左家橋見的,我當時也沒注意。”
這麼說,華安一直派人在監視她了?阮綿綿的心一沉。
“綿綿,這個人到底是誰呀?”
阮綿綿晃過神來,衝她安慰地一笑:“放心吧,巧依姐,沒事的,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不會是經常給你送東西的那個公子的人吧?”向巧依含糊地道,看來也想到了花樣小受。
“不是,是致遠齋的活計。”想了想,阮綿綿還是告訴了她。
向巧依訝然地睜大了眼:“是那位華相公的人?可他爲什麼讓人跟蹤你?”想到阮綿綿曾將華安當做夢中人,那一日回來又曾對她訴說那位華相公如何溫柔地對她,向巧依不由擔憂起來。
“我也不知道,但我會弄清楚的。”阮綿綿拍拍她的手。
華安的事情,她雖有疑惑,卻一直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查,看來是該主動再見他一次了,不然總等着也不是辦法,真相是不可能自己送上門來的。
既然知道了對方不是普通的賊偷,而且人家也早就知道了她們住在哪裡,接下來阮綿綿也就隨着他去,再也沒有回過頭。
回到家裡,阮綿綿交代春草浸煮糉葉蒲草,正準備和老爹商量華安的事情,阮彥真卻拿出了三份請帖。
“綿綿,你來看,這都是今天送來的。”
阮綿綿翻看了一下,發現三份請帖都是來邀請她明日一起觀賞龍舟的。一份是歐陽夫人請他們父女的,說已在白堤的一家酒樓上定了包廂。一份是無名氏,地段更好,就在斷橋旁邊,指明瞭單請她一人。還有一份居然是華安的,是和歐陽夫人同一家酒樓,並且邀請的也是兩個人。
先前還遺憾沒法看龍舟比賽,現在居然一下子就送來三份請帖,阮綿綿卻不但沒有因此就歡欣躍雀,反而一下子嗅到了麻煩的味道。
“綿綿,這一份是那位公子的吧?”花樣美男幾番異常行事,阮父自然一下子就有所懷疑。
阮綿綿點點頭:“多半是他了。”
“這個人真是……”阮父眉頭緊鎖,“該來的總會來,綿綿,爹陪你去見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想要怎麼樣?”
“爹……”
“就這麼決定了,我是你的爹,總不能老讓女兒自己一個人提心吊膽的,”阮父毅然道,“況且如今你已經爲石相公做了一份壽禮了,另外一份,大不了等我們搬家之後做好了再請人送回來。爹就你一個女兒,爹都不保護你,還能指望誰保護你?至於那位華相公,他所圖的多半也是爹以前的身份,咱們不想理會還是能躲得過的。歐陽夫人那邊,爹等會就讓秋生送信去回謝。”
“爹,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我還是覺得最好是自己一個人去見他。爹你放心,他是個高傲的人,就算有什麼企圖也不會硬來的,我畢竟也算是他的恩人而且有些話我也該當面和他說說清楚,我們已經在這京城裡住了十年,我也喜歡這座城市,不能因爲一點顧慮就膽怯地放棄這裡所有的一切。”阮綿綿沉聲道,避而不戰那是下下策,她不能連努力都沒努力就做只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膽小鬼。
“可是……”
“不用可是,爹,到時候我會帶春草和大威一起去的,有大威在,明兒肯定整座酒樓都會滿座,他的地位越高就越不會輕舉妄動地敗壞自己的名聲的。”阮綿綿怕他再堅持,忙將華安派人跟蹤她的事情說了出來,“爹,我覺得那個華相公的行徑實在是太可疑了,如果他只是想和爹套近乎,儘可光明正大地上門來,怎麼也不用不着暗中盯着吧?”
“竟然還有這種事?我以前雖略有薄名,可也不至於讓他如此在意啊”阮彥真大驚,忽然起身來回踱步,疑慮不定地自言自語,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再變,“莫非……”
“莫非什麼,爹?”
“綿綿,你隨爹進來。”阮父恍然大悟般拿着三張請帖,快步走出大廳,阮綿綿只得疑惑地跟着。
一進內院,阮父就吩咐:“綿綿,你讓大威到門口來守着。”
見他這樣鄭重其事,阮綿綿不敢遲疑,忙叫過大威讓它蹲在拱門處。
回到房間,阮父打開書櫃,取出了一幅泛黃的畫作,將其展開在桌上:“你來看看這幅畫。”
阮綿綿上前仔細地看了,又瞧了瞧落款:“爹,這個清風遙是誰呀?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這個清風遙不是本朝人,而是前朝一位極其有名的大畫師,大師不僅天縱奇才,且出身極爲尊貴,在世時便極受世人敬仰。可惜後來大部分著作都流於戰火,到如今更是所存無幾了,堪稱畫壇聖品,歷代來,每位愛畫者莫不夢寐以求希望能擁有一幅,即便只能見上一面也已十分爲榮。”
阮綿綿咋舌:“那這幅畫不是價值千金了?”
“若是原畫,豈止千金,便是萬金也是難買的。”阮父嘆息道,“可這一幅卻只是爲父臨摹的贗品而已。”
“假的?”阮綿綿愕然,看看畫又看看自家老爹,“爹,那個華安爲的不會就是這幅贗品吧?”
“你別小看爹的這幅畫,”阮父撫着畫作,無限感嘆,“這幅畫可是爹當年名聲正盛時,在當時擁有原畫的陳員外郎家門前苦求了一天一夜,差一點昏迷不醒,陳員外郎才勉強同意讓爹觀看一個時辰,事後又廢了百副畫作才勉強臨摹出來的。”
阮綿綿聽的瞠目結舌:“爹……你真是太瘋狂了,那位清風遙的畫真的就有這麼珍貴嗎?”
“紅塵自有癡情者,如爹一般的人還不少呢,當時同爹一起苦求的還有五個人。只是後來真正能臨摹出來的卻只有爹一個。後來,員外郎也聽說了此事,就派人來相請。待將爹的臨摹之作和真跡相比之後,竟然當衆放言說,若非真跡就在他手中,只怕他也會誤認爹繪的是真跡。而且爲了能讓爹的這幅臨摹之作更加相像,員外郎還在這上頭提詞爲證,你看”阮父指給阮綿綿看畫外的題詞。
“我也十分佩服爹”阮綿綿真心地道,“爹只是看了一個時辰,就憑着記憶絲毫不差地臨摹出來,爹你真是太強大了”
“呵呵……”阮父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爹那時也是年輕氣盛,自覺文采不下於人,又被人所譏,這才因一時之氣才做出這等癡事的,哪想到真的成功了。”
“既然真跡還在世,那他們爲什麼還要來打這幅贗品的主意呢?”
“說實話,爹也不明白。”阮父苦笑,“你幫爹賣過畫,也知道爹的畫雖值一點錢,卻還遠不能和大師之作相比,想來想去,估計無外乎有人慾求真跡不得,這才退而求次地想要這幅贗品了當年員外郎爲爹的畫題詞之後,即有不少人前來重金購買,爹都不允,並當衆明言,這幅畫將來是要留給你當嫁妝的。”
阮綿綿呆了又呆,想到西湖之畔,偶遇華安時他那款款深情,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票票好少……嗚嗚……。更新及時 !